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在黎明前终于收了势，黄浦江的水汽裹着铁锈味钻进废弃码头仓库的缝隙，江临靠在冰冷的集装箱上，指尖还残留着战术笔划破皮肉的钝痛——那道在普罗米修斯地下实验室留下的伤口，已经被林深雪团队的医护兵用生物胶紧急处理过，但伤口下的神经仍在抽搐，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骨髓。

“血压110/70，心率82，神经递质检测显示去甲肾上腺素浓度异常升高。”穿白大褂的医护兵盯着手腕上的便携式检测仪，声音带着专业的冷静，“江先生，你大脑的异常放电频率比半小时前增加了30%，这种情况很危险，我们需要立刻用经颅磁刺激仪压制神经芯片活性，否则可能引发永久性记忆损伤。”

江临摆了摆手，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手术台上——小陆躺在那里，胸口缠着厚厚的纱布，呼吸机的管子插在他鼻腔里，每一次起伏都带着微弱的嗡鸣。刚才转移途中，小陆醒过一次，只含糊地说了句“刻耳柏洛斯……咬我们”，就又陷入了昏迷。

“刻耳柏洛斯是什么？”江临转向站在监控屏幕前的林深雪。女人正盯着屏幕上滚动的代码流，指尖在虚拟键盘上飞快敲击，黑色西装套裙的下摆沾了些泥点，却丝毫不减她身上那种刀锋般的冷艳。

林深雪没有回头，只是将一块全息投影板扔了过来。江临伸手接住，投影里立刻浮现出一个由无数节点组成的蜂巢状结构，每个节点都标注着加密的IP地址，中心位置是一个三头犬的图腾——和塔纳托斯衔尾蛇纹身不同，这头犬的每颗头颅都叼着不同的符号：美元、比特币、基因链。

“刻耳柏洛斯DAO，塔纳托斯旗下的去中心化自治组织。”林深雪的声音终于从代码声中抽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DAO的核心是智能合约，不需要任何中心化机构，就能自动执行垄断协议。比如上个月东南亚的粮食期货暴涨，就是刻耳柏洛斯通过控制200个匿名节点，集中抛售空单引发的恐慌性踩踏。”

江临的手指在全息投影上划过，触碰到“基因链”符号时，投影突然弹出一串数据：“目标：人类意识数据确权；进度：67%；合作方：全球脑机接口联盟（GBCA）；资金来源：中东主权基金‘新月资本’。”

“中东主权基金？”江临皱起眉，他记得青桐资本去年曾和新月资本接触过，对方对新能源项目表现出浓厚兴趣，现在看来，那不过是塔纳托斯的烟雾弹。

“新月资本早在五年前就被塔纳托斯渗透了。”林深雪终于转过身，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黑色设备——外壳是碳纤维材质，上面刻着复杂的电路纹路，像一块凝固的闪电，“他们用石油美元购买脑机接口企业的股权，再通过刻耳柏洛斯DAO，将这些企业的意识数据打包成‘数字资产’，在暗网交易。你父亲当年阻止的‘人类基因图谱商业化’，只是他们计划的第一步。”

江临接过黑色设备，指尖传来微弱的震动，像是有生命在里面跳动。他突然想起母亲临走前的那个晚上，她把一个同样材质的吊坠挂在他脖子上，说：“这个里面藏着‘火种’，等你遇到能解开它的人，就知道该做什么了。”

“这是‘女娲盒’，你母亲设计的去中心化审计终端。”林深雪的目光落在设备上，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你母亲是国际清算银行‘监管科技实验室’的创始人，十年前她发现塔纳托斯的阴谋后，就开始编写‘正义代码’——一套能穿透所有资本黑箱的区块链协议。但还没完成，她就‘意外’车祸身亡了。”

“意外？”江临的声音骤然变冷，他想起父亲坠楼后，母亲不到半年就死于一场连环车祸，当时警方结论是“肇事司机酒驾”，现在看来，这根本就是塔纳托斯的连环灭口。

林深雪点了点头，调出一段加密视频——画面里是一个实验室，年轻的江母正对着镜头调试设备，她的头发上还沾着些许焊锡灰，眼神却亮得惊人：“如果资本是武器，那正义就该是防弹衣。我设计的‘女娲协议’，会给每一笔资本交易打上‘伦理标签’，无论是基因编辑专利，还是意识数据，只要涉及人类基本权利，智能合约就会自动冻结交易。但塔纳托斯不会让它问世，所以我把核心代码拆成了三部分，一部分在你父亲那里，一部分在‘奥丁实验室’，还有一部分……在你身上。”

视频突然中断，屏幕上跳出一行乱码，几秒钟后，乱码重组，变成了母亲的笔迹：“临临，当你看到这段视频时，妈妈可能已经不在了。记住，你大脑里的芯片不只是监控器，它还是‘女娲协议’的密钥之一。但不要相信它给你的任何指令，那些都是塔纳托斯的陷阱。真正的正义，不是摧毁资本，而是让资本记住自己该服务的对象。”

“芯片是密钥？”江临猛地按住太阳穴，剧烈的疼痛再次袭来，这次伴随着清晰的幻听——一个冰冷的电子音在他脑海里重复：“目标：销毁女娲盒；目标：销毁女娲盒……”

“江临！清醒点！”林深雪快步上前，将一个银色的头环戴在他头上。头环上的电极片贴在太阳穴上，传来一阵微弱的电流，幻听瞬间消失，头痛也缓解了不少，“这是经颅直流电刺激仪，能暂时压制神经芯片的信号。但治标不治本，只要塔纳托斯发出指令，芯片就会再次失控。”

江临喘着粗气，看着全息投影里母亲的影像，突然想起小时候的一个片段——他发高烧，母亲抱着他在实验室过夜，他迷迷糊糊中看到母亲在他后脑勺贴了一块“退烧贴”，现在想来，那根本就是植入神经芯片的手术。

“他们从什么时候开始控制我的？”江临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突然觉得自己像个提线木偶，十年的复仇计划，甚至收购普罗米修斯生物的决定，会不会都是芯片操控的结果？

“至少十年前。”林深雪调出一份文件，上面是江临从中学到大学的成绩单，还有他进入金融行业后的每一次投资决策，“你每次重大选择前，塔纳托斯都会通过芯片给你发送‘潜意识指令’。比如你选择进入私募基金，选择收购普罗米修斯生物，都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他们想让你亲手完成你父亲和母亲阻止的事。”

就在这时，监控屏幕突然闪烁起来，原本绿色的代码流变成了刺眼的红色。林深雪的脸色骤变，飞快地敲击键盘：“不好！他们追踪到了我们的信号！”

江临抬头看向仓库门口，远处的街道上，三辆黑色的SUV正朝着码头驶来，车灯在雨洼里划出两道惨白的光，像极了刻耳柏洛斯的獠牙。

“所有人进入战斗位置！”林深雪对着通讯器低吼，她的团队成员瞬间行动起来——两个穿战术服的队员扛起便携式防空导弹，另外三个则在仓库四周布置电磁脉冲地雷，“江临，你带着小陆从后门走，那里有陈默安排的接应人员。”

“陈默？”江临愣了一下，这个名字他在赵鹏的加密文件里见过，标注是“可靠盟友，冰岛矿场”。

“前海豹突击队队员，现在是全球最大的匿名矿场主。”林深雪将一把P226手枪塞进江临手里，“他的矿机网络在冰岛地下构建了‘暗网银行’，是我们对抗塔纳托斯的重要防线。你把女娲盒交给陈默，他会帮你激活第一部分正义代码。”

江临接过手枪，检查了弹夹，然后走到手术台前，小心翼翼地将小陆抱起来。小陆的身体很轻，呼吸微弱，江临能感觉到他胸口的纱布下，心脏在艰难地跳动。

“江总……”小陆突然睁开眼睛，抓住江临的胳膊，指了指自己的口袋，“我……我把普罗米修斯的实验数据，备份到了U盘里……藏在……藏在鞋底……”

江临立刻蹲下身，脱下小陆的运动鞋，果然在鞋底的夹层里摸到了一个微型U盘。他刚把U盘塞进怀里，仓库的大门就被撞开了——三辆SUV直接冲了进来，车身上印着刻耳柏洛斯的三头犬图腾，车窗降下，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们。

“放下女娲盒，饶你们不死！”为首的SUV里，一个戴着黑色面罩的男人探出头，声音通过扩音器放大，带着金属般的冰冷，“江临，你应该知道，反抗是没有用的。你的芯片，你的思想，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江临将小陆交给旁边的医护兵，握紧手枪，挡在女娲盒前：“想拿女娲盒，先过我这关。”

“冥顽不灵。”面罩男冷笑一声，挥了挥手。立刻有十几个穿着黑色战术服的人从车上下来，他们的手臂上都有刻耳柏洛斯的纹身，手里拿着加装了消音器的突击步枪。

“开火！”林深雪一声令下，她的团队成员立刻反击。便携式防空导弹朝着为首的SUV发射，导弹拖着红色的尾焰，瞬间击中了SUV的引擎盖，剧烈的爆炸将车身掀翻，火焰冲天而起。

仓库里顿时陷入一片混乱，枪声、爆炸声、玻璃破碎声交织在一起。江临躲在集装箱后面，瞄准一个冲过来的战术队员，扣动扳机——子弹击中了对方的肩膀，战术队员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但对方人数太多，林深雪的团队很快就陷入了被动。一个队员被流弹击中大腿，鲜血瞬间染红了战术裤；另一个队员的电磁脉冲地雷还没来得及引爆，就被对方的狙击手射中了胸膛，倒在地上不动了。

“江临，快走！”林深雪一边射击，一边对着江临大喊，“我来掩护你们！后门在左边，快！”

江临看了一眼林深雪，她的手臂已经被擦伤，鲜血顺着袖口流下来，但她的眼神依然坚定，手指扣在扳机上，每一次射击都精准地击中目标。

“你怎么办？”江临喊道。

“我自有办法！”林深雪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手雷大小的设备，按下上面的按钮，“这是电磁脉冲炸弹，能瘫痪他们的通讯和武器系统。你们快走，我随后就到！”

江临不再犹豫，抱着小陆，跟着医护兵往后门跑。身后传来林深雪的喊声：“记住，激活正义代码的密码，是你母亲的生日！”

他们刚跑出后门，仓库里就传来一阵强烈的电磁脉冲——江临能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瞬间黑屏，身后的枪声也突然停止了。他知道，这是电磁脉冲炸弹起效了。

后门外面停着一辆黑色的快艇，驾驶座上坐着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男人，他戴着墨镜，脸上有一道刀疤，从额头延伸到下巴，看起来很凶悍。

“是江临先生吗？”男人看到江临，站起身，声音低沉，“我是陈默的手下，负责接应你们去冰岛。快上船，塔纳托斯的支援很快就会到。”

江临抱着小陆登上快艇，医护兵紧随其后。快艇发动起来，朝着黄浦江的下游驶去，身后的仓库已经被大火吞噬，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

江临站在快艇的甲板上，迎着江风，看着越来越远的仓库，心里五味杂陈。他不知道林深雪是否安全，不知道陈默是否可靠，更不知道自己大脑里的芯片，会不会在某个关键时刻再次失控。

就在这时，他的太阳穴又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这次不是幻听，而是一段清晰的文字，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冰岛，暗网银行，摧毁女娲盒。”

江临猛地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他知道，这是塔纳托斯的指令，是芯片在操控他。但他更清楚，他不能让母亲和父亲的心血白费，不能让塔纳托斯的阴谋得逞。

“正义代码……”江临低声念着这四个字，摸了摸怀里的女娲盒，“我一定会激活你，让资本记住，它该服务的是谁。”

快艇在黄浦江的夜色中疾驰，朝着大海的方向驶去。江临知道，这只是一场漫长战争的开始，接下来，他要面对的，是横跨三大洲的资本暗战，是科技与伦理的激烈碰撞，是人性与阴谋的终极博弈。

而他手中的女娲盒，怀里的U盘，还有大脑里的芯片，将是他对抗塔纳托斯的唯一武器。

快艇驶出黄浦江，进入东海。远处的海平面上，第一缕晨光刺破黑暗，照亮了波涛汹涌的海面。江临看着那道晨光，仿佛看到了希望——正义的火种，终将在黑暗中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