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村里人的帮衬下,爷爷和爹娘的坟就安置在了我家后山。
爹娘先前成了僵尸,这事绝不能叫人察觉,连蛇妖的事也得一并瞒下。
幸好村里人都厚道,我说爷爷早有交代要尽快入棺,也就没人多问什么。
丧事办完,我整个人还是昏昏沉沉的。只有怀里那枚玉佩,一直透出绵延不绝的暖意,支撑着我勉强站稳。
春燕来找我了。
她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她差点被蛇妖害了性命,也不知道她险些失了清白……更不晓得我爹娘付出了什么……
我不怨她,只是……一切都和从前不同了。
“慕瑶,你要的红绳。”
她看着我的脸色,小心地把一把红绳递过来。我抬眼望她,春燕身上还绕着些淡淡的黑气,却很浅很薄,我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只猜她应该没事。
“多谢。”我接过红绳,低声说。
她站起身,张了张嘴像是想问什么,最后却只说:“我先回去了。”
我木然望着她的背影。
如今我眼中的世界,已经全然变了样。
绿盈盈的花草树木、生气勃勃的人,还有后院锁着的那条黑蛇——浑身裹着散不开的黑雾。
我从怀里摸出那枚玉佩,温热的触感落进掌心。眼泪滴上去,我哽咽得说不出话。
从今往后,就只剩我一个人了。
哭了一阵,我抹了抹眼泪。
爷爷从前反复跟我说过那道人的话——说我体弱多灾,一走出村子必会横死!
是啊,上回只不过跨出地界,就差些送了命。所以他才给了我这枚玉佩——
我将红绳细细编好,把玉佩牢牢系在脖子上。往后除非断了头,否则绝不摘下。
爹娘和爷爷拼了命要我活,我绝不能辜负他们。
冰凉的玉佩贴到胸口,却又一下子滚烫起来。
就在这时,一阵浓重的困意袭来。我坐在凳子上摇摇晃晃,只来得及跌跌撞撞扑进房里,便沉沉睡去。
……
冷。
好冷啊。
漫天大雪砸在我身上,单薄的夏裙根本挡不住寒气。我站在这冰天雪地之中,茫然无措。
下一刻,有声音在呼唤我。
“……来……过来……”
我麻木地顶风前行,钻进一个冰洞。
随即目瞪口呆——
洞穴深处,有个长发披散的俊美男子,正缓缓从光滑的皮毛中探出赤裸的手臂。
那手臂如玉洁白,皮肤下透出淡青的血脉。
他半边肩膀也裸露着,皮毛堆叠,仿佛未穿寸缕。
我本该羞怯,或转过头去。
可此刻身子动弹不得,只能僵立原地,任他上下打量。
那目光像能穿透衣衫,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滋味,让我禁不住满脸通红。
他挑眉,浓眉下深黑的双眼几乎要将我吸进去,随后轻笑一声:
“是你吗?我的小新娘。”
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向前走,直抵他床前。他长臂一伸,便将我拉入柔软皮毛之中。
好暖啊……
好暖和啊……
他身上传来源源不断的热意,像是雪地里的一团火。我身体放松下来,下意识蜷进他怀里。
“乖孩子。”
他赞许着,将我拢入怀中,温柔低语:“小新娘,你阴气太重,该早点来找我。”
一双滚烫的手滑进我的衣襟,我忍不住浑身一颤。
“让夫君替你暖一暖……”
他低头,多情的唇含住我的耳垂,让我浑身一软,再使不出推拒的力气。
他声音低沉而渴望,模糊地响在耳边:
“小新娘,你让我等了好多年……”
这不对!
这不对!
我想挣扎,脑子里喊了一万遍躲开,可身体却仍软软地躺着,一动不能动。
他发出一声舒畅的长叹:“小新娘,开了天眼,往后……你可再无安宁日子了。”
“不如让夫君多疼疼你。”
那双手从腰际柔缓上移,烫得像火,一寸寸熨过肌肤。
但他并不满足。
接着越发肆无忌惮!
就像……
就像那天春燕被蛇妖迷惑时的模样!!
我猛地惊醒,双眼仿佛看见他额上狰狞的角,不知哪来的力气,我狠狠将他推开——
他光滑温热的胸膛在我掌心一擦而过。下一刻,我醒了过来。
……
此刻我正趴在床上,衣裙皱巴巴的,却没有半点冰雪痕迹。
而那个男人……那个轻薄我的男人……
我慢慢蜷起身子,想起他方才放肆的抚弄,又是羞愤又是委屈。
戴上玉佩,便是结了婚约。可爷爷说过,他要的是功德,又为何这样欺负我?
如果以后我也变成春燕被迷惑时的样子……那该怎么办?
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涌,我只觉得痛苦。
短短几天,我经历了太多太多。而这唯一能护着我、代替家人陪着我的玉佩,里面却封着这样一个轻薄的妖怪!
我趴在床上,想着这些日子的惊吓、恐惧和委屈,默默任眼泪流淌。
但我已经没人可以依靠了。
爷爷,爹,娘……
你们的瑶瑶,现在真的好难受啊……
再次擦干眼泪,天已经黑了。我也终于冷静下来,回想他说的那些话——
“开了天眼”
我眼中的世界和以往完全不同,这就是开天眼吗?
“往后没有安宁日子”
是说我会看见更多妖怪?
还是说……就像那条蛇妖说的,我这样的逢魔命格,开了天眼,对他们来说便是大补!
所以那条黑蛇哪怕重伤,也一刻都等不了,连夜就闯进家里!
我浑身一颤。
明明是夏夜,却只觉得四周一片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