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寒星铁矿
一片片粉红的荞麦田在身边掠过。弯弯曲曲的土路掩映其中。
“这边!”她在前方喊道,声音清亮如笛。她回头看见孟露桥在后面已经赶了上来。
欧阳楚月向前面指了指,道:“刚才我还看见一条黑影在前面不远。”
追到田地的尽头时,前面是一座山。欧阳楚月正蹲在地上查看,见他过来,赌气似的往旁边挪了挪:“跟丢了,肯定是一个高手所为。”
“我就知道。” 孟露桥的长笛往墙根的青苔上指了指,那里有片新鲜的碾压痕迹,“对方施展轻功,从这里翻身上山去了。这山上要找一个人更是不易,我看也不用追了。” 他忽然笑了,“楚月姑娘跑得真快,我差点没跟上。”
欧阳楚月的剑穗往他身上一甩,却没真碰到:“谁让你磨磨蹭蹭的。” 她转身往回走时,脚步明显放慢了些,像是在等他跟上。
孟露桥道:“若雪她们还在乱葬岗,我们还是回去跟她们会合吧。”
回到乱葬岗时,马千里的仵作也已赶到,正指挥着验尸。外围有兵丁布的卡子,不让过往的行人进入。孟露桥抬眼一看,在乱坟之间,影影绰绰地围了好几个人。见孟露桥回来,马千里向兵丁打了个招呼,兵丁才把拦住孟露桥和欧阳楚月的朴刀拿开,放二人进去。马千里铁尺往银饼上一敲:“这是流沙国的‘鎏金铤’,只有王室宗亲才有的使用,一般的客商可很少会有这玩意儿。看来这杜金也不是普通客商。”
“他也是住在相悦客栈的。” 宁若雪的声音从旁传来,她手里拿着块从死者行囊里找到的玉佩,样式与苏小红的那半块令牌有些相似,只是上面刻着的是 “雪” 字,“石榴夫人说,他昨天还跟苏小红在大堂聊过天,好像在争执什么。”
马千里接过玉佩,眉头皱得更紧:“苏小红的是“影”字,杜金是‘雪’字。这杜金登记的身份是北地商人,看来也是伪装的。” 他紧皱双眉,陷入了深思,一连串的人命案,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压力。如果不马上把凶手捉拿归案,只怕还有更多的人被卷到这个案子里来。那他们可真的担带不起。可以直到现在,对凶手的来历还是没有查到有什么直接的证据,这让他大为恼火。
待仵作验完,他摆摆手,示意在检验的地方铺上竹席,把尸体安放席上,用东西盖好。周围盖上石灰印,记下灰印数目,交给守尸捕役看守。然后对孟露桥道:“看起来这又是一桩十分棘手的大案。”
孟露桥道:“看样子这个案子会牵涉越来越大,不知道捕头有何打算?”
马千里叹了一口气,道:“我直到现在还是没有头绪,如果孟公子有什么有用的消息,务必马上与我联系,看来这件案子又是一桩很是棘手的案件,可能又要麻烦公子的帮助。”
孟露桥道:“只要能够帮得上的,我孟露桥一定尽力而为。马兄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这一点马捕头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说着拍拍马千里的肩膀。
马千里一拱手,道:“我先回府衙复命,这里要等待复检官来复检。请你们去客栈问问其他客人,看有没有人见过杜金接触过可疑人物。”
孟露桥也一拱手,道:“理当效劳。”
返回客栈的路上,已是夕阳残照,欧阳楚月提着剑,走在最前,墨绿劲装在山风吹拂下飘动着,猎猎地响着。孟露桥跟宁若雪并肩走在欧阳楚月的后面二丈远的地方。纤云端着个食盒从后面跟了上来,水绿色的裙摆随着走动摆动着:“宁姑娘,吃块绿豆糕压压惊吧。” 她往宁若雪手里塞了块糕点,又递给孟露桥一张油纸,“刚烤的芝麻饼,咸口的,垫垫肚子。”
孟露桥接过芝麻饼时,故意往她手心里挠了挠,嘿嘿地笑道:“纤云姑娘的手艺越来越好了,是不是偷偷练过?”
纤云的脸瞬间红了,往宁若雪身后躲了躲:“孟公子又取笑我。” 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却带着掩不住的笑意。
宁若雪看着这一幕,眉头一紧,把头扭向路边的荞麦田,看着眼前的荞麦花,荞麦花在山风中荡起了粉红色的波浪,她忽然开口道:“杜金的行李还在客栈,我们去看看。” 她的指尖在腰衱流苏上轻轻摩挲,“既然与苏小红有关联,说不定能找到更多线索。”
杜金住的东厢房里翻得乱七八糟,显然凶手搜过东西,衣服被扔了一地,就连床上的被褥都被掀在床边上,有一半都拖到了地上,一把椅子倒在一旁。宁若雪的目光扫过散落的衣物,仔细地打量着这屋里的一切。这个屋子官府已经查过,有用的信息肯定被搜得差不多了,宁若雪还是希望能够在这里发现点什么。
她走到床边,把被褥又放到床上,然后趴下身子,检查床底,看看有什么发现没有。忽然她的目光停留在床下木质地板的缝隙处,那里的地板缝显得比其他地方要稍宽一点,若是不注意是看不出来的,但是哪怕稍有不同,都逃不过宁若雪的眼睛。宁若雪心想这可能有问题,叫欧阳楚月用剑撬开地板,地板撬开,露出下面的木搁栅,木搁栅里露出半角羊皮纸。宁若雪一探身,伸手把那张羊皮纸拿了出来,纸页上画着些奇怪的符号,中间标着个三角形的山谷,旁边用流沙国文写着 “月中” 二字。
“是地图。” 孟露桥的长笛在地图上“笃笃”地敲了两敲,“看起来跟与苏小红房间找到的那张纸好像材质差不多,或许能够拼在一起。” 他忽然凑近宁若雪,气息拂过她的耳廓,“看来他们在找同一个地方。”
宁若雪的耳尖微微发烫,往旁边挪了挪:“这两张纸拼起来就是一张地图。这符号像是矿脉的标记。结合寒星铁来看,这里很可能是个铁矿。” 她的指尖在三角形山谷上点了点,“你看这里,这三个流沙国文字,写的是‘鬼哭驿’。”
就在这时,宋三忽然从外面冲进来,脸色煞白,酒葫芦在腰间晃荡,急切地道:“刚…… 刚才有人对我说…… 说要是敢把看到的告诉你们,就让我见不到明天的太阳!还拿着刀恐吓我说‘别多管闲事,否则下一个就是你。’”
“懦夫。” 欧阳楚月的剑往桌上一戳,剑锋在桌子上晃出冷光,“被人吓两句就成这样,刚才在巷口你可不是这副模样。”
宋三的脸涨成猪肝色,却梗着脖子道:“我…… 我这是识时务!对方可是杀人不眨眼的!”
“越是这样,越说明他们怕我们查下去。” 宁若雪将地图折好收起,“这样反而让我更确定两条线索有关联。” 她转向孟露桥,“你觉得,杜金和苏小红,会不会两个人关系紧密?”
“很有可能。” 孟露桥的长笛往窗外指了指,“我有一个推断,杜金和苏小红的关系紧密,二人均跟寒星铁有关,可能他们跟组织起了内讧,导致杀人夺鞋,鞋子里藏着相关秘密。” 他忽然笑了,目光落在宁若雪紧绷的侧脸,伸出手指去勾她的鼻子,“不过宁姑娘也别太紧绷,冰雪聪明也需桃花暖,要不要尝尝纤云的绿豆糕?”
宁若雪被他说得一愣,伸手推开他的手,随即嘴角扬起丝浅淡的笑意,拿起块绿豆糕,轻启贝齿咬了一小口,道:“多谢孟公子提醒。”
太阳已经落下,天井里的桃花在风中轻轻摇曳,空气中飘扬着三两朵粉红的花瓣。
宁若雪的指尖在绿豆糕上轻轻划过,忽然抬头看向巷口的方向。她好像瞥见个红衣人影在客栈门口一闪而过,速度快得像阵风。
暮色渐浓时,客栈门口的灯笼都亮了。孟露桥站在桃树下,看着那灯笼泛着暗红的光,忽然觉得这延州的春天,藏着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而那个一闪而过的红衣人影,像片不祥的红云,预示着更多风雨即将来临。
宁若雪走到他身边,月白纱裙与他的素色长衫在风中轻轻相碰:“明天,我们去流沙国国商队聚集的‘回雁楼’看看吧。杜金既然带着那种银饼,肯定与他们有往来。”
“好。” 孟露桥的长笛往巷口指了指,“顺便查查那个红衣人影。” 他忽然转头看向她,灯笼的光在她眼底跳动,“宁姑娘,你说这三个人的代号连起来,会不会是某个名字?”
宁若雪刚要回答,就见欧阳楚月从楼梯上下来,手里拿着件叠好的披风:“晚上凉,给你。” 她把披风往孟露桥手里一塞,转身就走,墨绿劲装的背影在灯笼光里显得格外倔强,“才不是特意给你拿的,是纤云让我转交的。”
孟露桥握着带着体温的披风,忽然笑了。而宁若雪看着这一幕,嘴角也扬起丝浅浅的笑意,像被晚风吹开的桃花瓣,温柔而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