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日出追到月升，逸尘的剑气刚震退仙门的追兵，身后传来夜寒裹着魔煞的嗓音，这已是她第一百七十三次喊停：“仙魔杂种，站住！”
墨色流光裹挟寒冰之气追至，夜寒玉指轻扬，三道缠绕着幽蓝魔纹的冰凌应声而出。
冰凌撕裂空气时凝结出霜花，精准划过高悬的素白道袍，在少年肩臂处留下三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渗出的血液尚未滴落，便在极寒之力下冻结成细碎冰晶，随着道袍摆动如星屑般簌簌坠落。
少年猛地旋身，手中璃尘剑明灭不定，却未劈出：“夜寒姑娘，我不想与你动手！你我真非要如此吗？“
“非要如此！”
夜寒猛地欺近，紫眸在月华下泛着血丝。
她望着逸尘道袍上结的冰碴，想起一年前极寒之地二人的点点滴滴，喉间滚过涩意却化作怒吼，“还我六哥命来！“夜寒骤然抬手成爪，指尖凝结的冰晶利爪裹挟着裂帛之声掠过他耳畔。
五枚泛着幽蓝寒光的冰爪擦着少年鬓角飞过，“咔嚓”一声在身后岩壁上犁出五道深可见骨的沟壑。
碎石混着冰碴迸溅的刹那，她的手腕却在半空中微妙一旋，本该直取后心的爪风陡然变向，终是刻意避开了他后心的致命穴位。
逸尘侧身避开，血迹顺着长袍下摆滴在云崖上：“你六哥强抢民女，鱼肉百姓，死有余辜！”
“就算如此也轮不到你来管我魔族的事！”
夜寒的声音陡然拔高，冰晶利爪在掌心寸寸崩碎，化作漫天寒雾。
“我六哥便是屠尽魔城，也该由我魔族自己处置！何时轮到你这仙魔杂种指手画脚？”
“他掳走了我的心爱之人！”
逸尘后退半步，躲开寒雾，“这事，就和我有关！”
夜寒的动作猛地顿住，她怔怔地看着逸尘，紫眸中翻涌的杀意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错愕。
“你的心爱之人？”
脑海中快速闪过在魔域听到的传闻，说什么仙魔之子斩杀六哥后从密室抱走了一位绝美仙子，难道……她上下打量着逸尘，心中猛地一颤。
“若不是我及时赶到。”逸尘的声音陡然沉得像冰，“你六哥已经把她玷污了！”
就在这时，云层深处突然炸开数道灵力。
仙门魔域两拨人马同时吼出：“仙魔杂种拿命来！”
逸尘下意识横剑格挡，却见夜寒突然转身张开双臂。指尖的冰晶骤然暴涨成三丈冰墙，硬生生将仙魔双方的攻击全挡在外面。
“他是我的！谁也不许抢！”
夜寒的声音裹着魔煞冲上天际，“谁再敢上前一步，我便把他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夜寒公主，这杂种杀了你六哥，你竟要护着他？”为首的仙门冷笑道。
“你这只仙族狗给我闭嘴！”
夜寒突然旋身，手中冰晶凝成冰刺，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擦着长老鼻尖飞过，她踏前半步，墨色裙摆扫过满地冰碴，指尖寒冰真气凝成狰狞冰爪：“我夜寒的事，何时轮到你这仙族蛀虫指手画脚？”
话音未落，她猛地抬手，冰墙轰然炸裂成万千冰刺悬于身前：“我六哥的命，我自然会讨！但这杂种只能死在我的手里——”
万千冰凌如长枪指天，齐刷刷锁定所有追兵，“你们这群杂碎休想捡便宜！”
“拦住他们！”
夜寒头也不回地冲身后魔族嘶吼，墨色裙摆因灵力翻涌鼓胀如帆。
魔族修士面面相觑，其中一人硬着头皮上前：“公主，可他毕竟是......”
“敢违抗我？”
夜寒猛地转头，紫眸中翻涌的魔煞凝成实质，抬手便是一道冰锥钉入那人足边，蔓延的冰层瞬间冻住他半个小腿，冻得他牙齿打颤：“现在，立刻！把这些苍蝇给我挡在百里之外！”
“遵命！”
魔修们被她眼中的狠戾震慑，慌忙祭出法宝。
为首统领咬破舌尖喷出血雾，掌心噬纹旗猛地展开，与仙门烈焰撞出震耳欲聋的爆响。夜寒这才转回头。
“夜寒姑娘，你......。”
逸尘踉跄后退，“为何要护我？”
“少废话！”
夜寒暴喝着甩出三道冰链，却在缠住他脚踝时暗自卸去劲力，她余光瞥见侍卫们与追兵缠斗在一起，心中暗松口气，面上却越发凶狠：“拿命来！”
说着挥出漫天冰刃，看似密不透风的攻势，实则每一道都避开了要害。
两人从云端战至崖底，逸尘被逼得单膝跪地，夜寒的冰爪抵着他喉结，紫眸在月华下烧得通红，指尖凝着的寒雾却迟迟未刺入：“你还欠我一个承诺！”
逸尘猛地抬头，血珠从肩伤滴落，在冰面上砸出冒烟的坑洼：“承诺？”
“极寒之地。”
夜寒的声音陡然压低，魔煞与寒冰真气在她周身绞成漩涡，“你说过'若我有任何用得到你的时候，不管是赴汤蹈火，还是上刀山下火海，你绝不能有半分推辞！”
冰爪突然收紧，在他喉间勒出红痕，“现在我告诉你，你的命是我的！死也只能死在我手里！”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他颈侧，“你是我的！”
夜寒猛地拽起他的衣领，声音混着魔煞与哭腔：“听清楚了吗？仙魔杂种！在我没讨回所有债之前，你敢死试试！”
夜寒的声音还未落地，便猛地扣住逸尘后颈狠狠吻了上去。
指尖掐进他发间，混着魔煞的气息不由分说地侵入，翻涌着他读不懂的疯狂与委屈。
“唔......！”
他挣扎着想要推开，却被她按得更紧。
夜寒的牙齿突然狠狠碾过他的下唇，尖锐的刺痛让逸尘猛地倒抽气，血腥味瞬间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你的命......是我的......”她舌尖舔过他唇上渗出的血珠。
逸尘终于用尽全力推开她，却在夜寒眼中一闪而过的受伤时骤然黯淡。
“你......我们......别这样.....你知道我......”
“我知道什么？”
夜寒打断他，墨色长发凌乱地贴在颊边，紫眸里的魔光碎成星屑。
她抬手擦去唇角的血，指尖却在触到他血迹时微微颤抖，“知道你心里装着那个仙族女人？知道你宁愿死也不愿看我一眼？”
夜寒看着他错愕的表情，又望着自己指尖残留的血腥味，突然笑了起来。
“滚吧，趁我还没改变主意......算是......算是看在那个仙族女人险些被我六哥玷污的份上！”
夜寒猛地转身，冰棱在脚下爆成齑粉，墨色长发被风掀起声音陡然尖利，“下次再见面，你我便是不死不休！”
“多谢。”
逸尘指尖抚过唇上的血痕，望着夜寒因压抑而微微颤抖的背影，低哑出声。
他纵身跃起，璃尘剑气划破夜雾，没入其中。
夜寒骤然转身，却只捕捉到少年消失前最后一缕剑气。
她紫眸死死锁住那道云缝，踉跄着跪倒在地上，指尖深深抠进冻裂的石缝。
“谢什么...”她扯动嘴角，却溢出一声哽咽。
“下次再见面……”她对着空无一人的云海嘶吼，眼泪却流得更凶，“我一定……一定把你碎尸万段！”
她低下头，肩膀剧烈颤抖起来——不是啜泣，而是爆发出一阵癫狂的笑。笑声混着未干的泪，
夜寒抬手抹脸，指腹蹭过的泪痕瞬间冻成冰线，却又被新的泪水烫融。
“碎尸万段……”
夜寒重复着，忽然抱住膝盖笑得浑身发颤，“说得好像舍得……”
“你等着……下次我定要把你……”
话音未落，又一阵哭腔冲破喉咙，她就那样坐在地上，哭一句，直到黎明的第一缕光刺破云层，将她的身影镀成一道颤抖的剪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