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内的灯光似乎比之前更加昏黄不定,泳池区域的欢声笑语显得单薄而刻意,仿佛在拼命掩盖某种正在蔓延的不安。寻找慕梦的呼声和花园里白格与粟穗的发现,像投入死水中的石子,激起涟漪却未能触及深处。
更衣室外的走廊,灯光忽明忽灭。苏洛刚刚换下一身湿冷的泳衣——她选的是一件银灰色的连体泳衣,线条冷峻,如同她本人冰冷疏离的气质。她用毛巾擦拭着长发,准备返回客厅,对泳池边的闹剧毫无兴趣。走廊尽头,一扇装饰用的巨大落地镜映出她模糊的身影。
就在她经过镜子的瞬间,镜面里的影像却没有同步她的动作!那镜中的“苏洛”保持着前一秒的姿势,脸上缓缓扯出一个绝非她所能做出的、扭曲而贪婪的笑容!紧接着,一条与镜面光泽几乎融为一体的、半透明的粘稠触手猛地从镜中探出,卷向现实中的苏洛!
苏洛冰山般的表情终于碎裂,惊愕地睁大眼,下意识地向后闪避。但那触手太快太诡异,直接缠住了她抬起格挡的手臂!没有实质性的巨大力量,却带来一种刺骨的冰冷和强烈的、被拖拽向镜面的吸力!她的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镜面,镜面却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镜中的“她”笑容越来越大,嘴角几乎咧到耳根!
苏洛闷哼一声,半个身体已经被拉得贴紧镜面,并且还在不断陷入!她另一只手死死抠住旁边的墙壁装饰线,指甲崩裂也毫无知觉。然而这一切挣扎在超自然的力量面前显得徒劳,她的身体一点点被“吞”入镜中,最终彻底消失。镜面恢复平静,清晰地映照出空无一人的走廊,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与此同时,一楼的某个客用洗手间。宁有缘因为极度紧张和怯懦,根本没敢去泳池,换好泳衣后——那是一套粉白色的、带有可爱蝴蝶结的保守款式——就一直躲在洗手间里,反锁了门,抱着膝盖坐在马桶盖上发抖,祈祷这一切快点结束。
她面前的浴缸,干燥洁白,没有任何异常。然而,当她又一次因为恐惧而小声啜泣时,一滴泪珠落在地砖上。紧接着,浴缸的排水口里,毫无征兆地涌出大量粘稠的、半透明的胶状物质,迅速无声地漫延开来,几乎瞬间就铺满了浴缸底部,并开始像有生命般向外涌动。
宁有缘听到细微的咕叽声,惊恐地抬头,正看到那胶质物如同活物般爬出浴缸,沿着地面向她快速流来!她吓得魂飞魄散,想尖叫却发不出声音,想逃跑但双腿发软,直接从马桶盖上跌坐下来。
那胶质物瞬间淹没了她的双腿,冰冷粘腻的触感让她浑身僵直。它并没有巨大的拖拽力,而是如同缓慢上涨的潮水,坚定不移地向上蔓延,包裹住她的腰肢、胸口……宁有缘徒劳地用手推拒,手指却陷进那果冻般的物质里,被牢牢粘住。她最后看到的景象是那胶质物漫过她的下巴、嘴巴、鼻子……最终彻底覆盖了她的视野,将她完全包裹成一个巨大的人形琥珀。然后,这个“琥珀”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平稳地拖回浴缸,通过排水口消失不见。洗手间恢复原样,只有空气中留下一丝极淡的腥甜气息。
镜中世界与胶质空间,或许是巨蛙体内又一个截然不同的消化腔室。苏洛发现自己被困在一个冰冷、布满扭曲银灰色反光的狭窄空间,四周是不断挤压而来的镜面般的壁垒,映照出无数个惊恐变形的自己,每一个影像都带着那种诡异的笑容。寒冷刺骨,仿佛连思维都要被冻结、同化。她试图保持冷静,分析这空间的规则,但绝对的寒冷和无处不在的“自我”凝视正迅速瓦解她的疏离防线。
而宁有缘则陷入一片绝对的、窒息般的黑暗温暖之中。包裹她的胶质物紧密地贴合着,像是在进行一场亲密的、令人作呕的拥抱。她能感觉到胶质物在缓慢地蠕动、渗透,细微的麻痹感从皮肤传来,恐惧被一种诡异的昏沉感取代,意识如同陷入温暖的泥沼,缓缓下沉,消失。消化以另一种温柔而绝望的方式进行。
客厅里,陆续有人回来。梅川梨衣有些着急地对陈默说慕梦还没找到,阳台没有,房间也没有!白格和粟穗也走了进来,白格直接说花园那边有点不对劲,椅子倒了,地上还有怪痕迹。赖馨得慵懒地窝在沙发里,打了个哈欠说苏洛和宁有缘好像也没影了,一个个都玩失踪?
短暂的沉默。接连的失踪再也无法用巧合来解释。一种冰冷的、实实在在的恐惧终于压倒了侥幸心理和刻意维持的轻松。
陈默的脸色变得无比凝重,他环视在场剩下的人,声音低沉地命令所有人现在都待在一起,谁也不准单独行动!
但恐慌已经开始蔓延。谁也不知道,那潜伏在别墅阴影中的东西,下一次会以何种方式,从何处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