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关陷落的第七日,西戎铁骑兵临奉天城下。
李昭阳站在城楼最高处,着赤金礼袍,戴九龙珠冠——那是及笄时裴铮隔着重帘望见的模样。寒风吹起她腰间玉带,露出内里素缟。
“公主!”老臣跪地泣血,“降了吧!城中仅余老弱,何苦...”
“将军死守潼关时,可有人问他何苦?”她望向西北方向,掌心白玉簪沁出凉意,“今日朕与奉天共存亡。”
“朕”字一出,满城寂然。她竟在此时用了帝王自称。
西戎王在阵前狂笑:“公主若降,许你王妃之位!”
李昭阳忽然抬手击碎冠冕。珠玉迸溅中,她拔刀断发,青丝散作漫天墨蝶:“告诉你们王爷——靖安公主的头发,只配给大雍英烈陪葬!”
残阳如血时,敌军开始攻城。她亲自擂响战鼓,忽见敌阵大乱——数百衣衫褴�的百姓手持农具冲出密道,为首老者举着面残破的裴字旗!
“潼关遗民在此!”老人嘶吼着劈向敌马,“护公主——!”
血雾弥漫间,她看见那个被裴铮推入密道的孩子。小少年握着柴刀拼命砍杀,怀里竟还揣着露出半角的平安符。
箭雨呼啸而至。李昭阳飞身扑下城楼将孩子护在身下,左肩骤然一痛。
“将军...”孩子哭着掏出染血的平安符,“他说...食言了...”
朱红锦囊散开,缕青丝与金链缠绕落地。她拾起发丝对着光看——那日雨夜匆匆绣符时,她确实藏了自己的发。
“傻狼。”她轻笑出声,眼泪却砸在符上,“明明...是我先食言的。”
西戎王终于突破防线。他狞笑着逼近:“公主现在跪求,还来得及...”
寒光乍现。
白玉簪精准没入对方右眼!在李戎王惨叫声中,李昭阳夺过金刀反手横斩——刀锋却停在半空。
她望向西北方笑了笑,忽然调转刀尖刺向心口。
“裴铮...”血沫从唇角涌出,她慢慢跪倒在城垛边,“你看...我穿嫁衣来了...”
最后意识里,有人撕心裂肺喊陛下。她攥紧平安符贴向心口,仿佛又回到春猎那日,少年将军带着边关的风沙气,把毛茸茸的小狐崽放进她掌心。
真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