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零七分，五束急救车的蓝光同时熄灭。
世界像被拔掉电源的巨大机房，黑暗浓稠得能听见心跳的残响。
林羡、周泰、苏芷、顾惟、何皎皎在同一秒坠入黑暗，又在同一秒被轻轻托起。
没有疼痛，没有雨声，没有嘲笑，只有一种失重般的温暖，像羊水重新包裹住他们。
林羡最先感觉到指尖。
她听见键盘清脆的回弹声，却看不见屏幕。
耳边掠过风扇低沉的轰鸣，像潮水退去后留下的贝壳。
她下意识喊：“DeepDiver 的定位——”
声音被黑暗吸收，只剩自己心脏的鼓点。
周泰闻到雨水的冷味，却没有湿意。
他摸到电动车的橡胶把手，刹车线在掌心勒出熟悉的弧度。
“差评……”他喃喃，却听不见顾客的辱骂。
四周安静得仿佛世界按下了静音键。
苏芷的指尖掠过纸页。
那是她日记本的牛皮封面，带着淡淡的墨香。
她以为会摸到被撕碎的痕迹，却只触到完整的脊背。
“沈知行……”她轻声念，名字在黑暗里像一粒火种。
顾惟的指尖碰到冰凉屏幕。
直播间弹幕栏空白，像一片未开垦的雪原。
他下意识去关摄像头，却摸到空气。
“星星……”他低声呼唤女儿的名字，回声温柔。
何皎皎的怀里沉甸甸的。
她摸到孩子柔软的头发，奶香钻进鼻腔。
没有风，没有 12 楼的悬空感，只有一种被托住的踏实。
“宝贝……”她呢喃，眼泪滚落，却感觉不到湿意。
黑暗里亮起五束微光，像五盏小小的烛火。
烛火之间，浮现一道半透明的界面，白底黑字，简洁得像未完成的代码：
【重启协议】
1. 时间回拨 30 秒
2. 记忆保留
3. 选择权移交
倒计时：00:00:30
林羡瞪大眼睛。
她看见自己的光标停在 BUG 报告责任人栏，空白闪烁。
“我可以……重新选择？”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黑暗里颤抖，像第一次写 Hello World 时的紧张。
周泰看见自己的电动车红灯前 30 秒，雨水悬在半空。
“我可以……不冲过去？”
他握紧把手，指节发白。
苏芷看见自己的抽屉合上，日记本安静躺在阴影里。
“我可以……不让他们看见？”
她指尖发烫。
顾惟看见直播间弹幕栏空白，光标闪烁。
“我可以……不打开直播？”
他喉咙发紧。
何皎皎看见自己的脚退回客厅，12 楼的夜风被关在窗外。
“我可以……退后一步？”
她抱紧孩子，心跳如鼓。
倒计时跳到 00:00:10。
黑暗里响起一个声音，像童声，又像老人，像风，又像雨：
“记住，这是最后一次。”
00:00:01。
五束光同时熄灭，黑暗像潮水退去。
林羡猛地睁眼，发现自己坐在机房，屏幕蓝光刺目。
BUG 报告责任人栏空白闪烁，她的指尖悬在键盘上方。
她深吸一口气，敲下自己的名字：Lin Xian。
然后按下 Ctrl+S，加密，上传到私有仓库。
心跳第一次盖过风扇。
周泰睁眼，发现自己站在雨夜的十字路口。
红灯还剩 30 秒，雨水悬在半空，像被按暂停的电影。
他松开油门，把车稳稳停在白线后。
雨水终于落下，打在他头盔上，像无数细小的掌声。
他咧嘴笑，第一次觉得雨声好听。
苏芷睁眼，发现自己坐在教室。
抽屉里，日记本安静躺着，没有被撕开的痕迹。
她抽出一张空白页，折成纸飞机，轻轻抛出窗外。
纸飞机穿过阳光，像一只白鸽飞向操场。
她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像春天的第一声蝉鸣。
顾惟睁眼，发现自己坐在直播间前。
弹幕栏空白，光标闪烁。
他关掉直播，把镜头转向窗外。
阳光照进来，落在女儿的照片上，像一层柔软的羽毛。
他轻声说：“星星，爸爸今天不直播了，爸爸陪你。”
何皎皎睁眼，发现自己站在客厅。
12 楼的夜风被关在窗外，窗帘安静垂落。
她抱紧女儿，退后一步，离开阳台。
女儿在怀里安稳地呼吸，奶香钻进鼻腔。
她低头亲吻女儿的发旋，轻声说：“欢迎来到妈妈的新人生。”
清晨五点，五座城市的天边泛起同一种淡金色。
林羡按下“提交”，嘴角第一次上扬。
周泰把电动车骑出车棚，雨水洗过的空气带着甜味。
苏芷走进教室，阳光落在她肩上，像一枚勋章。
顾惟把女儿的照片放进相框，背面写着：
“这一次，好好活。”
何皎皎低头亲吻孩子的额头，轻声说：
“欢迎来到妈妈的新人生。”
曙光穿透裂缝，照在五张不同的脸上，却是同一种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