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洒在村长家的小院，塑料拖鞋“啪嗒啪嗒”地拍打着水泥地面，仿佛是欢快的鼓点，奏响了希望的乐章。王有为跟着走进堂屋，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葱花炒蛋的香味混合着新烙玉米饼的焦香，如同无形的丝线，紧紧勾住了他的嗅觉。他那空了一上午的肚子，也像是被这香味唤醒，突然发出响亮的抗议声。
“坐！都坐！”村长把老花镜随手撂在八仙桌上，转身从五斗柜的深处摸出一个玻璃瓶。那瓶子里，褐红色的酒液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琥珀般的光泽，瓶底沉着几粒已经发白的药草籽，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小雨接过酒碗时，指尖微微颤抖，王有为注意到她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昨夜的墨水痕迹。为了赶制规划图，这个姑娘怕是熬到了后半夜，那熬夜的疲惫仿佛都写在了她的指尖。他下意识地想帮她擦去那痕迹，手抬到半空，却又转去整理桌上散落的文件。
“资金这块……”村长
嘬了一口酒，粗糙的指腹按在预算表的红线上，眼神中透露出关切，“县里扶贫款能解决多少？”王有为刚要开口，灶房传来“咣当”一声巨响，村长老伴端着铁锅直接上了桌。金黄的炒蛋堆成了小山，边缘还滋滋地冒着油花，那诱人的色泽让人垂涎欲滴。“边吃边说！”老太太把铲子往锅把上一插，豪爽地说道，“饼在筐里，自己卷。”
小雨的筷子在炒蛋上方犹豫地画了个圈，刚要说话，突然被呛到。王有为连忙递过茶水，两人的手在碗边轻轻碰出细微的响动，那一瞬间，仿佛时间都静止了。“县里专项资金最多覆盖百分之四十。”她缓过气来，脸颊还带着咳嗽激起的红晕，宛如一朵羞涩的桃花。
“剩下的呢？”村长卷饼的动作顿住，玉米面碎屑簌簌地落在预算表上，像是在诉说着资金缺口的沉重。王有为摸出手机划开相册，说道：“您看这个。”屏幕上是他上周在邻县拍的视频——现代化玻璃温室里，番茄藤蔓像绿色的精灵，攀着吊绳结出累累果实。“我和小雨去考察过，这种订单农业可以先拿预付款……”
“等等。”村长突然伸长脖子，好奇地问道，“这棚顶上的反光板是干啥的？”小雨眼睛一亮，马尾辫随着转身动作扫过王有为的肩膀，那灵动的样子宛如一只欢快的小鹿。“光能转换器！能根据日照强度自动调节……”她的声音突然卡住，因为发现村长夫妇正茫然对视，那茫然的眼神仿佛在诉说着对新技术的陌生。
王有为赶紧打圆场：“简单说就是省电的装置。”他在桌下轻轻踢了踢小雨的鞋尖，换来一个恍恍然的吐舌动作，那俏皮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村长老伴突然起身，从神龛底下抽出一个蓝布包，那蓝布包仿佛是岁月的宝藏。“这是给孙子上大学的钱……”布满老年斑的手解开活结，露出几沓用橡皮筋捆着的百元钞，那百元钞仿佛是老人沉甸甸的心意。“先拿去用。”
堂屋里霎时静得能听见窗外老母鸡啄食的哒哒声，那寂静仿佛是时间的凝固。王有为喉结滚动几下，突然发现预算表上的数字变得模糊，不知是蒸汽还是别的什么蒙住了眼睛，那模糊的数字仿佛是感动的泪花。
“使不得！”小雨先跳起来，发梢扫落了桌角的蒜瓣，那急切的动作仿佛是对老人心意的拒绝。“我们正在谈银行贷款……”村长却已经把钱推过桌子，坚定地说道：“算村里借给项目的。”他掰着手指头数，“加上老支书的伤残补助金，二队刘会计家卖牛的钱……”每说一个数字就在桌上叩一下，像是敲打着无形的算盘，那叩击声仿佛是对项目的支持。
王有为的钢笔尖在纸上
洇出个墨团，他想起昨夜核对数据时，小雨掰着方便面计算器说“缺口正好是二十三万八”的样子，睫毛在台灯下投出颤动的阴影，那阴影仿佛是他们奋斗的见证。
“还有个法子。”小雨突然翻开规划书末页，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您看这个众筹模块……”她指尖点着城市消费者认领菜园的示意图，那示意图仿佛是一幅未来的蓝图。“城里人预付年费，我们每周配送新鲜蔬菜。”
村长凑近图纸时，王有为闻到他衣领上经年累月的旱烟味混着新沾的酒气，那味道仿佛是岁月的沉淀。老人突然咧嘴笑了，缺牙的豁口像个月牙，那笑容仿佛是对新方法的认可。“这不就是变相的‘打会’嘛！”他转向老伴，“记得咱年轻时搞的互助会不？”
窗外传来突突的拖拉机声，由远及近又渐渐消失，那声音仿佛是乡村生活的旋律。王有为望着阳光里浮动的尘埃，突然意识到这些看似崭新的概念，其实早就在乡土社会埋着根须，那根须仿佛是乡村发展的希望。
“明天大会要重点说说三件事。”村长不知从哪摸出半截粉笔，在桌面上画出歪歪扭扭的“三”字，那“三”字仿佛是未来的方向。“一是利益分配，二是风险共担……”粉笔断成两截，他随手用指甲继续划出第三道，“三是技术保障。”
小雨突然举手，像个课堂提问的学生，那举手的动作仿佛是对知识的渴望。“要不要准备问答预案？比如有人担心……”“肯定有人要问‘亏了咋整’。”村长老伴插话，手里的擀面杖无意识地在掌心敲打，那敲打声仿佛是对问题的思考。“去年推广菌棒那会儿，张婆子天天来问长不出菇要不要赔钱。”
王有为和小雨不约而同地摸出笔记本，两枝钢笔沙沙作响的声音里，村长突然哼起一段梆子戏，走调的唱腔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那唱腔仿佛是乡村生活的欢乐。
“对了！”老太太一拍大腿，那一拍仿佛是灵感的迸发。“得准备点实在的。”她风风火火窜进里屋，片刻后抱着个陶罐出来，“尝尝去年试做的酵素苹果！”揭开的罐口飘出酸甜带酒香的雾气，那雾气仿佛是岁月的芬芳。王有为咬破琥珀色的果肉时，汁水溅在预算表上，正好模糊了那个让他头疼的赤字数字，那汁水仿佛是希望的滋润。
“好吃吧？”村长得意地晃着酒碗，那得意的神情仿佛是对自己成果的骄傲。“这就是你们说的‘深加工附加值’。”老人眼角的皱纹簇成狡黠的放射线，“明天会上每人发一碟，比什么数据都管用。”
小雨噗嗤笑出声，玉米饼渣从嘴角掉下来，那笑声仿佛是生活的欢乐。王有为下意识伸手去接，碎屑却落在她衣襟上，被他手指拂过时化作细小的金粉，那金粉仿佛是美好的回忆。
日头渐渐西斜，八仙桌上的影子越拉越长，那影子仿佛是时间的轨迹。当讨论到要请县农技站支持时，村长突然压低声音：“得让马技术员来，别找那个戴眼镜的。”他做了个推眼镜的动作，“上回给葡萄看病，愣说霜霉病是缺钙。”
院外传来孩童追逐的笑闹声，隔着围墙像一串忽远忽近的风铃，那笑闹声仿佛是乡村的活力。王有为望向窗外，看见几个小脑袋在篱笆缝间若隐若现——不知是谁家孩子来探听明天的“大事”，那小脑袋仿佛是未来的希望。
“最后确认下分工。”小雨用钢笔尾端轻敲碗沿，那轻敲声仿佛是对分工的强调。“有为哥讲整体规划，村长说土地政策，我负责技术答疑……”村长老伴突然往她手里塞了把南瓜子，那南瓜子仿佛是温暖的关怀。“闺女再加个任务。”老太太神秘地眨眨眼，“明天穿鲜亮点，那些婆姨就爱看城里姑娘打扮。”
暮色开始浸润窗纸时，他们终于收拾起铺满桌面的文件。预算表边沿沾着油渍，技术参数页留着指纹，财务分析上甚至有个完整的圆形烙饼印——这些痕迹让原本冰冷的文件突然有了温度，那温度仿佛是乡村发展的热情。
“带上这个。”临别时村长硬塞来两个铝饭盒，掀开一角露出酱紫色的卤肉，那卤肉仿佛是乡村的温暖。“回去热热吃，比你们那些方便面强。”
走在暮色渐浓的村道上，王有为左肩挎着文件包，右手提着饭盒。小雨走在他半步之前，马尾辫随着步伐轻轻摇晃，发梢沾着晚霞的金边，那金边仿佛是未来的希望。
“你看。”她突然指向远处。施工中的粮仓顶上，那面红旗仍在晚风里猎猎舞动，像是某种永不停歇的宣告，那宣告仿佛是乡村振兴的号角。王有为摸出兜里的稻种，黑褐色的谷壳在夕照中泛着微光。他忽然觉得，这些被岁月尘封的种子，和怀里沾着油渍的规划书，本质上并没有什么不同，那稻种和规划书仿佛是乡村发展的希望和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