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幅墨梅绣品随着每日的泔水杂物被运出七皇子府,最终倾倒于西郊一处荒废的沟渠。污秽掩盖了细密的针脚,唯有那几枝墨梅,在残羹冷炙间显得突兀又寂寥。
夜深人静,一辆运送夜香的驴车吱呀呀地行过沟渠旁的小路。赶车的老汉裹着破旧棉袄,呵着白气,似是被绊了一下,一个趔趄跌入沟中,低声咒骂着爬起,手脚并用间,那幅绣品已被悄无声息地纳入袖中。
驴车远去,一切重归沉寂。
翌日,七皇子书房。
萧执听着暗卫的回报,面色冷凝。
“属下暗中跟踪那收运泔水的老仆数日,并查验了所有出府废物,未见异常。那幅绣品……亦被仔细检查过,只是普通棉布绣线,并无夹带,已被处理。”暗卫跪地禀报,声音毫无波澜。
萧执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没有异常?离夜那般反常的举动,仅仅是为了绣一幅毫无意义的墨梅?
他不信。
“那绣绷呢?”他忽然问道。
暗卫一怔,旋即答道:“绣绷……仍留在静思苑屋内,属下也已查验,是普通竹木所制,并无机关。”
普通?萧执眸色转深。越是看似普通,越是透着不寻常。离夜绝不会做无用之功。
“将绣绷取来。”他命令道。
片刻后,那副略显陈旧的绣绷被呈上。萧执拿起,入手是竹木的微凉。他仔细摩挲着每一寸,目光锐利如鹰隼,不放过任何细微的凹凸或接缝。
绷圈、支架、卡榫……看起来确实再普通不过。
他的指尖最终停留在底部那用于固定布料的木质卡榫上。与其他部分相比,这里的磨损似乎略微明显一些。
他尝试用力按压、旋转,卡榫纹丝不动。
难道真是他多心了?
萧执沉吟片刻,忽从腰间抽出一柄薄如蝉翼的匕首。刃尖精准地探入卡榫与绷圈之间极其细微的缝隙。
暗卫屏息看着。
萧执手腕极稳,力道控制得妙到毫巅。只听一声极其轻微的“咔”,那看似一体的卡榫竟被他用巧劲撬了开来!
卡榫内侧,竟是中空的。
然而,里面空空如也。
萧执盯着那空荡荡的暗格,眸光瞬息万变。是本就空置,还是……里面的东西,早已被取走?
他猛地抬头,看向静思苑的方向。
好一个离夜!好一个金蝉脱壳!
在他眼皮子底下,竟真让他将消息传递了出去!
“昨日清扫静思苑的是谁?所有接触过那绣品和废弃物品的人,全部重新隔离审问!尤其是那个收运泔水的老仆!”萧执的声音冷得掉冰渣,“给本王查!昨日出府的废物最终倒于何处?之后又有何人经过那附近?一寸一寸地搜!”
“是!”暗卫心头一凛,领命疾退。
萧执握着那空了的绣绷,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终究,还是小看了他的影卫。
这场博弈,他似乎慢了一步。
但,棋局还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