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索断得干净,如同夜这个人彻底蒸发。萧执的怒火在日复一日的无果中沉淀成一种更为可怖的阴郁。京城暗流涌动,七皇子近乎疯狂的搜寻,成了某些权贵圈中心照不宣的谈资。
直至半月后,一条隐秘的消息经暗探之首颤巍巍地递到萧执案头。
——疑似夜者,曾现身于城南“风雅阁”。
风雅阁,名字雅致,实则是京城最有名的南风馆,小倌云集,权贵狎玩之地。
萧执捏着那页薄薄的纸,良久,竟低低地笑出声来。笑声在空旷书房里回荡,冰冷得让跪地禀报的暗探头皮发麻。
好,很好。他的好影卫,叛主之后,竟是去了这等风流销魂处。
是觉得在他身边太过清苦?还是另有所图?
当夜,一辆并无皇室徽记却极尽奢华的马车停在了风雅阁的后院僻静处。阁主早已被暗中打点,战战兢兢地引着一位披着墨色大氅、气息尊贵却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公子,径直上了三楼最好的雅间。
“公子请稍坐,您要见的那位……正在陪客,稍后便来。”阁主冷汗涔涔。
萧执未语,挥手屏退左右。雅间内熏香暖腻,丝竹软语隔墙传来,无一不在挑战他的神经。
他几乎要按捺不住那股想要立刻摧毁一切的暴戾。
门扉轻响,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推开。
萧执抬眸。
进来的人,一身绯色轻纱广袖袍,墨发半束,斜插一支玉簪,衬得肤色愈发冷白。眉眼依旧是那副眉眼,精致却缺乏鲜活气,只是往日惯常的恭顺卑微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慵懒的、流于表面的风情。他指尖托着一壶酒,唇角噙着一抹浅淡弧度,目光扫过雅间,最后落在萧执身上。
那目光里,没有惊惧,没有慌乱,甚至没有一丝旧识的波澜。
只有对待陌生恩客的、恰到好处的审视与诱惑。
他微微颔首,声音清越,却带着刻意打磨过的柔媚:“让贵人久等了。在下……离夜。”
萧执看着他步步走近,看着他旁若无人地为自己斟酒,看着他雪白手腕在绯色衣袖间若隐若现,看着他递来的、漾着琥珀色光华的酒杯。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与这风月场格格不入的、冰冷的杀意。
以及更深的、几乎要将两人血肉都碾碎的极致拉扯。
昔日的刃,以另一种姿态,淬了陌生的毒,再次抵于他的喉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