我跟她约好了周末在废弃工厂见面，又以“创作需要”为由，让她穿一条白色的连衣裙，这是杜锐一直要求陈云穿的衣服。
我要让杜锐看到的“林鸢”，每一个细节，都与他记忆中的那个“完美作品”重合。
“让她来……会不会有危险？”陈云有些担忧，她虽然恨杜锐，但本质上还是个善良的姑娘，不愿意牵连无辜。
“放心，我全程都会在场，不会让她跟杜锐有任何直接接触。”我安抚她，“我们只是需要她当一个‘影子’，一个让杜锐确认‘林鸢’真实存在的影子。”
接下来的两天，我没再主动联系杜锐，只是每天雷打不动地发一条动态，维持着“林鸢”孤高清冷的人设，而杜锐也出奇地有耐心，每天都会来我的动态下留言，说的也都是些酸腐文人的呓语。
我知道，他正在享受这种“狩猎”前的等待，这种极致的暧昧和拉扯，会让他更加兴奋。
很快，周末到了。
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雷阵雨，我看着窗外渐渐阴沉的天空，笑了！真是天助我也。
我提前一个小时到了废弃工厂，这里早就荒废了，到处都是锈迹斑斑的钢筋和破败的墙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和尘土混合的味道。
我找了一个隐蔽的二楼窗口，从这里刚好可以俯瞰整个厂房的中心区域，也就是我跟苏小冉约定的拍摄地点，陈云跟在我身边，她回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情绪明显有些激动，身体周围的煞气都浓郁了几分。
“冷静点。”我提醒她，“别吓着了我们的小演员。”
没多久，苏小冉就到了，她穿着一条简单的白色连衣裙，背着一个双肩包，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像一只闯入废墟的小鹿。
“大大，我到了，你在哪儿啊？”她给我发来消息。
“你先在原地等我一下，我去找个好的拍摄角度，马上就来。”我回复道。
与此同时，我用林鸢的账号，给杜锐发了一条消息。
“雨要来了。”只有简简单单四个字。
杜锐几乎是秒回：“你在哪？”
我没有直接告诉他地点，而是发了一张照片过去，那是我刚才在二楼窗口拍的，照片里是厂房中央那片空地，生锈的铁轨延伸向远方，充满了颓废的末日感。
这张照片，对于杜锐来说，就是一个无法抗拒的邀请函。
“等我。”他只回了两个字。
鱼儿，已经游向了我们撒好的网，我收起手机，对身边的陈云说：“看好了，好戏开场了。”
我下了楼，装作刚刚赶到的样子，出现在苏小冉面前。
“不好意思啊，让你久等了。”我笑着跟她打招呼。
“没事没事，大大！这里好酷啊！”苏小冉兴奋地说。
我简单地跟她讲了一下拍摄的要求，无非就是让她在厂房里随意地走动，做出一些迷茫、忧伤的表情，苏小冉很专业，很快就进入了状态。
我举着相机，心不在焉地按着快门，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工厂入口的方向，大约过了十几分钟，一辆黑色的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工厂门口。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走了下来，他留着微长的卷发，神情倨傲，正是杜锐，他没有立刻进来，而是靠在车门上，点了一支烟，目光贪婪地在空旷的厂房里搜索着。
很快，他的视线就锁定在了那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身影上，苏小冉正背对着入口，站在一条废弃的铁轨上，微风吹起她的裙摆和长发，那个画面，确实有种脆弱的美感。
我看到杜锐的眼睛亮了，那是一种猎人看到猎物时，才会有的，志在必得的眼神，他掐灭了烟，迈步走了进来。
我立刻对苏小冉说：“好了，我们换个地方。”
我带着她，不着痕迹地向厂房的另一侧走去，始终让她保持在杜锐的视野里，却又隔着一段安全的距离，杜锐没有跟上来，他只是远远地站着，像一个欣赏自己作品的艺术家。
他以为“林鸢”是在进行一场行为艺术，而他，是唯一的观众，天空越来越阴沉，乌云压得很低，空气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咔嚓！”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下雨了！”苏小冉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想找个地方躲雨。
“别动！”我立刻叫住她，然后用一种近乎命令的语气说道，“站在雨里，抬头，感受它。”
苏小冉虽然不解，但出于对摄影师的信任，还是照做了。
她站在瓢泼大雨中，任由冰冷的雨水打湿她的头发和衣服，白色的连衣裙紧紧地贴在身上，勾勒出她单薄的轮廓，她缓缓地抬起头，闭上眼睛，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这一幕，充满了戏剧性的张力，我用眼角的余光，瞥向杜锐的方向。
他看得痴了，缓缓地举起手机，对着雨中的苏小冉，按下了快门。
我知道，在他的镜头里，苏小冉已经不是苏小冉了，她是我为他精心打造的缪斯——林鸢！一个活生生的，从网络世界里走出来的，与他灵魂契合的女人。
雨越下越大，我拉着已经冻得瑟瑟发抖的苏小冉，躲进了旁边一个还算完好的小屋子里。
“大大，刚才那个……是什么意思啊？”苏小冉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好奇地问。
“行为艺术。”我面不改色地胡扯，“你不觉得，在暴雨中接受洗礼，有一种获得新生的感觉吗？”
苏小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而另一边，杜锐并没有离开，他依旧站在雨中，任由自己被淋得湿透。
他没有再看我们这边，而是低着头，一遍又一遍地翻看着手机里的照片，脸上露出了那种近乎癫狂的、病态的笑容。
他彻底上钩了。
雨停之后，我给了苏小冉双倍的报酬，把她送上了回家的车，临走前，我再三叮嘱她，不要跟任何人提起今天的拍摄。
送走苏小冉，我才和陈云一起，回到了那个废弃的厂房，杜锐已经走了，空地上只留下一个被雨水浸透的烟蒂。
“他拍了照片。”陈云的声音有些发抖。
“嗯！”我点点头，“他会把这些照片发出去，向全世界炫耀，他找到了新的缪斯，而这，就是我们送给他的，第一份大礼。”
回到阴林，我立刻打开了杜锐的社交账号，果然就在十几分钟前，他更新了一条动态。
是九张照片，全都是刚才在雨中拍摄的苏小冉，构图、光影，都带着他一贯的风格，阴郁、颓废，充满了破碎感，而他的配文，只有一句话：
“我等到了我的雨，和我的神。”
这条动态下面，瞬间涌入了大量的评论和点赞。
“大师又出神作了！”
“这个模特是谁？太有感觉了！”
“天啊，这种破碎感，简直绝了！”
在一片赞美声中，我用林鸢的账号，给他留了言。
“你找到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