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节 湖龙村
碎石遍地,无有树木,一天复一天,以幸存的房屋为基础,扩张四周。这一过程,有人走运就碰见长老的礼物乃至传承;另一面则是遭遇危险,好在免费治疗。
前者如今多了一条出路,所得待遇相当优渥。后者则处境险峻,全靠坚定信念支撑,走出属于自己道路,这才得以重返正剑门。
这两批人的运气截然相反,更蹊跷的是双方人数竟恰好各占五成,如此均衡的比例实在有违常理。刘泉亮察觉其中异常,当即决断:必须让这两拨人远离本门。
这些弟子若在外遭遇不测,便不必再费心追究,牺牲的弟子若有家属,以双倍抚恤金打发了事。至于剩下的弟子,除去那些特殊人物,"谁有问题"自然心知肚明。
一晃时间,便到了十年后。此地彻底的蜕变为一座仙凡混住的城镇,原本的凡人也不愿回去了,不是他们不想而是时间不许,新一代的人正在成长,路途漫长,种种困难而被迫放弃。
但从山顶下去的幸存凡人顶替他们位置,与散修、修仙家族、各门弟子共同生活。
经过这场大战,月后三大门派而以人门为主导,进行诛邪行动,驱赶妖兽,只留低阶的妖类。
行正山脚下,一间简陋屋舍内,李望英正兴致勃勃地操控飞剑绕指盘旋,他玩心大起,毕竟许久未能这般自在御剑了。先前刺杀贼人时,当然不太能算。
经过黑血突变而激发生存本能,自载的想法渐渐地消失,想不到的是似乎随着心态变好,身体也开始的好起来。
这件事情,李望英反而更进一步,寻天境二重,经典的因祸得福。当然,他不会忘记这几人的。
“程师姐并不知晓我的身体状况,却自费请了一位专修木行长老过来,记下她的贡献度。黄长老对火元本来就棘手,自然无法治愈。”
李望英想到自己竟还能活于世,不禁感慨:“真要谢谢他,给了我活下去机会。至于另一位恩人黄依虹师妹...”
他语气稍顿:“听闻她已脱离主力,与几位好友现身山河关一带。”
其实,李望英还有一个疑惑,就是体内火元过于安静,好像是乖巧的小孩子。希望这孩子不要再进入叛逆期...真的不好受。
李望英觉得准备好差不多了,可以动身前往山河关,只为了黄依虹,想要给对方一个惊喜。不过,她也知道自己如今状态,只是不知道两人什么时候再次一起战斗!
然而,事情并没有按李望英预想的方向发展。门派的执事弟子和执法弟子竟然如此无耻,以他多年未执行任务为借口,要求他重新接受考核。
若是想找人为自己证明,也许可以摆脱这般无理要求,他可不想再麻烦她们了。最终,无奈败下阵来,接受了潜伏湖龙村、探查是否有敌人活动的任务。
敌我皆有暗子,他现在的身份是散修,拥有生杀大权。
“莫非是出了什么大事,如果影响不好,就把我推出去顶罪吧...”李望英对正剑门首先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实在想不出什么好的方面,只好写一封飞信给黄依虹。
“师妹,我近日重返门派,本想前往山海关与你相见。但发生了一些事情,让我无法前去见你,过段时间后会来找你的——李望英。”
经过多天考量,李望英选择妖兽最凶的时间段,混进湖龙村最佳时机,简称为深夜。
潜龙村人口众多,已达小镇规模,仙凡混居,自然也受到了前阵子诛邪行动的影响,发展进程因此中断。距离行正山并不算远,至少对修士而言如此。
深夜,孩童的哭声在附近响起,与妖兽的低吼声混合,村中火把摇摇晃动,刀剑寒光闪烁。最可恨的是,竟然还有人趁火打劫,那些披着符甲的土匪与民兵厮杀在一起。
误杀、仇杀、落井下石,这些都发生在双方身上,而妖兽则是见人就杀,也暴露了这场诛邪行动的弊端,让原本的美名变成了恶名。
门前一名村民,一手持木棍,一手拿锅盖,正在阻挡那头双眼透着红光的大狼。他的手腕和身上留下不少伤痕,在火光映照下鲜红无比。身后是他的妻儿藏身处,兄弟姐妹仍在勉强抵抗,那些伟大的修士却不知去了哪里...
难道人间修士跟神明一样?
男人不慎被大狼攻击时,失手丢掉了武器,但毫不犹豫地用身体挡在门前,对里大喊:“我爱你们!”
屋内,妻子也听到了动静,意识到什么,急忙地将刚安抚好的婴儿藏在隐蔽处,眼泪不停地掉落,拿起剪刀静静等待——等待丈夫归来,或是怪物闯入。
就在恶狼即将扑到男人身上的刹那,不知何处,传来一道柔和却凌厉的剑气将恶狼震飞数丈。
只见月亮之下,降落一名仙人,他身姿翩然落地,青衫在夜风中轻扬,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月晕。宛如九天仙君降临凡尘。少年面容在月华映照下显得格外清俊,手中长剑流转着皎洁银光。
这位少年淡然说道:"捡起武器,保卫家园。"
"多谢仙人!"男人双手抱拳,连忙道谢。
李望英看着男人颤抖着手蹲下捡拾武器,那副拼死保护家人的模样让他内心深感愧疚。他在暗处观察了许久,眼看着这个普通人浑身是伤却依然不退,关键时机而出手帮助。
“抱歉,利用了你们。”他轻声自语,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奈。
周围的情况他早已看得清清楚楚,这些妖兽并不算什么强敌,稍微有武力,可能也能将其杀掉。
按理说,以村中修士的实力完全可以轻松应对,难道真的是被什么更强大的存在引开了?还是说,这本身就是一个陷阱?
那头倒地的恶狼剧烈喘息着,瞳孔中深深烙印着李望英的身影。基因深处的记忆被唤醒,随着血液不断流失,它周身散发出诡异的气息,似妖非妖。最终发出一声低沉的悲鸣后便断了气。
战至天明,每个幸存者都带着满身伤痕,眼神空洞地漂浮在焦土之上。亲人冰冷的尸身中竟夹杂着孩童的身影,让活着的人连泪水都凝固在眼眶里。
妖兽一方虽已撤退,却留下满地狰狞的妖尸;而土匪一方更掳走了几名少女,让其亲属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至今回荡在晨雾中。
人们相顾无言,眸中沉淀着比绝望更深重的东西,那是一种被天地背弃的失望,连晨曦照在身上都感觉不到半分暖意。
然而李望英虽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可敌人并非愚笨之辈,纷纷避其锋芒。他倏然发觉,周遭村民待他竟如寻常乡邻般自然,无人因他展现的实力而敬畏疏离,反倒像对待湖龙村自家人似的。
“若在十年前,可能泄气。”
男人望着村里悲痛欲绝的亲人们,沉默良久后与妻子低声商议,夫妇二人快步走向李望英。
李望英应声而望,一时间认出对方是谁,旁边一女一婴,应该是他的妻儿,在这般气氛下当面道谢他吗?感觉是火上浇油,或者想要鼓励众人。
在李望英考虑是那一种时,男人突然高举他的左臂,朝众人大喊:“我们还没到最绝望的时候!土匪还没走远,请少侠帮我们救回姑娘们!”
随后,男人的妻子出声相助:“当时我的丈夫快要遭遇妖兽锋利的爪子时候,这名少侠从天而落!修士,他们回来了。”
“所以,他们去哪里了?”这话李望英自然不能问出口,否则定会被当作痴傻之人。方才手臂被抬起时,他本能地想要缩回,却意外发现那男子的手劲大得惊人。
也不知是真被那汉子的力气压制,还是被那声震四方的呐喊慑住了心神。
刹那间他成为全场焦点,那些被掳走女儿的父母们更是双眼放光,殷切的目光如实质般投注在李望英身上。
“呃..这个...”李望英本能地想推拒,可面对那些渴求曙光的眼神,终究改口道:“定叫那帮畜生不得好死!”话说得狠厉,心里却打着鼓,他根本不敢保证能救回姑娘们。
但村民们早已认定,既是这位少侠承诺的事,就一定能办到。
在村里耽搁许久,只盼姑娘们尚未遭毒手。李望英御剑腾空,于纷杂足迹中辨出马蹄印记,结合记忆中土匪逃窜的方向,当即断定该往南追。
判断分毫不差,循迹不过片刻,便瞧见那伙土匪的身影。他并未立即出手,反倒隐去身形暗中尾随,既要救人,索性端了贼窝,永绝后患。
李望英自然不是盲目尾随。他指尖微动,缕缕剑气如游丝般附着在每个土匪身上。那若隐若现的森然剑意,始终带着一股恶意。
惹得几个警觉的匪徒不时不安回首,却又在四顾无果后,自我安慰般认定是多心了。
山林中,匪徒们本已歇息多次。但这一次,因始终被若有若无的剑气暗中威慑,个个心神不宁,竟想通过欺凌少女来发泄紧张。
正当他们要对哭泣的姑娘们下手时,一道剑光如惊雷般从天而降。匪徒们尚未看清来者便已毙命,这突如其来的场面吓得少女们瑟瑟发抖,惊慌失措地抱作一团。
嗒嗒咴咴...马群因主人而死,确定感受到杀意袭来,慌张地朝向一个方向跑去。剑光消散的刹那,李望英从林荫深处缓步走出。少女们惊惶地抱成一团,眼中写满对陌生人的恐惧。
他停在丈许外,将长剑归鞘,温声道:“姑娘们莫怕,是湖龙村的乡亲托我来寻你们的。”
惊恐的少女们听到熟悉的村名稍放松了些,加上对方看起来不像恶人,话语更似暖流沁入心扉。
当然,也因她们实在太想念父母了,也尽快离开未发芽的噩梦之地。唯有一位谨慎的少女突然拦住众人:“先别过去!”
那位出声的少女约莫二八年华,身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裙,墨发用木簪简单绾起。她生得眉目清秀,此刻却紧绷着俏脸,一双杏眼满是警惕地审视着李望英。
她目光锐利地打量李望英:“你说来自湖龙村,可有凭证?”
李望英笑容一僵,暗叫不好。面上仍保持镇定:“若我说没有呢?”心中暗恼自己太过心急,竟忘了准备信物。
李望英颇感无奈,这群姑娘竟真打算与他僵持,天色大中午了,只好开口建议:“不如这样,你们走前面,我在后方跟着。大家互相清点人数,总可以吧?”
另一名灵动的少女忽然提出自己想法:“我听说真正的剑侠都怀正义之心,若是立下道誓,无论正魔都不会轻易违背的。”她眨着眼睛看向杨姓少女,暗示之意不言而喻。
“...”李望英发出问号“?”
“我李望英来到这里,为把你们每个人送回湖龙村,绝不强迫你们意愿!”
少女们竟有十数人之多,那位姓杨的姑娘刻意走在队伍最末,仍不时回头瞥向李望英,眼中警惕未消,这般不信任的态度,倒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更无奈的是,她们虽依着他指的方向行进,却显然对路径生疏得很。
这些少女虽曾来过此地,但次数寥寥,记忆中早已模糊。唯有进行成人礼时,才会被带到如此偏远之处。
至于那些马匹,李望英故意放走了它们。虽能代步,却恐她们若会骑马,反而要胡乱跑散,平添危险。
最后,将她们带回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