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多多的超跑在盘山公路上一路狂飙,车后座堆满了从老宅密室翻出的古董。
沈清辞指尖捏着那只饕餮纹铜爵,爵身随着车辆颠簸微微发烫,内壁的沉棺图正与车窗外的黄水河河道缓慢重合。
“师父你看!前面就是黄水河瀑布!”钱多多猛打方向盘,粉色跑车在观景台边缘急刹,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啸惊飞了崖边的水鸟。
瀑布如万马奔腾,黄色的浊浪拍击岩石,溅起的水雾在阳光下凝成一道模糊的彩虹。
但在沈清辞的鉴宝瞳视野里,水雾中漂浮着无数苍白的手印,像有无数双无形的手在拉扯坠落的河水。
“最近是不是有新娘在这里失踪?”她突然开口。
钱多多翻出手机新闻:“可不是嘛!三个月丢了三个!都是穿着婚纱来拍婚纱照的,人站在瀑布边好好的,转个身就没了,连尸首都找不到。”
铜爵突然剧烈震动,爵口对准瀑布深处。
沈清辞的目光穿透水雾,看见河底沉着一顶褪色的红轿,轿帘上绣着的鸳鸯早已被泥沙侵蚀,只剩下两个黑洞洞的剪影,像在死死盯着崖边的活人。
“是阴婚祭。”她将铜爵抛给钱多多,“拿着这个,待会儿不管看到什么都别松手。”
话音未落,崖下突然传来一阵诡异的唢呐声,曲调哀婉凄厉,混在瀑布的轰鸣里格外刺耳。
钱多多指着河面尖叫:“师父快看!那是什么?”
浊浪翻滚的河面上,竟浮出一队模糊的人影。
打头的是四个披麻戴孝的水鬼,抬着顶摇摇欲坠的红轿,轿后跟着十几个穿着破烂嫁衣的新娘,双脚在水面滑行,长发垂在水里,随着波浪轻轻摆动。
“百年送嫁尸队。”沈清辞认出这是阴山派的禁术,用活人献祭唤醒河底的百年怨魂,“他们在找第五个新娘,凑齐五阴之数就能打开沉棺阵。”
说话间,一只惨白的手突然从水里伸出,抓住钱多多的脚踝就往河里拖。女孩吓得尖叫,手里的铜爵却突然爆发出金光,将那只手烫得缩回水中。
“快走!”沈清辞拽着她往观景台内侧退,鉴宝瞳突然捕捉到个熟悉的身影——瀑布对岸的崖壁上,站着个穿黑袍的面具人,正对着尸队挥手,袖口露出的饕餮纹与铜爵如出一辙。
“是黑巫村的人!”钱多多认出那面具,“他手里拿的是……新娘的头发!”
沈清辞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扯开钱多多的汉服领口。女孩脖颈处,赫然有个淡红色的印记,形状与铜爵三足完全吻合——这是被阴婚祭盯上的标记。
“看来他们要找的第五个新娘是你。”沈清辞解下腰间的红绳,缠在钱多多手腕上,“这是镇魂绳,能暂时挡住怨魂。我去会会他们,你待在这里别动。”
她踩着崖边的岩石往下跳,青铜镜在掌心旋转,镜面映出河底的景象:红轿底下缠着铁链,链端锁着具巨大的棺椁,棺身刻满符文,正是沉棺阵的阵眼。
“就是现在!”沈清辞咬破指尖,将血滴在镜面上。
金光顺着水流蔓延,河面上的送嫁尸队突然停滞,红轿的轿帘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掀开,露出里面端坐的“新娘”,竟是具穿着现代婚纱的白骨,无名指上的钻戒还在反光。
是三个月前失踪的第一个新娘。
唢呐声突然变调,黑袍人在对岸捏动手诀,河底的铁链剧烈晃动,无数水鬼从泥沙里钻出,朝着沈清辞扑来。
她脚尖在水面轻点,青铜镜的光芒在脚下凝成道金色的光路,如履平地般朝着红轿走去,这是镜面行走的进阶术法,能在任何平面上制造镜中幻境。
“好帅!”钱多多在崖上看得激动,差点把铜爵扔出去。
沈清辞走到红轿前,白骨新娘突然抬起头,眼眶里燃起幽蓝的火焰。
她指尖在轿杆上一划,桃木剑的虚影瞬间成型,斩断了缠绕棺椁的铁链。
就在这时,黑袍人突然将手里的新娘头发扔进瀑布,河底的棺椁猛地炸开,黑水如喷泉般涌出,里面沉着五具穿着不同年代嫁衣的尸体。
“原来五阴不是指五个新娘,是五具不同朝代的女尸。”沈清辞恍然大悟,“你们用阴婚祭收集她们的怨气,就是为了给沉棺阵充能。”
黑袍人没说话,只是操控着水鬼组成人墙,将她围在中央。
沈清辞突然脱下外套,露出里面穿的月白色旗袍,这是用驱水符浸泡过的法器,在水中行走时裙摆始终干爽,此刻被金光映照,像朵盛开在浊浪里的白莲。
“该清账了。”她抬手按住青铜镜,镜面射出的金光突然分成五道,分别刺入五具女尸体内。
那些尸体在金光中剧烈颤抖,怨气凝成的黑雾被强行剥离,露出她们手腕上的印记,与钱多多脖颈处的一模一样。
“她们都是被饕餮纹铜爵标记的人。”沈清辞的声音透过水声传来,“你们从民国就开始布局,用铜爵寻找命格合适的女子,献祭给沉棺阵当钥匙。”
黑袍人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你破坏了百年大计,该当何罪?”
“罪在你们逆天而行。”沈清辞指尖在旗袍开叉处一摸,桃木剑的虚影变得凝实,“今天就让这些枉死的女子,亲手讨回公道。”
被净化的五具女尸突然睁开眼,朝着黑袍人扑去。
水鬼们在金光中纷纷消散,红轿在浊浪里渐渐解体。
沈清辞踏着镜面光路返回崖边,钱多多赶紧递过毛巾,却发现她的旗袍真的一滴水珠都没沾,裙摆的金线在阳光下闪着微光。
“师父你这衣服哪买的?链接发我!”
沈清辞没理她的沙雕提问,目光落在铜爵上。
爵身的饕餮纹正在慢慢消退,露出底下刻着的细小文字——“阴山派·水文志”。
她突然想起镜中看到的沉棺阵,最中央的位置,缺的正是这只铜爵对应的“民国”女尸。
“看来还得去趟你家密室。”她将铜爵收好,“那里藏着最后一具女尸。”
钱多多的脸瞬间垮了:“不是吧师父!我家密室比鬼屋还吓人,上次进去我丢了三支口红!”
瀑布的轰鸣渐渐平息,河面上的送嫁尸队已经消失,只有那道彩虹依旧挂在崖边,将沈清辞的旗袍染成七彩。
她望着黑袍人消失的方向,青铜镜在掌心轻轻发烫,镜中闪过幅新的画面。
黑巫村的黑石旁,突然多出一具覆盖着红布的棺材,布上绣着的饕餮纹,与铜爵如出一辙。
水下的沉棺阵已经被惊动,接下来的棋局,该轮到他们主动出击了。
沈清辞拽着还在心疼口红的钱多多往跑车走,旗袍的下摆扫过岩石,带起的金光里,隐约能看到无数女子的笑脸在闪烁。
那些被阴婚祭束缚的魂魄,终于获得了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