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斓半眯着眼睛,意识里突然感觉到有光亮的东西在自己眼前晃动。她睁开了眼睛,闯入视线里的是那朵闪着洁白晶莹光芒的樱花,她一直相信这是一朵可以通灵的樱花,它在她的头顶上方来回飘荡着,她将它放到她的手掌心当中看着它:“风羽,你是有话想要对我说么?”
樱花始终静静躺在班斓的手掌心当中,像是睡着了一样。
“没有的话,那就睡觉吧。”班斓将那朵樱花紧紧攥握在了她的手掌心当中,渐渐进入了梦境。
可能又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梦中如此近距离的相望,让班斓觉得他的模样容颜相貌比当初那日夜晚在宫中相见的时候更加俊美了许多,一张轮廓分明的脸上,五官如同精雕细琢般完美,尤其是他那一双紫色的眼眸,好像稍微多看一眼就会被吸进去一样,班斓慌忙移开视线背对着他:“老公你公务繁忙,大婚之日也难得看到身影啊!”
“呵呵,怎么?公主殿下这是想我了?”朱成碧嘴角的笑意更加明显,甩开袍子坐在檀木高椅上,仔细观看班斓脸上的表情。“听说我不在你就不拜堂,是这样吗?现在我在这了,你可以继续了么?”
什么?有他这新郎在场却还要让她一个人对着空气拜堂?班斓的手掌在袖中紧攥着,骨节呈现灰白。朱成碧冷冷冰冰的话语就像是烈酒一样灌入进了她身体里面的每一根神经当中,辛辣刺痛到了极点,让她竟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见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走到她的身旁,将唇凑到她的耳畔:“爬过兰友德龙床的女人,是不是忍受不了这样的对待呢?”
尖锐刻薄的声音在耳边嗡嗡直响,班斓无法控制般端起了桌子上的茶杯狠狠地泼向了朱成碧。淡青色的茶水顿时全部泼在了他的脸上,顺着他轮廓鲜明的脸庞流了下来。也许是茶水放置久了,滴到脖子上带着丝丝的凉意。
像是感受到了莫大的耻辱与委屈,班斓愤怒地冲出了大厅。离去的时候还在思考琢磨,为何这大厅之内居然连一个男丁都没有?莫非真如传言所说,朱成碧在府内豢养了无数女子消遣娱乐,甚至荒唐到了没有一个男人?
朱成碧默默看着班斓离开的身影,脸上还有水珠不停地滴落。对于旁边丫鬟递上的毛巾,他也只是无力地摆了摆手示意她拿开。紫色瞳孔里的光芒悄无声息地黯淡了下去,他不禁叹息一声,勾唇凄苦一笑:“她真的是变了。”
“你来干什么?给我滚!”班斓话音未落,朱成碧便踏着一双暗红色的靴子抢先冲了进来,顺手将班斓拉入怀中在她的额头上强势霸道地亲吻着,然后眯起眼睛像是挑衅一样地看着她:“来干你!今日没有拜堂,洞房花烛怎么可以继续再错过呢?春宵一刻值千金,良辰美景怎么能够虚度呢?”
“老公你好坏哦!”班斓被他亲吻得浑身酥软,整个身子瘫软在了他的怀里,柔弱无力般握着粉锤轻轻砸向他的胸口,显现出了一副娇羞的小女人样子,配合着将她的脑袋靠在他的肩头依偎在他的身边。两个人的距离贴得很近,俨然就好像是一对甜蜜恩爱感情深厚的眷侣一样亲热和谐。
“哈哈……是吗?”朱成碧挑起班斓的下巴,不停地用指腹反复揉搓摩挲着,顷刻间便听见班斓咿咿呀呀的娇羞呻吟声从她那樱桃小嘴里面溢了出来,如此扣人心弦……
然而,旁边站立着的其她女子看着班斓被朱成碧拥抱在怀里,全部都愤恨地用力撕扯着手里喷满了香粉的纱巾,到最后终于还是忍受不住一拥而上。
“老公,我也要!”
“老公怎么可以只吻她却没有我们的份啊?”
“老公……老公……”
一个女人还好,可现在朱成碧却是令一群女人发春!皇帝后宫嫔妃三千,朱府府邸佳丽也不遑多让毫不逊色呀!果不其然,朱成碧真如外界传言一样,豢养了如花美眷供自己消遣。他有这个魄力让这些女子为他痴迷轻狂,也有这个狠心将她们三日后全数处死吗?班斓没有闲情逸致观看这样活色生香的画面,只好举步退出房外,岂料还没有走出去,朱成碧的声音就再度响起。
“你给我站住!”朱成碧的声音当中夹杂着恼怒,现在的场面不应该是她自惭形秽悲痛欲绝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吗?可她怎么却连一丁点痛苦难受的反应也没有,他反而在她黑白分明清澈眼眸的眼神里看到了些许的鄙夷,这是为什么?
“我还是退下为好,免得耽误了你们的好事。春宵一刻值千金,良辰美景怎么能够虚度呢?可千万不要浪费啊!”班斓背对着朱成碧,以优美的嗓音悠悠回答,将他刚进门时说过的话如数重复了一遍。
班斓的话显然刺激到了朱成碧,他愤恨地瞪着她那张曾经再也熟悉不过的脸,眼眸里的紫色变得越来越深,呈现出淡漠的猩红,宛如沙漠中迎风怒放的蔷薇。他再也忍受不住她在一旁若无其事的笑,一把掀翻了圆桌,桌上的茶杯茶壶摔在了地上,支离破碎。
“是啊,春宵一刻值千金,怎么可以冷落我的公主殿下呢?”朱成碧紫瞳里的邪魅蔓延至唇角,手指用力抬起她的下颚让她的脸贴近自己,扣住她的腰际,俯身低头,狂乱吻着她的唇,狂乱吻着她的脖颈……
突如其来的吻惹得班斓的身子一阵轻颤,她闭上眼睛握紧了手中的拳头。
“啪!”一道响亮的声音!
空气似乎从这一刻开始凝结起来,朱成碧墨染的发丝盖住了左边的半张脸。班斓嘴角抿着冷冷的笑,垂在红色嫁衣旁侧的手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旁边站立着的数十个女人惊悚地张着嘴巴,显然谁也没有料到班斓竟然出手打了朱成碧。
“放开我,我讨厌禽兽,尤其是像你这样饥渴难耐饥不择食的禽兽!”班斓冷若冰霜毫无表情很是不满意朱成碧,虽然她不允许她的灵魂被他践踏,但是她刚才居然又再一次感觉到了体内熊熊燃烧着的欲望想要迎合他。
“都给我滚出去!”朱成碧低沉的声音在房间里咆哮,他缓缓转过头审视着她,俊美的五官露出嗜血的残暴。
那群妖娆的女子神色慌张地捡拾起地面上的衣服,甚至来不及穿戴整齐便都统统跑了出去,生怕自己是最后一个。于是,偌大的房间里面就只剩下了四目相对视的两个人。
“放开你?难道你忘了你自己已经是我的妻子了吗?”他勾一勾邪恶冰冷的唇角,不去理会她方才说过的话,低着头颅残酷地吻着她充血的红唇。他的舌头在她的口腔里面不断翻滚搅拌肆意碾压辗转,甚至还毫不吝惜地咬住了她拼命躲闪的舌尖。他霸道地亲吻着她,在她的身体上留下属于他的印记,细密粗鲁的吻中夹带着凄凉——他很恨她,恨不得杀了她,他要让她知道背叛他将会是什么样的下场!他粗粝的手抚摸上她白皙的脖颈,他的吻沿着纤细的脖颈一路向下,吻住了她细腻如瓷般漂亮的锁骨,如同一头发怒的狮子,在不停地撕咬着她。两只大手隔着薄薄的衣衫,恣意在她的敏感部位来回摩挲,握住她的柔软用力搓揉。他的眼睛里充满着憎恨,他要让她无处可逃无处可躲!
班斓的身体滚烫,脸涨得面色潮红。她的意识渐渐模糊,身体传来的麻酥感让她整个身子瘫软下来,一丁点儿的力气也没有了……该死!难道她的身体就这样渴望他吗?她可以为保清白冒险刺伤兰友德的龙体,现在却想要极力跟随他的节奏,她留着干净身子就是为了给这个愿意和一群女人厮混的朱成碧,为他丢了性命也在所不惜吗?如果是这样,一点也不值得!班斓艰难地从头发上拔下那根碧绿的青簪,簪头是雕刻精细的傲放海棠,簪尾却是纤细如针。她朝着他的胸膛狠狠刺下,鲜红刺目的血从他的胸口处涓涓不断流了出来。那根通体碧绿的簪子斜插在他的胸口上,在闪烁烛光的照耀下发出幽绿的光芒。
“你居然胆敢谋杀亲夫,不想活了是吗?”朱成碧捂着不断流血的胸口,眼底像是聚有风暴。
“不想活的人是你而不是我,我说过我不喜欢禽兽,劝你最好别招惹我。如果簪子正中心脏,你知道将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吗?恐怕明天朱府将会白帐漫天,举国上下都要为你哀悼了。”班斓平静如水地回答,继而从床榻上爬了起来,整理好凌乱不堪的衣服与头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瘫倒滑在地上的朱成碧。
……
“奴婢又不是穿着黑衣携着刀剑闯入进来的刺客,夫人为什么想要杀奴婢?”陈碧珠捂着不断流血的胸口艰难开口。
“怎么会是你?”班斓的眼底闪过几分难以置信不可思议的意外,却又无法置身事外。
“不是奴婢又是哪位?奴婢只不过是想要前来检查一下夫人的被子有没有盖好会不会着凉感冒,谁知道夫人居然恩将仇报!”陈碧珠站立不稳,身子晃动了一下,班斓急忙上前搀扶:“我是真没有料想得到,更何况黑灯瞎火哪里能够看得清楚?像我这样没了丈夫孀居守寡的女人,条件反射下自然而然地就会做出一些本能反应来。”
“带我去浴池。”陈碧珠没好气道。
“你受伤了,伤口进水会……”班斓尚未说完,陈碧珠便怒喝了一句:“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
理亏的班斓谦卑地闭上嘴巴点了点头。
夜色浓稠,秋风飒飒,像是在默默浅吟低鸣。
一路上,陈碧珠捂着胸口,胸腔快要爆炸的闷热让她不断咳嗽。班斓小心翼翼地扶着陈碧珠,一直到送她进入浴池后,才退出留在了门外守候。
陈碧珠褪去长袍踏入浴池,像是无比疲惫般沉痛地闭上了眼睛。墨染的黑发铺开在水面上,露出雕刻完美的五官轮廓。她把头压得很低,忽然在左肩处看到了一个红色的唇印。她用力擦拭着这个唇印,这个红色的印记就如同魔咒一样让她紫色的眼眸掠过几分复杂的光,燃起了凌厉冷酷的戾气——她有洁癖,她从来都不允许她的身体沾染上任何肮脏的东西,她的身体从来都不允许任何人碰触,除了她!而她今天所做的一切,在她的眼里却居然全部都成为了笑话!
陈碧珠如同发了疯一样地清除着班斓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涂满殷红的唇彩,还有细小的抓痕……统统都要洗掉!
“可恶的斓儿!”陈碧珠在池内砸出万束飞溅的水花,因为剧烈的举动,胸口处被簪子插过的地方挣裂开来,原本凝结的血块又被化解,嫣红的血随着水纹浸染开来,慢慢聚成一条红色的血带围绕在她的周围。她不禁闷哼一声,低垂下眼眸,手指在胸口处猛然按压下去,随后紫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凄凉,她竟然要杀自己!
因为用力挤压,血不断从心脏里涌出来,渐渐红透了整潭池水。陈碧珠凝视着艳红的池水,沉默的侧脸有着一种异常的惨白之色,然而这苍白的脸却在黑夜有着莫名动人的妖娆。
月过中天,陈碧珠从池内走出,披上班斓为她准备的洁净的紫色锦衣华袍出了房间,班斓依旧毕恭毕敬地守候在门外:“对不起,我睡得迷迷糊糊,将你当成是我的老公了。所以,你为什么这么像我老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