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战报与裴铮的私信同时抵达昭阳殿。
李昭阳先拆了那卷盖着火漆的羊皮纸。少年将军的字迹狂放如剑:「见字如面。边关星月甚明,犹记公主目色。」信尾忽转凝重:「西戎异动,三月内必生变。若京中有乱,速往朱雀门寻张统领——其人左额有箭疤。」
她指尖抚过「见字如面」四字,窗外忽传来急报声。八百里加急军报滚过青石宫道:「西戎二十万铁骑犯边,连破三城!」
紫宸殿内灯火彻夜未熄。李昭阳跪在御前:「儿臣请赴北疆督军。」
「胡闹!」皇帝掷碎茶盏,「裴铮已在潼关死守七日,你要去添乱吗?」
「正因他在死守。」她抬头时眼底映满烛火,「儿臣愿携三千禁军驰援,更携天子旗——让将士知陛下未弃他们!」
争执至三更,最终皇后亲自取来虎符。凤眸含泪却带笑:「本宫的昭阳,合该翱翔于九天。」
出征那日暴雨如倾。银甲红披风的公主勒马军前,忽见雨幕中冲来一骑——竟是本该在潼关的裴铮!
他玄甲尽裂满身血污,左臂胡乱缠着渗血的布带。数百里奔袭让他几乎握不缰绳,却死死捧出个油布包:「臣...回来补聘礼。」
油布里裹着支带血的白玉簪。簪头雕成塞外罕见的雪昙花,花瓣上用金丝嵌出「昭阳」二字。
「潼关城外...最后一片干净雪地琢的。」他喘着笑,雨水混着血水从下颌滴落,「若臣活着回来...」
「没有若!」她斩断他的话,亲手为他系上连夜绣的平安符。朱红线脚里藏着她的发丝与「生死同衾」四字。
三千将士注视下,公主突然扯断颈间明珠项链。鲛泪般的珠子滚落泥泞,她将金链系在他腕间:「带我的明珠去,换你的凯旋归。」
裴铮猛然揽住她后颈抵额相贴。战甲冰冷硌人,呼吸却灼烫:「以山河为聘时,我要你穿嫁衣来迎。」
马蹄声碎雨幕,他身影消失在天际。李昭阳摩挲着雪昙花簪,在簪身摸到刻痕——对着光才看清是句偈:
「此身赴国难,心魂守昭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