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听雨楼主的夜访
军营外的血腥气似乎还未散尽,那冰冷诡异的铃铛声和无常使毫无生气的话语,如同鬼魅般萦绕在萧灼的心头。更深的,是那道戴着银色狐面、紫瞳妖异的身影,以及那近乎残忍的警告。
——“……我就把你宝贝弟弟的耳朵割下来,送你做新年礼。”
烬的话像一根冰刺,扎进萧灼的心脏,让她遍体生寒。她知道,烬说得出,就做得到。对于这个自幼在黑暗和杀戮中长大的妹妹而言,情感是奢侈品,也是弱点。除了自己这个姐姐,世间万物皆可为她野心的踏脚石,或是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
萧澈……他如今竟也成了烬眼中需要被“警示”的对象了吗?
萧灼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翻腾的情绪。肩上的伤口因为方才的紧绷而彻底裂开,剧痛一阵阵袭来,几乎让她站立不稳。她挥退了那名侥幸捡回一条命、仍处于巨大惊恐中的亲卫队长,并严令在场所有人不得将今夜之事泄露半分。
回到帅帐,浓重的疲惫感如潮水般涌上。但她不能休息。北疆战事未平,京城暗流汹涌,妹妹状态诡异,弟弟身陷谜局……千头万绪,都压在她一人肩上。
她沉默地解开染血的铠甲,露出内里被血浸透的白色里衣。伤口狰狞,皮肉外翻,边缘甚至有些发黑,显然对方的刀上淬了毒。但对于自幼浸淫药王谷绝学的她而言,这并非难事。
她面无表情地清理伤口,撒上特制的解毒生肌粉,剧烈的刺痛让她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她却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与心中的焦灼和隐痛相比,这肉体的疼痛反倒显得清晰而简单。
熟练地包扎好伤口,换上一身干净利落的黑色常服,她重新坐回沙盘前。鬼面具置于一旁,烛光映照着她略显苍白的脸,那双总是蕴着笑意或故作天真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沉静与算计。
指尖再次划过沙盘,北疆的地形地貌了然于胸。方才无常使和烬的介入,虽然带来了混乱和警示,但也从侧面说明,无烬城的势力已开始深度介入北疆。这未必是坏事。烬虽然行事酷烈,但目的明确——扫清一切障碍,确保最终的胜利属于她们。有无烬城这把最锋利的暗刃在暗处清扫,许多她身为镇北将军不便做的事情,会变得简单很多。
只是……代价呢?
那些被毫不犹豫清除的生命,那些被践踏的规则,还有……萧澈可能面临的危险。
想到萧澈,她的心绪再次紊乱。那个总是跟在她身后,眼神清澈又带着一丝依赖的弟弟。听雨楼……江湖第一情报组织,原来竟是他的产业。
她忽然想起离京前夜,萧澈跑来她宫中,絮絮叨叨说了许多不着边际的话,最后却郑重其事地送给她一个绣工拙劣的平安符,说是去京郊最有名的寺庙求来的,能保平安。
那时她只觉得好笑,心里又暖融融的。现在想来,他那时的眼神深处,似乎就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和……探究?
他是不是……早就开始怀疑了?
所以麟德殿那晚,他才会那么恰好地出现?那不是巧合,是他一直在暗中关注、保护着她?
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有暖意,有愧疚,还有更深的忧虑。澈儿卷入得越深,就越危险。不仅来自敌人,更可能来自……烬。
必须尽快结束这里的一切,回京!
她的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落在沙盘上敌军粮草必经的一处险隘——鹰嘴涧。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疯狂的计划在她脑中迅速成型。
……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南晏皇城,夜色已深。
皇子所居的重华殿内,却依旧亮着灯。
萧澈屏退了所有宫人,独自坐在书案前。案上摊开的是一卷兵书,但他的目光却并未落在书页上,而是失神地望着跳动的烛火。
白日里麟德殿的惊险,夜晚密库外的诡异遭遇,如同走马灯般在他脑海中反复回放。
那个黑衣杀手……那双眼睛……
冰冷,孤戾,却又在某一瞬间,流露出一丝极其熟悉的、让他心悸的波光。
还有她离去时,指尖弹入他手中的那样东西——
他缓缓摊开手掌。一枚仅有小指指甲盖大小的玉牌静静躺在掌心。玉质温润,却透着一股奇异的寒意。上面没有任何纹饰,只在中心有一个细微的、几乎无法辨认的凹陷。
这到底是什么?那个杀手为何要给他这个?
他尝试注入内力,玉牌毫无反应。又尝试滴血,依旧如石沉大海。
“钥”……那个杀手消失前留下的字,又是什么意思?开启什么的钥匙?
无数的疑问盘旋在他心头,却找不到答案。
更让他心烦意乱的是,他对那个神秘杀手,除了忌惮和警惕,竟还产生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好奇与探究欲。甚至……在她冰冷的目光扫过他时,他心底莫名地悸动了一瞬。
这太荒谬了!
他用力摇了摇头,试图驱散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当务之急,是厘清现状,确保皇姐和父皇的安全。
他起身,走到书架旁,看似随意地抽出一本《诗经》,手指在书脊某处轻轻一按。
“咔哒”一声轻响,旁边的墙壁悄然滑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门。
门内是一间极为隐秘的密室。这里没有皇家贵族的奢华,只有四壁顶天立地的书架,上面堆满了密密麻麻的卷宗。房间中央是一张巨大的沉香木桌,桌上摆放着数枚正闪烁着微光的水镜和传讯符——这里才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情报组织“听雨楼”的真正核心。
他走到主位坐下,指尖快速在其中几枚传讯符上点过。
很快,水镜上波纹荡漾,浮现出几行加密的文字信息。
【麟德殿刺客尸身查验完毕。所用兵器为北疆黑铁所铸,淬有“碧蚕”之毒,与三年前漕帮灭门案残留毒物一致。刺客内力路数阴狠刁钻,疑似出自西域“幻魔”一脉。】
【密库外围痕迹分析:除楼主与那名神秘人外,另有第三方极细微足迹,轻功极高,疑似长期潜伏宫中之高手。目的不明。】
【北疆战报(绝密):镇北将军于黑风峡遇伏,鏖战一日,歼敌数千,然自身亦负伤。战后军营曾有短暂异动,能量波动诡异,疑似有极高明高手短暂交锋,详情被严格封锁。】
【无烬城动向:近日频繁活跃于北疆及京畿地区。接单一览中,新增一条巨额悬赏:目标——镇北将军。赏金:黄金万两,另加西域秘宝“月光杯”。】
一条条信息汇入萧澈的脑海,他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麟德殿的刺客果然不简单,牵扯到西域势力和陈年旧案。密库外还有黄雀在后?皇宫的水比想象得更深。
而北疆……鬼面受伤了!?虽然战报语焉不详,但那“异动”、“诡异能量波动”、“极高明高手交锋”……让他心脏骤然收紧!
还有无烬城!这个神秘的杀手组织,竟然接下了刺杀镇北将军的单子!黄金万两外加月光杯,好大的手笔!是谁?朝中之人?还是北疆敌国?
无数的线索交织在一起,混乱庞杂,但他敏锐地捕捉到一条若隐若现的线——所有这些事件的核心,似乎都隐隐约约指向了他的皇姐,萧灼。
为什么?
她……本身藏着什么秘密?
那个黑衣杀手……和无烬城有关吗?和北疆军营的异动有关吗?和她……有关吗?
一个更大胆、更匪夷所思的猜想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让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猛地站起身,在密室里来回踱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皇姐那么娇弱,连弓都拉不开,看到血都会晕眩……怎么可能是……
可是……麟德殿那恰到好处的“崴脚”,宫中猫咪暴毙时她“无意”间的银钗试毒,还有儿时许多次,他遇到危险时那冥冥中的“巧合”与化险为夷……
以前从未深思的细节,此刻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变得无比清晰,带着令人不安的疑点。
还有那个杀手……那双眼睛……
萧澈猛地停住脚步,眼神中闪过一丝决断。
他不能再这样凭空猜测下去。他必须去验证一下。
不是通过听雨楼的情报网,而是通过他自己的眼睛,去确认一件事。
他重新坐回桌前,深吸一口气,拿起一枚特制的、雕刻着雨滴纹样的玉符。这是听雨楼最高级别的指令符。
他沉吟片刻,开始向内注入神念。
【指令一:倾尽全力,调查“无烬城”首领“烬”的所有信息,包括但不限于武功路数、惯用武器、身形特征、出现过的地点时间。权限:甲上。优先级:最高。】
【指令二:严密监控北疆军营,动用所有潜伏者,不惜一切代价确认镇北将军安危及伤势详情。若有异动,立刻回报。权限:甲上。优先级:最高。】
【指令三:启动宫中“暗桩”,重点排查近期所有行为异常、轻功高强之内侍、宫女、侍卫名单。核实麟德殿刺杀前后,各宫主子动向。权限:甲。】
【指令四:……暂停对公主萧灼的一切背景深查。】(这条指令,他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发了出去。此刻,他心底竟生出一丝害怕,害怕查出的结果,是他无法承受的。)
发出指令后,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揉了揉眉心,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
良久,他忽然睁开眼,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换上一身夜行衣,并未从暗门离开,而是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滑出窗户,融入了沉沉的夜色之中。
他要去一个地方。
重华殿离长公主居住的临华殿并不远。以他的轻功,避开宫中巡逻的侍卫和暗哨,轻而易举。
很快,那座精致却总带着一丝药香和病气的宫殿便出现在眼前。
临华殿一如既往的安静,甚至比平日里更显沉寂,只有廊下几盏宫灯在夜风中轻轻摇曳,投射出昏黄黯淡的光晕。
皇姐“病”了,需要静养。这是宫中人尽皆知的事情。
萧澈如同一片落叶,悄无声息地落在临华殿主殿的屋顶上,伏低身体,屏住呼吸。他小心地揭开一片瓦,向下望去。
殿内只点着一盏昏灯,光线朦胧。
纱幔低垂的床榻上,隐约可见一个纤细的身影正拥被而卧,似乎睡得正沉。规律的、略显沉重的呼吸声细细传来,还夹杂着一两声轻微的、压抑的咳嗽。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正常。一个病弱公主深夜安寝的景象。
萧澈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或许……真的是他想多了?皇姐此刻正安然躺在宫中养病,怎么可能出现在万里之外的北疆战场?又怎么可能是那个冷戾诡异的杀手?
他轻轻吸了吸鼻子,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苦涩的药味,和他白日里来探望时闻到的一样。
看来御医开的安神汤药很有用,皇姐睡得很熟。
他心下稍安,便欲离去。
然而,就在他准备合上瓦片的刹那,他的动作猛地顿住了!
不对!
药味……太浓了!
浓得几乎有些刺鼻,甚至……刻意?就像是故意打翻了药罐,用来掩盖什么一样!
而且,那咳嗽声……虽然模仿得极像,但频率和力度,似乎过于规整了?就像是……计算好了一样!
一个病重沉睡的人,呼吸和咳嗽怎么可能如此……受控?
疑心一起,更多的不对劲便涌现出来。
那床榻上身影的轮廓……虽然模糊,但似乎比皇姐平日看起来……要略显丰腴一些?
还有,殿内伺候的宫人呢?皇姐病中,即便不让人在榻前守夜,外间至少也该有一两个值守的宫女才对!为何此刻整个主殿内外,安静得如同空无一人?
萧澈的心跳骤然加速!
他眼中厉色一闪,不再犹豫,身体如同轻烟般从揭开的瓦片处悄无声息地落入殿中!
落地无声。
他一步步靠近那床榻,手按在了腰间的软剑剑柄上。
越是靠近,那药味越是浓烈呛人。而那规律的呼吸声和偶尔的咳嗽,此刻在他耳中,也显得无比虚假!
他猛地伸出手,刷了一下掀开了床榻的纱幔!
“!”
看清榻上情景的瞬间,萧澈的瞳孔骤然收缩,浑身血液几乎倒流!
榻上确实躺着一个人,一个穿着萧灼寝衣、身形与萧灼有七八分相似的女子!
但那根本不是萧灼!
那女子显然被点了昏睡穴,陷入深度昏迷,脸上甚至还精心易容修饰过,在昏暗光线下远看足以以假乱真!而那咳嗽声……竟是从床榻内侧一个极其精巧的、正在缓缓运作的机关小盒里发出的!
好一个李代桃僵!好一个瞒天过海!
那真的萧灼呢?!
她去了哪里?!
一个答案,几乎要冲破他的胸腔,呼之欲出!
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席卷了他,让他一时间僵立在原地,脑中嗡嗡作响。
就在此时——
“嗖!”
一道极其细微的破空之声,毫无征兆地从他身后袭来!
快!准!狠!直取他后心要害!
杀气凛然!
萧澈虽处于极度震惊中,但多年江湖历练出的本能还在!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一个侧身翻转,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笃!”的一声轻响,一枚乌黑的、泛着蓝光的细针,深深钉入了他方才站立处的床柱上!
针尾剧烈颤动,发出令人心悸的嗡鸣。
萧澈落地,瞬间转身,软剑已然出鞘,在昏暗中划出一道冷冽的银光,护在身前。他心脏狂跳,目光锐利如鹰隼,扫向袭击传来的方向——殿内最深处的阴影角落。
那里,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多了一道身影。
全身笼罩在漆黑的夜行衣中,脸上戴着遮住下半张脸的黑色面罩,只露出一双……冰冷无波、却又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眼睛。
正是昨夜在密库外与他交手的那名杀手!
她竟然去而复返!或者说……她根本就一直潜伏在临华殿附近?!
四目相对。
空气瞬间凝固,杀意在寂静的宫殿里疯狂弥漫。
萧澈紧握剑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死死盯着那双眼睛,试图从中找出任何一丝熟悉的痕迹,任何一丝能让他联想到那个笑靥如花、娇憨烂漫的皇姐的波光。
没有。
一丝一毫都没有。
只有纯粹的、淬炼过的、仿佛万年寒冰般的冷冽和杀意。
还有一丝……被他窥破秘密后的、极致的危险与冷酷。
“你究竟是谁?”萧澈的声音因为极度紧绷而显得有些沙哑,“皇姐……萧灼在哪里?”
那黑衣杀手并未回答。她的目光扫过被掀开的纱幔和榻上的替身,冰冷的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懊恼,随即被更浓的杀意取代。
她缓缓抬起手,手中握着一柄样式奇特的短刃,刃身狭长,在昏暗中泛着幽蓝的光泽,显然淬有剧毒。
无需言语。
行动即是答案。
下一刻,她的身影动了!
如同鬼魅融于夜色,速度快到极致,手中短刃划破空气,带起尖锐的嘶鸣,直刺萧澈咽喉!
攻势狠辣,毫不留情!
萧澈心头巨震,不敢有丝毫怠慢,软剑一抖,剑光如瀑,迎了上去!
“叮叮当当!”
霎时间,寂静的临华殿内,金铁交鸣之声爆响!
两道身影在昏暗的殿内急速交错碰撞,剑光刃影纵横交错,杀气席卷,将殿内精致的摆设绞得粉碎!
萧澈越打越是心惊!
这杀手的武功路数极其诡异,身法飘忽如同鬼影,攻击角度刁钻狠毒,专攻要害,完全是置人于死地的杀人之术!其内力修为,竟也深不可测,每一次碰撞,都震得他手腕发麻!
这绝不是普通杀手!甚至比他交手过的许多江湖一流高手都要难缠!
更让他心不断下沉的是……他虽然极力想从对方的招式中找到破绽,找到与军中武学或任何他熟悉的套路相似的地方,但却发现……完全没有!
她的武功,自成一体,冰冷,高效,只为杀戮而生!
难道……他真的猜错了?
可是那双眼睛……昨夜那短暂交汇时诡异的熟悉感……
就在他心神微乱的刹那!
杀手抓住一个空隙,短刃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绕过他的剑锋,直刺他心口!
萧澈回剑已是不及,只能猛地侧身!
“嗤啦——!”
短刃划破了他胸前的衣襟,甚至擦破了他胸口的皮肤,一阵火辣辣的刺痛传来,带着诡异的麻痒感!
有毒!
萧澈心中一惊,急忙运功逼毒,身形暴退!
那杀手一击得手,却并未追击,而是站在原地,那双冰冷的眼睛看了一眼短刃上沾染的些许血丝,又抬眸看向他,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近乎讥诮的神色。
仿佛在说:不过如此。
萧澈被她这眼神看得心头火起,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憋闷和刺痛!
他不再犹豫,左手迅速在腰间一抹,一枚小巧的、雕刻着雨滴符文的铁蒺藜滑入掌心——听雨楼的独门暗器!
就在他准备打出暗器的瞬间——
“咳咳……咳咳咳……”
床榻内侧,那个发出咳嗽声的机关盒,似乎因为方才的打斗被气劲波及,突然发出了几声极其剧烈、完全不似人声的、怪异的咳嗽噪音!
这突如其来的怪声,让场内紧绷厮杀的气氛陡然一滞!
黑衣杀手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床榻方向。
就是现在!
萧澈眼中精光一闪,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内力灌注,手中铁蒺藜正欲激射而出!
然而——
“嗖!嗖!嗖!”
殿外,突然传来数道极其尖锐的箭矢破空之声!目标并非殿内,而是直射夜空!
紧接着,远处传来了侍卫们嘈杂的呼喝声和奔跑声!
“有刺客!!”“在那边!快追!”“保护各宫主子!”
似乎是这边的打斗动静终于惊动了宫中的巡逻侍卫!箭矢是示警的信号!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萧澈的动作再次一滞。
而那名黑衣杀手,在听到宫外骚动的那一刻,眼中冷光一闪,毫不犹豫地虚晃一招,逼退萧澈半步,身形随即如同一缕轻烟,猛地向后一掠,瞬间撞开一扇窗户,融入了外面的夜色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来得突然,去得干脆!
只留下殿内一片狼藉,一个昏迷的替身,一个还在发出怪异咳嗽声的机关盒。
以及站在原地,胸口淌血,手中紧握着那枚未能发出的暗器,脸色变幻不定、心中惊涛骇浪的萧澈。
窗外,侍卫的呼喝声和脚步声越来越近。
萧澈猛地回神,看了一眼杀手消失的方向,又看了一眼床榻上的替身,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他迅速收起软剑和暗器,扯过一件散落的披风遮住胸前的伤口,然后深吸一口气,脸上瞬间切换回那平日里温润可靠、带着一丝恰到好处惊慌的皇子表情,主动向着殿门外迎去。
“来人!有刺客!快传太医看看皇姐怎么样了!”他的声音带着焦急和一丝“惊魂未定”的颤抖,完美地融入这混乱的夜色。
只是,在他垂下的眼帘深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和冰冷。
皇姐,你到底……在哪里?
而那个杀手……你又一次放过了我。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