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总说我是大雍最骄傲的明珠。
可没人知道,那年春猎你扶我下马时,我藏在袖中的手抖得厉害。你掌心箭茧擦过我手腕,比宫里的火龙炭还要烫人。
裴铮,你这莽夫。
明明看出流矢来自西戎使团,偏要借赠狐崽示警。那雪团子在我怀里哆嗦时,我忽然想起你说的——边关的百姓见到铁骑,也是这般模样。
所以你说要戍守北疆三年,我在昭阳殿摔了最爱的琉璃盏。碎瓷片嵌进掌心时,我才惊觉:原来有些痛,比破皮见血更锥心。
雨夜驰援那日,我其实怕极了。但想起你信中写“边关星月甚明”,忽然又勇气顿生。你若知道,定要笑我竟信这闺阁酸话。
可你真的笑了。带着满身血污闯回来,竟只为送支破簪子。雪昙花硌得我掌心疼,你却说“最后一片干净雪地琢的”。
裴铮,你可知潼关的雪早被血浸透了?就像你送我明珠时,明明指尖都在颤,还要逞强说“换凯旋归”。
后来我总算懂了。
你推百姓入密道时,大概同我一样想着:总有什么,比性命更重要。
比如你腕间金链映着的晨曦,比如我城楼击鼓时望见的、百姓们拿起锄头的模样。
最后那刀刺下去时,其实不疼。
平安符里的发丝缠住刀尖,像你总爱勾我指尖的小动作。我忽然想起欠你句回答——
那日你问为何信你。
傻狼,因为你看流民的眼神,和看雪原狐崽时一模一样。
现在我可以永远穿着嫁衣了。
骊山的雪昙年年盛开,我总把最好那朵簪在你鬓边。有人说看见我们并辔而行,其实不对。
我始终落后你半个马身,正如最初宫宴那夜——
你剑挑山河而来,我拾阶而下相迎。
这人间烽火万里,终究让我们走成并辔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