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人神裂隙
秋意渐浓时，涿鹿城的粟米已金灿灿压弯了穗，灵果树的枝头挂满了通红的果实，市集上的喧闹比往日更甚——人类妇人用新收的粟米磨粉做饼，妖族商人捧着刚摘的灵果叫卖，连神族信使路过时，都会停下买两串灵果糖，分给围上来的孩童。可这份热闹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像灵脉泉表面平静的水，底下已悄悄起了暗流。
这日清晨，黄帝刚在共生田看完粟米收成，指尖还沾着田垄间湿润的泥土，就见石冶的学徒慌慌张张跑来，麻布短褐上沾着青铜碎屑，手里攥着块断裂的青铜剑：“首领！不好了！城东的‘淬锋阁’出事了！几个修炼的弟子跟神族祭司吵起来，还把祭司的法杖打断了！”
黄帝心里一沉，方才因丰收而起的暖意瞬间消散。他随手将沾着泥土的耒耜递给身边侍从，大步往城东赶。淬锋阁是半年前人类修炼者自发组建的门派，阁主是燧人氏的后裔阿火——他曾跟着神族祭司学过基础灵光术，后来嫌进度太慢，便拉着几个曾随黄帝征战的战士，钻在阁里钻研新的修炼心法。
还未到阁前，就听见争吵声混着兵器碰撞的脆响。阁外围满了人，三层外三层，人类百姓踮着脚往里看，妖族商贩也收了摊子，抱着灵果凑在人群后。阿火正站在青石台阶上，玄色劲装束着宽腰带，手里握着柄泛着红光的青铜剑，剑刃上的灵气比寻常灵光术更烈，却带着几分躁动感；对面的神族祭司身着月白祭袍，银发用玉簪束在脑后，面色铁青如霜，手里的木法杖断成两截，杖头镶嵌的灵光石摔在青石板上，裂纹里还泛着微弱的金光，像濒死的萤火。
“神族凭什么管我们修炼？”阿火的声音带着怒气，剑上的红光又亮了几分，剑气扫过阶下的灵草，草叶瞬间枯黄，“你们只教些基础灵光术，连怎么凝聚灵气护心脉都藏着掖着，难道要我们永远像幼崽似的，靠着神族保护？”
“不是不肯传，是你们练的功法太急功近利！”祭司气得声音发颤，指着阿火的剑，祭袍下摆因激动而晃动，“你这剑上的灵气掺了血气，是靠透支自身精气催发的！长期下去不仅会伤了心脉，还会让魔气趁虚而入，这是在破坏天地间的灵气平衡！”
围观的人群里，议论声像炸开的锅。有人小声附和阿火：“就是，我们想变强有什么错？上次魔族来的时候，神族援军晚了三天，多少族人没等到救援？”也有人面露担忧：“可祭司说的也有道理，前阵子城西的黑三，就是练了旁门功法，最后走火入魔伤了人。”议论声越来越大，人类百姓渐渐分成两派，有人往阿火身边凑，有人悄悄往后退，离那柄泛着红光的剑远些。
黄帝快步上前，穿过人群，抬手按住阿火的剑脊。指尖触到剑上的灵气时，他只觉一股燥热顺着指尖往上涌，比战场上遇到的魔气更让人不安：“阿火，先把剑收起来，有话好好说。”他又转向神族祭司，拱手作揖，语气诚恳：“祭司息怒，弟子们年轻气盛，不懂事，我替他们向您道歉。法杖的事，我让石冶亲自出手，用昆仑墟的灵木重新铸一根，保证比之前的更能汇聚灵气。”
祭司深吸口气，弯腰捡起地上的灵光石，指尖拂过裂纹，石上的金光又暗了几分。他抬头看向黄帝，眼神里满是无奈：“黄帝首领，不是我小题大做。大祭司早就说过，人类修炼需循序渐进，像灵脉泉的水，得慢慢引，才能滋养田地。可这淬锋阁的弟子，最近总在永夜山脉猎杀魔化野兽，用它们的魔气练剑，再这样下去，永夜山脉的魔气都会被他们引到涿鹿城来！”
“我们猎杀魔化野兽，是为了保护族人！”阿火不服气地挣开黄帝的手，剑刃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上个月有魔化狼下山，伤了三个采灵果的孩童，难道要我们眼睁睁看着野兽伤人，等着神族慢悠悠派援军？”
“保护族人没错，但不能用错方法！”祭司的声音提高了几分，祭袍上的银纹在阳光下闪着光，“魔气是天地浊气所化，用它练剑，就像用毒草入药，迟早会被反噬！上次黑牙被魔气吞噬的事，还没给你们教训吗？”
这话像根针，狠狠戳中了阿火的痛处。他的兄长黑牙，正是三年前魔族入侵时，为了保护族人，强行用魔气催发力量，最后被魔气吞噬，变成了只认杀戮的怪物，还是黄帝亲手了结了他。阿火攥紧剑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剑上的红光暗了暗，却没再反驳，只是别过脸，望着阁后那片曾与兄长一起种过的灵麦田，不肯看祭司。
黄帝见状，知道再吵下去只会激化矛盾。他对围观的人朗声道：“大家先散了，这事我会跟淬锋阁和神族好好商量，三日内定给大家一个交代。”众人虽还有些好奇，却也不敢违逆黄帝的意思，渐渐散去，只留下几个淬锋阁的弟子，站在台阶下探头探脑。
黄帝让学徒送祭司回驿馆休息，又叮嘱侍从去石冶的铸坊取块上好的灵木，才带着阿火进了淬锋阁。阁内的石桌上，摆着几本泛黄的竹简，上面用炭笔写满了修炼心法，字迹潦草，旁边还放着几块沾着黑色魔气的兽骨，骨头上的纹路因魔气侵蚀而变得狰狞。
黄帝拿起竹简，指尖触到上面残留的灵气，只觉得一股燥热顺着指尖蔓延到心口——这心法果然激进，竟是靠燃烧自身精气来催发灵气，修炼速度比神族的灵光术快三倍，可凶险也多三倍，稍有不慎就会走火入魔。
“首领，我知道祭司说的有道理。”阿火率先开口，声音低沉，比平时沙哑几分，“可我们不能等。神族的灵光术，练三年才能勉强凝聚灵气护心脉，可魔族要是再来，我们哪有三年时间？”他走到墙边，扯下挂着的兽皮地图，地图上用炭笔标着魔域深渊的位置，旁边画着密密麻麻的小圈，“我派弟子去探过，魔域的魔气比三年前浓了三成，边缘的魔化野兽也多了不少。要是不尽快变强，下次魔族来，涿鹿城的城墙再高，也挡不住他们。”
黄帝沉默着，指尖摩挲着竹简上的字迹。阿火的话，戳中了他心底最深处的担忧。这半年来，人类的人口越来越多，炎都和黄城的城墙越筑越高，共生田里的粟米一季比一季丰收，可魔族的威胁像悬在头顶的剑，始终没消失。要是人类一直依赖神族的保护，迟早会变成被圈养的牲畜，没了自己的爪牙。可神族的话也没错，用魔气练剑，确实太冒险，稍有不慎，整个涿鹿城都会被魔气吞噬。
“你想变强，我理解。”黄帝放下竹简，看着阿火眼底的不甘与焦急，语气缓和了些，“但不能用拿命换的方法。这样，我亲自去昆仑墟见大祭司，跟他谈进阶灵光术的事。另外，我让石冶琢磨琢磨，能不能用灵脉晶石和青铜铸剑，既不用魔气，又能汇聚灵气，咱们双管齐下，既安全，又能尽快变强，好不好？”
阿火眼睛亮了亮，像看到了希望，可随即又暗了下去，他挠了挠头，语气带着不确定：“神族会愿意吗？上次我去求祭司教我凝聚灵气的法子，他都推脱说我心境不够。”
“会的。”黄帝的语气很坚定，指尖轻轻敲了敲石桌，“人类变强，对神族也是好事。要是人类能自己抵挡魔气，神族也能少些负担。只要我们好好说，他们不会拒绝的。”
可事情，比黄帝想的难得多。三日后，他带着曾随燧人氏学过生火之术的阿燧，备了涿鹿城新收的粟米和灵果，往昆仑墟赶。刚到山门，就被身着金甲的神族战士拦了下来——战士手持灵光长矛，语气恭敬却不容置喙：“黄帝首领，大祭司正在闭关修炼，不见外客。”
两人在山门外的灵树下等了三天。白天顶着烈日，晚上就靠在灵树下休息，阿燧忍不住抱怨：“神族就是故意的，他们根本不想传进阶心法。”黄帝没说话，只是望着昆仑墟深处那片泛着金光的灵脉泉，心里沉甸甸的。直到第三天傍晚，才见到出来迎客的明华祭司。
明华祭司身着浅蓝祭袍，比上次见面时多了几分憔悴。他领着黄帝和阿燧往灵泉殿走，沿途的神族弟子都低着头，脚步匆匆，不敢看他们。“黄帝首领，不是大祭司不见你，是他担心你们听不进劝。”明华祭司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无奈，“最近不仅涿鹿城，炎都和黄城也出现了类似的修炼门派，都在靠魔气练剑。大祭司已经派了不少祭司去劝阻，可那些人类弟子根本不听，还说神族是怕他们变强。”
灵泉殿内，灵气比上次来更浓，殿中央的灵泉泛着淡金色的光，水汽缭绕。大祭司坐在玉座上，白发垂到胸前，脸上的皱纹比上次灵脉祭时更深了些，手里的灵光杖泛着柔和的淡金光芒。他看着黄帝，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温和，语气严肃了许多：“黄帝，你可知人类现在的做法，是在破坏天地平衡？灵气是天地馈赠的甘霖，魔气是天地积聚的浊气，你们用魔气练剑，就是在助长浊气，迟早会引来天罚。”
“大祭司，我们不是故意要破坏平衡。”黄帝拱手作揖，姿态放得很低，“只是魔族的威胁越来越大，人类要是不尽快变强，根本无法自保。我们恳请神族传进阶灵光术，只要有了正途的力量，谁还会去冒险用魔气？”
“不是我们不肯传，是你们还没到时候。”大祭司摇了摇头，灵光杖在玉座旁轻轻一点，殿内的灵气晃了晃，“灵光术的进阶心法，讲究‘以心御气’，需要修炼者心境平和，能掌控自身灵气，否则很容易走火入魔。你们人类现在太急了，满脑子都是变强、复仇，这样的心境，怎么能练进阶心法？”
阿燧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急切：“可魔族不会等我们心境平和！上次魔族来的时候，大祭司您的援军晚了三天，炎都死了上千人！要是下次魔族来，我们还练不会进阶心法，难道要看着族人被屠杀，等着神族慢悠悠地派援军？”
“这是人类的劫数，也是你们的考验。”大祭司的语气没有丝毫松动，眼神像昆仑墟的冰雪，冷得让人发颤，“天地万物，都有自己的生长规律。灵果树要三年才结果，粟米要三个月才成熟，人类想跳过规律，强行变强，只会适得其反。就像灵脉泉的水，要是强行抽干来灌溉，泉眼迟早会枯竭，到时候别说滋养田地，连人畜饮水都成问题。”
双方谈了整整一天，从清晨到日暮，灵泉殿内的灵气从浓郁到稀薄，又从稀薄到浓郁，却始终没达成一致。大祭司最后只松了口，说若人类肯放弃用魔气练剑，神族可以多派十位祭司去涿鹿城，传授更精细的基础灵光术，至于进阶心法，要等人类“心境成熟，能明辨是非”后再说。
黄帝和阿燧带着失望离开昆仑墟。下山时，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铺满落叶的山道上。阿燧忍不住抱怨：“神族就是怕我们太强，抢了他们的地位！什么心境成熟，都是借口！他们根本不想让人类真正站起来！”
黄帝没说话，只是望着远处的魔域深渊方向。那里常年笼罩着黑色的魔气，即使隔着千里，也能感受到一股压抑的气息。他知道，这次谈不拢，人类和神族之间的裂缝，恐怕会越来越大。
回到涿鹿城时，淬锋阁的事又起了新波澜。阿火没等黄帝回来，就带着五个弟子去了永夜山脉深处，猎杀了一头千年魔化虎。他们用魔虎的骨头铸了柄新剑，剑身上泛着黑色的纹路，灵气比之前那柄更烈，却也带着浓浓的魔气，隔着十步远都能闻到那股刺鼻的浊气。
消息传到神族驿馆，祭司气得立刻收拾行李，月白祭袍胡乱塞在布包里，灵光石也没来得及捡。他找到黄帝时，语气里满是失望：“黄帝首领，我们神族对人类仁至义尽了。当年你们被魔族追杀，是我们打开昆仑墟的山门收留你们；后来你们要建城，是我们派祭司帮你们引灵脉泉。可现在呢？你们用魔气练剑，破坏平衡，还不听劝阻！人类要是非要走黑牙的老路，神族也拦不住，只是希望你们记住，到时候引来了魔气，别再求神族帮忙！”
祭司走的那天，涿鹿城的天空飘着细雨，细密的雨丝像针，扎在人脸上有些疼。灵脉泉的水也变得浑浊，不再像往日那样清澈，泉边的灵草蔫了不少。阿火站在城楼上，手里握着那柄魔骨剑，黑色纹路在雨中泛着诡异的光。他看着祭司的马车消失在雾里，眼神复杂——既为摆脱神族的束缚而高兴，又隐隐觉得，自己好像亲手推开了一扇保护涿鹿城的门。
黄帝站在共生田边，看着地里的粟米被雨水打弯，沉甸甸的穗子垂在泥水里，心里满是焦虑。他刚收到炎都炎帝后裔传来的消息，说炎都的修炼门派“焚天宗”，已经开始用魔晶铸剑，神族祭司去劝阻时，还被弟子用魔气打伤了胳膊；黄城那边更过分，人类百姓为了开垦新田，竟在魔域深渊边缘烧了灵木林，说要“以魔气养田”，气得神族撤走了所有在黄城的祭司，连灵脉泉的守护阵都收了。
“首领，你看。”阿燧拿着一张兽皮信跑过来，麻布鞋子上沾满了泥水，信上是神族信使刚送来的，字迹潦草，还沾着几滴雨水，“大祭司说，要是人类再不停用魔气修炼，再敢破坏灵脉，神族就要收回所有灵光术竹简，还要撤走昆仑墟的灵脉守护阵！到时候魔域的魔气，就会全涌进中央神州！”
黄帝接过信，指尖微微发抖。他知道，大祭司不是在威胁——神族向来重视天地平衡，比重视自身安危还甚。要是人类真的触了底线，他们真的会这么做。可让人类放弃变强，也不可能——人类已经不是三年前那个需要躲在神族羽翼下的族群了，他们有了自己的城池，自己的文字，自己的耕种之术，也想有自己的力量，主宰自己的命运。
雨越下越大，灵脉泉的水汽裹着雨水，漫过田埂，打湿了黄帝的麻布长袍。他看着远处的淬锋阁，阁顶的青铜剑在雨中泛着冷光，像一道锋利的刃，一边连着人类的未来，一边连着与神族的和平。他知道，自己必须做个选择，可这个选择，无论选哪一边，都注定会伴随着痛苦与牺牲。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是青丘的狐族使者白渊，他浑身湿透，狐耳耷拉着，尾巴上的毛粘成一团，手里攥着片枯萎的灵叶——叶子上的黑色纹路比上次见面时更密，显然是被魔气严重污染的。
“黄帝首领，不好了！”白渊翻身下马，顾不上擦脸上的雨水，语气带着焦急，“青丘山的灵脉泉，最近出现了魔气，泉边的灵草都枯死了！白泽首领怀疑，是人类修炼者用魔气练剑，引着魔气飘到了青丘山。现在青丘的妖族都慌了，白泽首领已经派了不少妖族去守灵脉泉，还说要是人类再不管，妖族就要跟人类断绝往来，再也不跟你们换灵果和粟米了！”
黄帝的心彻底沉了下去——神族还没安抚好，妖族又起了矛盾。人类崛起的路上，原来竟有这么多看不见的坎要跨。他看着白渊手里的灵叶，又看了看雨中的涿鹿城，城墙在雨雾里若隐若现，像个脆弱的壳。突然之间，他明白了一个道理：人类要想真正崛起，不仅要变强，还要学会平衡——平衡力量与安全，平衡自身与天地，平衡与神族、妖族的关系。
“白渊，你先回去跟白泽首领说。”黄帝的声音在雨中显得格外坚定，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却没让他有丝毫动摇，“我会立刻让淬锋阁的弟子停止用魔气修炼，所有魔骨剑和魔气竹简，全部上交销毁。我还会派人去炎都和黄城，让他们停止用魔晶铸剑，也不准再在魔域边缘开垦土地。至于青丘的灵脉泉，我会让石冶带着最新刻的镇魔符文去，再让阿火领几个淬锋阁弟子帮忙，一定把魔气彻底清除干净，绝不让青丘的妖族受牵连。”
白渊松了口气，耷拉的狐耳微微竖起，尾巴也轻轻晃了晃：“好，我信您。白泽首领其实也不想跟人类闹僵，只是灵脉泉是青丘的根，要是泉毁了，族里的老弱幼狐就没活路了。”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翻身上马，马蹄踏过积水，溅起一串水花，“我这就回青丘报信，您多保重。”
送走白渊后，黄帝没歇片刻，立刻往淬锋阁赶。雨还没停，青石路上积了水，他的脚步却没放慢，衣袍下摆被雨水打湿，贴在腿上，也浑然不觉。
刚到阁前，就听见里面传来剑风呼啸的声音。阿火正在阁内的空地上练剑，魔骨剑的黑色纹路在雨中泛着诡异的光，每一次挥剑，都有黑色的气浪散开，落在石墙上，留下点点黑痕。剑气扫过旁边的石桌，石桌瞬间裂开一道缝，桌上的竹简散落一地。
“阿火，停下。”黄帝的声音很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从今天起，淬锋阁停止一切用魔气修炼的法子，也不准再去永夜山脉猎杀魔化野兽。所有魔骨剑、魔气竹简，还有沾了魔气的兽骨，全部上交，由石冶统一销毁，一个都不能留。”
阿火愣住了，手里的剑停在半空，黑色气浪渐渐消散。他转过头，脸上满是不解和不甘：“首领，您怎么又变了？我们好不容易才铸出魔骨剑，弟子们的修为也有了进展，现在停手，之前的努力不都白费了吗？”
“白费？”黄帝走上前，捡起地上一卷沾了魔气的竹简，指尖捏着竹简边缘，语气里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急切，“用魔气练剑，迟早会像黑牙一样被魔气反噬！到时候你不仅会变成只认杀戮的怪物，整个涿鹿城的灵气都会被魔气污染，粟米枯死，灵泉浑浊，族人要么被魔气吞噬，要么被饿死，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他顿了顿，声音缓和了些，却更让人揪心：“青丘的灵脉泉已经被魔气污染了，神族说要收回灵光术竹简、撤走灵脉守护阵。要是我们再不停手，人类就会失去神族和妖族的支持。到时候魔族来犯，我们没有灵光术护身，没有妖族帮忙，光靠这几柄会引魔气的剑，能守住涿鹿城吗？能护住族人吗？”
阿火攥紧剑柄，指节发白，手背上的青筋都凸了起来。他也听说了青丘和神族的事，知道自己不能再任性下去。兄长黑牙被魔气吞噬的样子，族人在魔族手下惨死的画面，一次次在他脑海里闪过。过了许久，他才缓缓放下剑，黑色纹路的光芒渐渐黯淡，声音带着浓浓的不甘：“好，我听首领的。只是……我们真的能找到既安全又能变强的法子吗？”
“能。”黄帝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坚定，“我已经跟大祭司谈过，只要我们不再用魔气修炼，他会考虑传进阶灵光术。石冶也说了，他正在琢磨用灵脉晶石和青铜铸剑，不用魔气，一样能铸出锋利的剑，还能汇聚灵气护心脉。我们慢慢来，不着急，只要方向对，总有一天，人类不用靠魔气，不用靠神族，也能靠自己的力量，守住这片土地。”
阿火抬起头，看着黄帝眼底的坚定，又看了看手里泛着黑气的魔骨剑，终于点了点头。他举起剑，对着身后的弟子们朗声道：“所有人听着！从今天起，停止用魔气修炼，把手里的魔骨剑、魔气竹简都交上来，一个都不能藏！谁要是敢私藏，就别怪我不认兄弟情分！”
弟子们愣了愣，随即纷纷放下手里的兵器，开始收拾魔气竹简。有人脸上带着不舍，有人眼里满是迷茫，却没人敢违抗阿火的命令。
雨渐渐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在涿鹿城上，给湿漉漉的屋顶镀上了一层金边。黄帝站在淬锋阁的台阶上，看着弟子们陆续将魔骨剑和魔气竹简交到侍从手里，心里终于松了口气——虽然人类和神族的矛盾还没完全化解，炎都和黄城的问题也还没解决，但至少，涿鹿城走回了正途，没有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
他走到阁外，望着远处的灵脉泉。经过雨水的冲刷，灵泉又变得清澈起来，泉边的灵草重新挺直了腰杆，泛着嫩绿的光。阳光落在泉面上，折射出一道彩虹，横跨在涿鹿城的上空，像一座连接天地的桥。
黄帝嘴角渐渐露出一丝笑容——他忽然明白，和平与力量，从来都不是对立的。就像灵脉泉的水，既能滋养粟米，让人类免于饥饿，也能压制魔气，守护一方安宁；就像人类的成长，既要追求变强，也要懂得克制，既要坚守自己的道路，也要学会与神族、妖族相互扶持。
他转身往石冶的铸坊走，脚步比来时轻快了许多。他要让石冶尽快销毁魔骨剑，还要让他加快研究新的铸剑之术；他还要派人去炎都和黄城，说服那里的人类放弃错误的修炼法子；他更要再去一次昆仑墟，跟大祭司好好谈谈，让神族相信，人类能在追求力量的同时，守护好天地平衡。
人类崛起的路还很长，还会遇到很多困难，还会有理念的冲突，还会有艰难的选择。但黄帝知道，只要人类守住本心，不被急于求成的欲望吞噬，不忘记与神族、妖族的情谊，就一定能走得更远，真正主宰自己的命运，在这片土地上，活出属于人类的尊严与荣光。
远处的共生田里，粟米穗子上的雨水渐渐蒸发，在阳光下泛着金灿灿的光。再过不久，这些粟米就会被收割，磨成粉，做成饼，分给涿鹿城的每一个族人。黄帝望着那片金黄，心里充满了希望——只要土地还在，灵泉还在，族人还在，人类就有无限的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