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的指节在笔记本电脑的触控板上泛出青白。凌晨三点十七分,青桐资本顶层办公室的落地窗外,陆家嘴的霓虹正被一场突如其来的雷暴揉碎,雨水在玻璃上划出蜿蜒的水痕,像极了他此刻屏幕上滚动的基因序列图谱——那些本该代表生命密码的ATCG碱基对,此刻正以一种诡异的排列方式,组成了“塔纳托斯”的衔尾蛇图腾。
“江总,第17段加密层解开了。”技术部的实习生小陆声音发颤,指腹在键盘上打滑,“但……但这里面的东西,我不敢信。”
江临俯身凑近屏幕,鼻腔里瞬间涌入两股味道:一是小陆身上没来得及换的隔夜咖啡味,二是屏幕蓝光下,那些文字透出的血腥味。解密后的PDF文件标题是《普罗米修斯生物·雅典娜计划阶段性报告(2025Q2)》,正文第一页的客户名单里,三个红底黑字的名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瞳孔骤缩——
M国财政部副部长、欧盟委员会能源委员、东亚某国前首相。
每个名字后面都附着一串加密编号,对应着“胚胎筛选优先级”和“性状定制清单”。江临的目光停在那位前首相的条目下:“需求:排除阿尔茨海默症基因片段,强化空间认知能力,虹膜色修正为湛蓝色(参照古希腊雕塑比例)。预计交付周期:2026年3月。”
“这不是医疗,是定制。”江临的声音比窗外的雷声更冷,他抓起桌上的激光笔,红点在“胚胎筛选”四个字上停顿,“普罗米修斯对外宣称的是‘罕见病基因治疗’,但他们实际在做的,是用CRISPR技术给精英阶层定制后代。这就是塔纳托斯的‘基因殖民’——从生命源头划分阶级。”
小陆突然捂住嘴,指了指文件末尾的“项目负责人”栏。江临顺着他的指尖看去,心脏猛地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那栏打印体的名字是“江振邦”,后面跟着一串被划掉的手写批注,墨迹晕染,像是写的时候手在发抖——“此路不通,人类不该成为商品”。
江振邦,他的父亲。十年前从青桐资本前身“振邦投资”的顶楼坠楼,警方结论是“抑郁症自杀”。可三天前,助理赵鹏坠楼前发来的加密压缩包,解压后正是这份报告的残缺版;现在完整报告里父亲的名字,像一把钥匙,突然捅开了记忆深处的锁。
他想起七岁那年,父亲把他抱在膝头,指着财经杂志上的“基因测序”新闻说:“临临,科技是用来治病的,不是用来分三六九等的。如果有一天有人想把人分成‘好基因’和‘坏基因’,你一定要拦住他们。”那时父亲的眼神,和报告批注里的墨迹一样,带着孤注一掷的坚定。
“江总!”小陆的惊呼声把江临拽回现实,屏幕右下角突然弹出一条财经推送,标题刺眼——《青桐资本旗下“碳中和精选基金”持仓暴雷,ESG评级遭惠誉下调至BBB-》。
江临的手指立刻点进链接,惠誉的评级报告里,白纸黑字写着:“青桐资本所投企业‘绿源化工’存在碳排放量虚报行为,2024年度实际碳强度超出申报值380%,不符合绿色金融基金投资标准,故下调基金评级,展望负面。”
绿源化工?江临的眉头拧成死结。这家企业是半年前通过SPAC上市并入基金持仓的,当时负责尽调的是赵鹏,最终ESG评级由惠誉给出“AA+”,理由是“采用全球领先的碳捕捉技术,年减排量可达50万吨”。可现在惠誉翻脸不认账,还把所有责任推给青桐资本“尽调失职”。
“不对。”江临迅速调出绿源化工的SPAC上市文件,翻到“第三方碳审计报告”那一页,审计机构是“全球可持续发展评估中心”——他突然想起,昨天在普罗米修斯生物的合作方名单里,见过同一个机构的logo,旁边标注着“塔纳托斯集团旗下子公司”。
圈套。从他决定收购普罗米修斯生物开始,塔纳托斯就布下了圈套。先用ESG评级把高污染企业包装成“碳中和标杆”,塞进他的基金;再通过控股的审计机构和评级机构,在关键时刻反手做空,既能搞垮青桐资本,又能嫁祸他“尽调失职、骗取投资者信任”。
就在这时,江临的私人手机震动起来,来电显示是“未知号码”。他按下接听键,听筒里传来一阵电流杂音,紧接着是一个经过变声处理的男声,像生锈的刀片刮过金属:“江总,欣赏完惠誉的报告了?提醒你一句,绿源化工的碳汇造假只是开胃菜,接下来,你的基金净值会像今晚的雷暴一样,一泻千里。”
“你是谁?塔纳托斯的人?”江临的手按在桌下的紧急报警按钮上,指尖却顿住——他想起赵鹏坠楼前的最后一条微信:“别信任何人,包括警方。他们的人已经渗透进来了。”
“我是谁不重要。”对方的笑声带着恶意的回响,“重要的是,你父亲当年没看懂的游戏,你现在也一样看不懂。基因图谱商业化、ESG评级操纵、SPAC资产掠夺……这些都是塔纳托斯给‘新人类’铺路的砖。可惜啊,你父亲非要挡路,赵鹏也非要挡路,现在轮到你了。”
“我父亲的死,到底和你们有什么关系?”江临的声音压得极低,胸腔里的怒火几乎要冲破喉咙。窗外的闪电正好劈过,照亮他眼底的血丝,也照亮了桌角赵鹏的工位——那里还留着半杯没喝完的咖啡,杯壁上的唇印早已干涸。
“想知道答案?”对方的语气突然变得轻佻,“去普罗米修斯生物的地下实验室看看吧。你父亲当年就是在那里,毁掉了‘雅典娜计划’的初代数据库。哦对了,提醒你带好防毒面具,那里的甲醛浓度,足以让你回忆起十年前的‘意外’。”
电话挂断的瞬间,江临抓起椅背上的风衣,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定制的钛合金战术笔——这是父亲生前给他的,笔身里藏着微型录音器和GPS定位器。他转身对小陆说:“把所有解密文件加密上传到我的私人区块链云盘,用最高权限。然后你立刻回家,接下来几天不要来公司,不要接任何陌生电话。”
“江总,我跟你一起去!”小陆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我是计算机系的,懂网络攻防,说不定能帮上忙。”
江临看着小陆眼里的坚定,想起了年轻时的自己。他点了点头,从保险柜里拿出两个加密对讲机:“戴上这个,保持通讯畅通。记住,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声张,一切听我指挥。”
两人驱车穿过暴雨中的上海市区,江临开的是一辆不起眼的黑色帕萨特,这是他特意让司机准备的,避开了青桐资本的公务车。车窗外的街灯飞速倒退,江临的太阳穴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扎——这种症状最近越来越频繁,尤其是在接触到塔纳托斯相关信息的时候。
“江总,你没事吧?”小陆注意到江临的脸色苍白,关切地问。
“没事。”江临揉了揉太阳穴,强压下眩晕感。他没告诉小陆,医生曾告诉他,这种头痛可能是早年头部受伤留下的后遗症,但他清楚地记得,自己从小到大从未受过重伤。这让他想起了赵鹏死前发来的另一条模糊信息:“江总,小心你的大脑,他们可能在你身上做了手脚。”
普罗米修斯生物位于张江科学城的研发中心,此刻一片漆黑。江临把车停在离大门五百米远的隐蔽角落,两人戴上黑色口罩和鸭舌帽,借着暴雨的掩护,绕到研发中心的后门。江临用战术笔撬开了后门的电子锁——这是父亲教他的技巧,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
研发中心内部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混合着淡淡的甲醛味。江临打开手机的夜视模式,带领小陆沿着楼梯往下走——根据赵鹏留下的文件,地下实验室在负三层,是普罗米修斯生物的核心禁区,只有最高权限的人员才能进入。
走到负二层和负三层之间的转角时,江临突然停住脚步,示意小陆噤声。他听到楼下传来脚步声,还有说话声——是两个穿着白色防护服的研究员,正推着一辆装满实验样本的推车往上走。
“今晚的样本怎么这么多?”一个研究员抱怨道,“而且都是‘VIP客户’的,编号从A001到A010,听说都是大人物的胚胎。”
“别问那么多,小心祸从口出。”另一个研究员压低声音,“昨天总部来了人,说要加快‘雅典娜计划’的进度,还说那个江临已经查到头上了,要尽快处理掉他。”
“江临?就是那个想收购我们的私募基金合伙人?他怎么敢跟塔纳托斯作对?”
“谁知道呢?听说他父亲当年就是因为挡了塔纳托斯的路,才……”
两人的声音渐渐远去,江临的拳头在口袋里攥得发白。他等脚步声彻底消失后,才带着小陆继续往下走。负三层的入口处有一道厚重的金属门,门上有一个虹膜识别装置和一个密码键盘。
“江总,这门怎么开?”小陆紧张地看着四周,生怕有人突然出现。
江临盯着虹膜识别装置,突然想起父亲生前有一个习惯——每次去实验室,都会把自己的虹膜信息备份在一个特制的U盘里。他从脖子上取下一个银色的吊坠,打开后里面果然藏着一个微型U盘。他把U盘插入金属门旁边的接口,屏幕上立刻显示“虹膜数据读取中”。
几秒钟后,金属门发出“咔哒”一声轻响,缓缓打开。门后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侧是一个个透明的实验室,每个实验室里都放着数十个培养皿,培养皿里漂浮着初具人形的胚胎,胚胎旁边的显示屏上标注着编号和性状信息。
江临走到一个标注着“A007”的培养皿前,显示屏上的信息让他浑身发冷:“父系基因:M国财政部副部长;母系基因:某超模;定制性状:身高190cm,智商145+,抗寒能力强化,无过敏史;预计出生日期:2026年4月。”
“这根本不是科学研究,是在制造奴隶。”小陆的声音带着颤抖,“他们想通过基因编辑,创造出一群‘超级人类’,然后让这些人统治世界。”
江临没有说话,他继续往前走,走到走廊尽头的一个实验室前。这个实验室的门是锁着的,门上贴着一张标签:“江振邦项目组——封存区域,禁止入内。”
他用战术笔撬开了门锁,推开门走了进去。实验室里布满了灰尘,中间放着一张实验台,实验台上散落着一些文件和一个破旧的笔记本电脑。江临走到实验台前,拿起那些文件——都是父亲当年的实验记录,上面详细记录了“雅典娜计划”的本质:通过基因编辑筛选出“优质基因”,然后将这些基因植入精英阶层的胚胎,同时销毁“劣质基因”的胚胎,最终实现“人类基因优化”的目的。
“太疯狂了。”江临翻到最后一页记录,上面的日期是十年前的3月15日——正是父亲坠楼的前一天。记录的最后一句话是:“我已经将‘雅典娜计划’的核心数据加密上传到了一个秘密服务器,希望有一天有人能看到这些,阻止塔纳托斯的阴谋。服务器地址:北极圈冰盖下的‘奥丁实验室’。”
就在这时,小陆突然喊道:“江总!你看这个!”
江临转过身,看到小陆正指着笔记本电脑的屏幕。屏幕上显示着一个监控视频,视频的时间是十年前的3月16日凌晨两点,地点是“振邦投资”的顶楼。视频里,江临的父亲站在天台边缘,对面站着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男人的脖子上有一个清晰的衔尾蛇纹身——正是塔纳托斯的标志。
“江振邦,识时务者为俊杰。”穿黑风衣的男人声音冰冷,“把‘奥丁实验室’的服务器地址交出来,我可以让你和你的家人平安无事。否则,你知道后果。”
“不可能。”江临的父亲语气坚定,“我不会让你们用基因技术来奴役人类。就算我死了,也会有人继续阻止你们。”
“那就别怪我了。”穿黑风衣的男人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抓住江临父亲的胳膊,将他推下了天台。视频的最后,是男人转身面对镜头的画面,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冷笑,然后伸手关掉了监控。
江临的眼睛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终于知道了父亲的死因——不是抑郁症自杀,而是被塔纳托斯的人谋杀。
“江总,我们得赶紧走。”小陆拉了拉江临的胳膊,“我刚才在门口看到了监控摄像头,我们已经被发现了。”
江临点了点头,他把父亲的实验记录和笔记本电脑装进背包里,然后和小陆一起往实验室外走。走到走廊的时候,他们听到了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多。
“不好,他们来了!”江临加快脚步,带着小陆往负三层的出口跑。
跑到出口处时,他们看到一群穿着黑色西装的人正堵在那里,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一把手枪。为首的人正是刚才在监控视频里看到的穿黑风衣的男人,他的脖子上依然戴着衔尾蛇纹身。
“江临,我们又见面了。”穿黑风衣的男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父亲当年没完成的事,你今天也别想完成。把你手里的东西交出来,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做梦!”江临从背包里拿出战术笔,按下笔身上的一个按钮,笔身瞬间弹出一把锋利的刀刃,“想从我手里抢走东西,先问问我手里的刀答不答应。”
“不知死活。”穿黑风衣的男人挥了挥手,身后的人立刻冲了上来。
江临拉着小陆往后退,同时用战术笔抵挡着冲上来的人。他虽然没有受过专业的格斗训练,但父亲生前教过他一些防身术,加上战术笔的锋利,一时间竟也挡住了对方的进攻。
但对方人多势众,而且都受过专业训练,江临很快就体力不支,手臂上被划了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风衣。
“江总,你快走!我来挡住他们!”小陆突然冲到江临面前,张开双臂挡住了冲上来的人。
“小陆,别傻了!你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江临想把小陆拉回来,但已经晚了。一个穿黑西装的人一拳打在小陆的胸口,小陆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
“不!”江临目眦欲裂,他握紧战术笔,朝着穿黑风衣的男人冲了过去。
穿黑风衣的男人早有准备,他侧身躲开江临的攻击,然后一拳打在江临的腹部。江临感觉一阵剧痛,身体蜷缩起来,倒在了地上。背包里的笔记本电脑掉了出来,屏幕摔得粉碎。
穿黑风衣的男人走到江临面前,蹲下身,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江临,你以为你能斗得过塔纳托斯吗?太天真了。从你出生的那一刻起,你就是我们的棋子。你的大脑里,早就被我们植入了神经芯片,你所有的行动,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神经芯片?江临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些模糊的记忆——小时候的一次“高烧”,醒来后就忘记了一些事情;最近频繁的头痛和幻听;还有赵鹏说的“小心你的大脑”。
“你在胡说什么?”江临挣扎着想要推开他,但身体却不听使唤。
“我没有胡说。”穿黑风衣的男人拿出一个遥控器,按下了上面的一个按钮。江临的太阳穴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他的神经,他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
“感觉到了吗?这就是神经芯片的威力。”穿黑风衣的男人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只要我按下这个按钮,你就会痛不欲生。如果你乖乖听话,把‘奥丁实验室’的服务器地址交出来,我可以让你免受这种痛苦。”
江临咬紧牙关,忍受着剧烈的疼痛。他知道,一旦把服务器地址交出去,父亲的心血就会付诸东流,塔纳托斯的阴谋就会得逞。他不能这么做。
就在这时,走廊的另一端突然传来一阵枪声,紧接着是一阵混乱的脚步声。穿黑风衣的男人脸色一变,站起来看向走廊尽头:“怎么回事?”
一个穿黑西装的人跑了过来,慌张地说:“老大,外面来了一群不明身份的人,他们手里拿着枪,已经突破了我们的防线,正在往负三层赶来。”
“一群废物!”穿黑风衣的男人怒骂一声,然后转身对江临说:“算你运气好,今天先放过你。下次再让我遇到你,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说完,他带着手下的人往走廊的另一个出口跑了。
江临躺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他看着走廊尽头,很快就看到一群穿着黑色战术服的人跑了过来,为首的是一个女人,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套裙,手里拿着一把手枪,脸上带着冷艳的表情。
女人走到江临面前,蹲下身,仔细地打量着他:“江临?青桐资本的合伙人?”
江临点了点头,疑惑地看着她:“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
女人笑了笑,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江临:“我叫林深雪,区块链律师。我救你,是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塔纳托斯。而且,我还知道你母亲留下的‘正义代码’在哪里。”
母亲?正义代码?江临的心里充满了疑惑。他看着林深雪,等待着她的解释。
林深雪站起身,对着身后的人说:“把江总和这位年轻人送到安全的地方,然后清理现场。”说完,她又转过身,对江临说:“等你伤好了,我会告诉你一切。现在,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塔纳托斯的人很快就会回来。”
江临被两个穿战术服的人扶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小陆,担心地问:“他怎么样了?”
“放心,他只是晕过去了,没有生命危险。”林深雪说,“我们会带他一起走,找最好的医生给他治疗。”
江临点了点头,被两人搀扶着,跟着林深雪往走廊外走。他回头看了一眼那间实验室,心里暗暗发誓:父亲,你放心,我一定会完成你未完成的事业,阻止塔纳托斯的阴谋,为你和赵鹏报仇。
走廊的尽头,暴雨依然没有停歇,但江临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才刚刚开始。而他,已经站在了风暴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