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幽影初闻
正说着，石榴夫人端着盘酱牛肉上来，黄铜托盘在灯笼光下泛着暖光。她往栏杆上一放，发出 “咚” 的一声轻响：“刚卤好的，尝尝？”
金步摇上的铃铛叮当作响：“刚才看到个红衣姑娘在门口晃，没吓到你们吧？” 她用帕子擦着额头的汗，帕子边缘绣着的石榴花被汗水浸得发暗，“这几日总见她在附近转悠，问她找谁又不说，看着怪吓人的。”
“她没干什么出格的事。” 孟露桥的长笛往石桌旁一靠，“就是路过而已。” 他不想让石榴夫人太过担心，却在转身时，对宁若雪递了个眼色 —— 那红衣少女绝非 “路过” 那么简单。
石榴夫人眉头微蹙，稍顿又道：“你们在说幽影楼？这是流沙国一个神秘组织，几十年前突然销声匿迹，具体做什么的、有什么成员，不是太清楚。只知道他们行事隐秘，手段狠辣，其他的就没了。”
孟露桥沉思道：“这么看来，这个组织十分神秘，韦小月特意提醒我们小心，说明他们的势力不容小觑。苏小红房里的狼形令牌上的‘影’字，会不会就与这个幽影楼有关？”
石榴夫人又道：“这令牌的样式与幽影楼活跃的时期大致相符，有可能存在关联。不过这只是我的推测，还需要更多证据来证实。”
她用手指拈起一块酱牛肉，道，“说起那红衣丫头，前儿个我在李记羊蹄摊见过她。” 她用带着浓重陕西口音的话说，“当时她正跟个流沙国客商打听事儿，手里拿着个银锁，上面刻着个‘薛’字，跟我家那口子年轻时给我打的银锁样式很像。”
“薛？” 纤云刚把热好的桂花糕端上来，闻言动作一顿，竹匾差点脱手，“苏小红的枕下，也有个刻着‘薛’字的银锁，只是被人掰断了，我偷偷收起来了。” 她说着，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个用手帕包着的东西，打开来，里面果然是半块银锁，断裂处还留着新鲜的痕迹，显然是最近才被掰断的。
孟露桥拿起那半片狼形令牌，与红绸带、半块银锁放在一起：“苏小红、韦小月、薛姓女子…… 看来这些线索都指向同一个地方。” 他看向欧阳楚月，眼神里带着探究，“那韦小月的身法，你觉得最像什么路数？”
“很杂。” 欧阳楚月拿起块桂花糕，指尖捏着温热的糕体，“有中原的基础轻功，又有北地的骑术步法，看着乱，实则有自己的韵律，像是……” 她忽然顿住，想起个被忽略的细节，“像是跟着驼队学的，每一步都踩着驼铃的节奏，左脚落地时重，右脚落地时轻，跟骆驼走路的姿势一模一样。”
孟露桥的眼睛亮了起来：“驼队？延州最大的驼队是李家的。” 他转身对纤云说，“明天你去李家驼队问问，有没有人认识一个叫韦小月的红衣少女。”
纤云点头，把桂花糕往欧阳楚月面前推了推：“楚月姐姐，你尝尝这个，刚热好的。” 她见欧阳楚月眉头紧锁，便知她还在想韦小月的事，“那个韦小月，会不会是好人？”
欧阳楚月拿起块桂花糕，咬了口：“不好说。但她提到幽影楼时，眼神很怕，不像是装的。”
提到 “幽影楼” 三个字，欧阳楚月的剑穗又动了动：“这到底是什么组织？听着就阴沉沉的。”
宁若雪放下山药糕，起身往房间走：“我去翻翻书，说不定能找到些线索。” 她的纱裙经过孟露桥身边时，忽然停下脚步，声音轻得像叹息，“你说，那红衣少女特意来提醒我们，是敌是友？”
“至少目前看来，不是敌人。” 孟露桥的长笛往她的书箱方向指了指，“不然不会留下警告。” 他忽然笑了，“不过宁姑娘也别太着急，就算书里没记载，我们也能查出些眉目，毕竟……” 他凑近半寸，气息拂过她的耳廓，“有宁姑娘这双慧眼在，什么秘密藏得住？”
宁若雪的耳尖又红了，转身快步走进房间，纱裙的裙摆扫过门槛，带起片桃花瓣。孟露桥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长笛在掌心转了个圈，忽然觉得这红衣少女的出现，像颗投入湖面的石子，让原本就复杂的案子，泛起了更多涟漪。
石榴夫人吃了一片，招呼大家一起吃，看着他们吃得很香，才含笑道：“不过我可能知道一个消息，可能对你们有帮助。”
孟露桥眼睛一亮：“什么消息？你快说说。”
石榴夫人轻轻拍拍手，道：“我该回去休息了。不过可以告诉你们，幽影楼消失前，曾在延州以北设过据点，就在…… 鬼哭驿。”
孟露桥看着石榴夫人扭动着身体走出房间，他的指尖在栏杆上轻轻敲击，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看来这鬼哭驿，我们是非去不可了。” 他转头看向宋三的房间，里面传来震天的呼噜声，不由得笑了，“不知道宋三哥听说要去鬼哭驿，会不会吓晕过去。”
纤云捂着嘴偷笑：“宋三哥下午还说，要是真有鬼，他就用酒葫芦砸晕它。”
“别急。” 欧阳楚月的剑往地图上一靠，剑穗扫过 “鬼哭驿” 三个字，“鬼哭驿地势险要，栈道年久失修，夜里根本没法走。我们得先准备绳索和干粮，最好再备些解毒的草药，以防万一。” 她的目光往孟露桥身上扫了扫，带着点刻意的挑衅，“尤其是某些人，别到时候吹着笛子就掉下去了，还得我救。”
孟露桥的长笛往她剑穗上一敲，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彼此彼此。某些人别到时候剑舞得太欢，忘了看路，摔进山沟里，我可没空捞。”
纤云见两人围着地图争执，赶紧将青瓷碗往他们面前一推：“先吃点东西吧，是我做的莲子羹，加了些安神的百合。” 她往每个人碗里都盛了些，白色的莲子在琥珀色的汤里浮沉，“不管要去哪里，都得养好精神才行，身体是查案的本钱呢。”
夜色渐深，戈壁滩的风卷着沙砾，打在客栈的窗棂上，发出细碎的声响。远处传来几声狼嚎，悠长而凄厉，像是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宁若雪走到他身边，月白纱裙与他的素色长衫在风中轻轻相碰。她抬头时，正撞见他投来的目光，里面映着灯笼的残光，也映着她的影子。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缠，像被月光系住的丝线，温柔而绵长。
孟露桥望着韦小月消失的方向，手里的紫玉笛忽然轻轻吹响。笛声清越，在夜色里飘得很远，像是在回应着什么，又像是在探寻着什么。宁若雪的琴声从窗内传来，与笛音交织在一起，温柔而坚定，像是在说：无论前路有多少迷雾，总有拨云见日的一天。
而在客栈后院的阴影里，一片被风吹落的红裙碎片静静躺在地上，上面沾着的沙砾，与苏小红鞋跟处的 “铁沙” 一模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