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红衣初警
正皱眉思索,身后忽然传来衣襟带风的声响,快得像猎鹰扑向野兔。欧阳楚月猛地转身,剑鞘横扫,带起的劲风将巷口的尘土都卷了起来。却见个红衣少女像片落叶般飘到面前,手里的匕首在月光下闪着寒光,刃口还沾着些未干的露水。
少女约莫十六七岁年纪,穿一身洗得发白的红裙,裙摆上打了好几个补丁,针脚歪歪扭扭的,显然是自己缝的,却浆洗得干干净净,连褶皱里都没半点灰尘。她的头发用根红绸带束着,绸带的末端已经磨出了毛边,额前的碎发被夜风吹得乱舞,遮住了半只眼睛。露出的那只眼睛亮得惊人,像藏着两团火,灼灼地盯着欧阳楚月。
“你是谁?” 欧阳楚月的剑已经出鞘半寸,冰冷的剑尖直指少女咽喉。这丫头的身法很奇怪,看着像是中原的 “燕青步”,却又带着点塞外走马的飘忽,明明脚步杂乱无章,却总能精准地避开所有要害,像是天生就知道对手的剑会刺向哪里。
少女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左边的虎牙缺了个小口,像是小时候被石头磕过:“你先别管我是谁,跟你打个赌如何?” 她说话时带着点延州本地的陕西口音,尾音微微上翘,像挂在屋檐下的风铃在响,“我要是能在你剑下走十招,你就听我说句话;要是走不了十招,任凭你处置,如何?”
欧阳楚月冷哼一声,剑眉挑得老高:“三招之内,我就能让你趴下。” 她最烦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仗着会点三脚猫功夫就敢闯荡江湖。
话音未落,少女已经动了。她不退反进,匕首划着刁钻的弧线刺向欧阳楚月肋下,银亮的刃口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带起的劲风刮得人皮肤发疼。欧阳楚月眼神一凛,手腕翻转间,玉女剑如苍鹰振翅,使出 “峨眉剑法” 中的 “飞雁凌空” 式 —— 长剑由上往下划出道优美的弧线,精准地磕在匕首侧面,“当” 的一声脆响,震得少女手臂发麻。趁着对方身形微滞的瞬间,她借势转体拧腕,剑尖顺势撩起,带着凌厉的风声直取少女面门,剑穗上的红绸扫过少女鼻尖,留下淡淡的冷香。
“第一招。” 欧阳楚月的声音冷得像冰,脚下步法丝毫不停,左脚向前踏出半步,稳住下盘。
少女显然没料到她剑法如此迅捷,慌忙后仰躲闪,发髻上的红绸带被剑风割断,飘落在地。她借着后仰的势头,腰身猛地一拧,竟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剑锋,匕首反撩而上,直刺欧阳楚月手腕。
“来得好!” 欧阳楚月低喝一声,不退反进,右腿猛地提膝,身形如灵蛇般转体,正是 “峨眉剑法” 中的 “白蛇吐信” 式。只见她手腕外旋,剑身带着旋转的力道划出道银弧,避开匕首锋芒的同时,剑尖如毒舌出洞,力达剑尖,直取少女心口。这一剑又快又准,剑风带着破空之声,逼得少女只能弃攻为守,慌忙横握匕首格挡。
“第二招。” 剑锋与匕首再次相撞,震得少女连连后退,脚后跟磕在巷角的石墩上,险些摔倒。
少女咬着牙站稳身形,眼里的嬉闹之色尽数褪去,只剩下倔强的火光。她忽然矮身,匕首贴着地面横扫,专攻欧阳楚月下三路,步法也变得诡异起来,左脚落地时重重踏在青石板上,发出 “咚” 的闷响,右脚却像踩在棉花上般轻盈,一实一虚间竟带着几分迷惑性。
欧阳楚月眼神一凝,知道这丫头是想打乱自己的节奏。她深吸一口气,右手长剑陡然外旋,使出 “刺虎式”—— 剑身如灵蛇般翻至匕首上方,以峨眉派独有的 “粘” 字诀紧紧粘住对方兵刃,任凭少女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趁着对方发力的瞬间,她手腕轻抖,剑尖如流星赶月般探出,带着刺骨的寒意直取少女颈项,距离咽喉只剩寸许。
“第三招。” 欧阳楚月的剑尖稳稳停在少女颈侧,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对方的呼吸都停滞了。
少女却不怕,反而笑得更欢了,眼睛弯成了月牙:“你输了。” 她的指尖在腰间一抹,不知何时多了枚铜钱,正稳稳地落在欧阳楚月的剑脊上,发出 “叮” 的轻响,“这是第四招。”
欧阳楚月瞳孔骤缩。刚才那一瞬间,少女的步法突然变了,像是踩着某种奇特的韵律,明明该被剑刃划伤,却偏偏差了毫厘。那步法里既有中原轻功的灵动,又有北地骑术的颠簸感,左脚落地时带着马蹄踏沙的沉重,右脚抬起时又有燕子掠水的轻盈,诡异得让人捉摸不透。
“你到底是谁?” 欧阳楚月收剑回鞘,但手始终没离开剑柄。这丫头的武功路数太杂,不像是正经门派出来的,倒像是在市井里摸爬滚打自学成才的。
少女把匕首别回腰间,拍了拍红裙上的尘土,动作粗鲁却透着股利落劲儿:“我叫韦小月。” 她忽然凑近,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点紧张的颤抖,“姐姐,你得小心幽影楼,他们杀了杜金和苏小红。”
“幽影楼?” 欧阳楚月心头一震,这名字从未听过,“那是什么地方?你跟他们是什么关系?”
韦小月却不回答,只是往巷口瞟了一眼,像是在提防什么。巷口的风突然大了起来,吹得灯笼剧烈摇晃,光影在她脸上明明灭灭。她后退两步,对欧阳楚月眨了眨眼,眼里的火光忽然黯淡下去,多了些说不清的悲伤:“后会有期。” 话音未落,人已经掠上墙头,红裙在月光下划过道残影,像道流星坠向巷弄深处,转眼就消失不见了。
欧阳楚月追到墙下,只捡到片被风吹落的红绸带,上面沾着些熟悉的气味 —— 跟苏小红房里的沙枣花香料一模一样,只是更淡些,像是被水洗过很多次。她把红绸带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袖袋里,指尖触到袖袋里的另一样东西 —— 那是在杜金客房里找到的地图,“鬼哭驿” 三个字在脑海里愈发清晰。
回到相悦客栈时,孟露桥和宁若雪还在回廊上等着。纤云端来的桂花糕已经凉透了,她正蹲在小炭炉前重新加热,竹匾放在炭炉的铁架上,甜香混着炭火的气息,在夜色里弥漫开来,像只温柔的手,轻轻抚平了人心头的褶皱。
“怎么样?” 孟露桥见她手里捏着红绸带,便知有了新发现。他把刚温好的水递给她,陶碗里的水液晃出细碎的涟漪。
欧阳楚月接过水碗,一饮而尽,温暖的水滑过喉咙,让她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她把遇袭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说到与韦小月的打斗时,特意比划着解释了三招剑法的拆解,最后把红绸带放在栏杆上:“这丫头叫韦小月,提到了一个叫‘幽影楼’的组织,说他们杀了杜金和苏小红。她的步法很奇怪,像是把中原轻功和北地骑术揉在了一起。”
“幽影楼?” 孟露桥和宁若雪异口同声地问道,显然都没听过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