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夜探破庙遇旧部
书名:晚明残照 作者:风之流浪 本章字数:8220字 发布时间:2025-08-27

第四十八章:夜探破庙遇旧部,暗绘粮库布防图

 

酉时的梆子声从巷口传来,昏黄的灯笼光顺着粮铺门缝溜进来,在干草上投下细长的影子。钱勇猛地睁开眼,攥紧腰间的铁弓,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对柳芽比了个“有动静”的手势,喉结悄悄滚动了一下——这是他们在淮安府演练过无数次的暗号,每一次比出,都意味着生死考验。

 

柳芽摸向腰上的“明”字匕首,冰凉的牛角柄贴着掌心,瞬间压下了心底的躁动。他压低声音,气息几乎贴在钱勇耳边:“孙强跟我去门口,其他人靠里缩,手按在兵器上,没我号令不许动。”最后几个字咬得极重,目光扫过蜷缩在干草堆里的弟兄,每个人的眼里都亮着紧绷的光,没人敢多喘一口气。

 

两人轻手轻脚挪到门边,钱勇透过门缝往外看——高个子辅兵正贴着墙根走,手里提着个破竹篮,竹篮上盖着的干草被风吹得晃了晃,露出里面藏着的半截粗布。他走几步就回头望一眼,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在灯笼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直到确认身后没人,他才快步走到粮铺门口,指节在门板上轻轻敲了三下,节奏是约定好的“短-长-短”,像极了檐角滴落的雨水声。

 

“是我。”高个子辅兵的声音带着急促,还夹杂着粗重的喘息,“快开门,巡逻兵刚走,下一轮一刻钟后就来,再晚就来不及了。”

 

钱勇撤下木杠,木杠与地面摩擦发出“吱呀”一声轻响,他瞬间屏住呼吸,直到确认巷子里没动静,才把门拉开一条缝。高个子辅兵像只受惊的兔子,弯腰就钻了进来,反手把门关上,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他从竹篮里掏出个油纸包,油纸被汗水浸得发潮,打开是两张揉皱的粗纸,上面用炭灰画着歪歪扭扭的线条,有的地方还被手指蹭得模糊:“这是城南破庙的路线,红炭点的是鞑子常走的巡逻道,黑炭画的是粮草库大概位置。破庙周围有三个鞑子哨卡,不过守卡的都是咱们反水的辅兵,看到这个记号就会放行。”

 

他说着从怀里摸出个布制的小三角,上面缝着半片槐树叶——叶脉清晰,边缘还带着点枯黄,正是淮安府偏院角老槐树的叶子。柳芽接过三角布,指尖蹭过粗糙的针脚,针脚歪歪扭扭,却缝得极紧实,显然是缝了又拆,拆了又缝,怕在路上掉了。他心里一暖,声音也软了些:“辛苦你了,路上没被鞑子盯上吧?”

 

“没,我装成给鞑子送水的,桶里一半是水,一半藏着这两张纸。”高个子辅兵擦了擦汗,又往门口挪了挪,压低声音,“对了,破庙里有个领头的,叫赵虎,以前是徐州营的百户,去年守东门时被鞑子抓了,没敢暴露身份,才混进辅兵里。他手里有五十多个旧部,都是能打的,当年守东门时,跟着他杀了不少鞑子。你们见了他,提‘辕木碑下埋忠骨’,他就信你们——这是咱们徐州营旧部的暗号,除了死人,没人知道。”

 

柳芽心里一动——赵虎这个名字,他在徐州营时就听过。那时候他还是个刚入伍的小兵,跟着张达守西门,常听老兵说“东门的赵百户是个硬骨头”。当年鞑子第一次攻徐州,赵虎带着百来号人守东门,城墙被轰塌了半丈,他硬是提着刀站在缺口处,砍倒了十几个鞑子,硬生生扛了三天进攻。后来徐州城破,所有人都以为赵虎战死了,没想到他竟混进了辅兵里。他赶紧把三角布塞进怀里,贴在桑木牌旁边,指尖能摸到桑木牌温润的纹路:“我们这就出发,你先回吧,路上别走大路,绕着小巷走,注意安全。”

 

高个子辅兵点点头,又从竹篮里拿出两个粗粮饼,饼上还沾着点麦麸,是用新磨的麦粉做的,比鞑子给的粟米饼瓷实多了。他把饼塞给小五,声音放柔:“这孩子看着实诚,让他拿着,路上饿了吃。我在巷口盯着,等你们走了再撤,要是有巡逻兵过来,我就咳嗽三声,你们赶紧躲起来。”

 

柳芽叫醒小五,小五刚醒时还迷迷糊糊,听到要去破庙见反水的辅兵,瞬间清醒了,眼睛亮得像星星。柳芽简单交代了几句,让他跟紧马六,不许乱跑,不许出声,小五用力点头,把粗粮饼揣进怀里,又攥紧了手里的粗木枝——那是他从淮安府带来的,一路上磨得光滑,早已不是最初的模样。

 

一行人分成两队——钱勇和孙强走在前面探路,两人都穿着百姓的粗布短褂,把铁弓藏在背后的草捆里,看起来就像两个拾柴的汉子;柳芽带着小五、马六和十个弟兄走中间,马六把小五护在身前,手按在腰间的匕首上,随时准备动手;剩下十个弟兄断后,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把柴刀,刀鞘用破布裹着,避免碰撞发出声响。众人都贴着墙根走,脚步轻得像猫,鞋底蹭过地面的碎石子,几乎没什么声音。

 

巷子里静得吓人,只有鞑子兵挂在腰间的灯笼,光在墙上晃来晃去,投下忽长忽短的影子。偶尔能听到鞑子兵的笑骂声从远处传来,夹杂着酒瓶碰撞的声音,还有百姓的哭喊声——大概是哪个百姓又被鞑子欺负了。柳芽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疼,他记得这条巷,以前是徐州城的“布市巷”,巷子里有十几家布铺,每到赶集的时候,满巷子都是百姓的笑声。可现在,布铺的门板全被拆了,有的房子还冒着黑烟,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味道,地上能看到干涸的血迹,有的已经发黑,有的还沾着泥土,被风吹得卷起细小的血痂。

 

走到巷口,高个子辅兵从墙后探出头,冲他们比了个“安全”的手势。钱勇率先拐出去,眼睛快速扫过四周——巷口的鞑子岗哨正靠在树上打盹,手里的长枪斜插在地上,枪头沾着泥土,酒葫芦滚在脚边,里面的酒洒了一地,散发出刺鼻的酒味。

 

“是咱们的人。”高个子辅兵跟上来,小声说,“他叫刘二,以前是城西的铁匠,手艺好得很,能打最好的马掌。鞑子占了徐州后,把他抓来当辅兵,让他给鞑子的马打铁掌。上个月,他老婆孩子去给城里的亲戚送粮,被鞑子巡逻兵撞见,说是‘私通反贼’,当场就被砍了,尸体扔在城外的乱葬岗,到现在都没埋。”

 

刘二听到动静,猛地睁开眼,手刚摸向腰间的刀,刀鞘还没拉开,看到高个子辅兵手里的三角布,又把刀放下,眼里的警惕瞬间变成了激动。他压低声音,声音里带着哽咽:“是去破庙的?跟我来,我领你们绕开巡逻兵。鞑子的巡逻队每刻钟走一趟,刚过去没多久,咱们得快点。”

 

他带着众人往南走,专挑没灯笼的窄巷钻。有的巷子只能容一个人过,两边的墙高得能挡住月光,墙头上长满了杂草,风一吹就发出“沙沙”的响。脚下全是碎石子,硌得脚生疼,柳芽能感觉到鞋底被磨得发烫,却不敢停下——一旦停下,就可能被巡逻的鞑子兵发现。走了约莫两刻钟,刘二指着前面一片黑影:“那就是破庙,以前是城里的‘关帝庙’,香火好得很,鞑子占了徐州后,把神像砸了,改成了堆放杂物的地方。门口两个哨卡都是咱们的人,你们直接过去,提赵百户的名字就行,别多说废话,免得被路过的鞑子听到。”

 

柳芽谢过刘二,从怀里掏出个小米饼递给她——那是孙老根烤的,还带着点温度。刘二推辞了几下,最后还是接了,攥在手里,眼眶红了红:“你们快去吧,我在这儿等着,要是有动静,我就扔石头打墙,你们听到声音就赶紧躲进庙里。”

 

柳芽带着众人往前走,越靠近破庙,心里越紧张。破庙的门早就没了,只剩下两根断柱子,柱子上还能看到当年刻的“忠义”二字,只是现在被刀砍得模糊不清。门口两个辅兵正背对着他们站着,手里拿着锈迹斑斑的刀,刀身已经生锈,却被磨得发亮,显然是经常用。听到脚步声,两人猛地回头,手按在刀柄上,眼里满是警惕。直到看到柳芽手里的三角布,才放松下来,其中一个辅兵压低声音:“是赵百户等的人?快进去,他在里面等着呢,刚还问了好几遍。”

 

走进破庙,一股霉味扑面而来,还夹杂着干草的气息。庙里的神像倒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头颅滚到了墙角,脸上还留着当年彩绘的痕迹,却被灰尘覆盖,看不清原本的模样。供桌上点着两根蜡烛,蜡烛是用粗蜡做的,火苗晃来晃去,照亮了周围的人——二十多个辅兵围坐在地上,有的手里拿着刀,有的拿着木棍,还有的拿着农具,都是些能当武器的东西。看到柳芽他们进来,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眼神里满是警惕,手都按在了武器上,显然是怕遇到鞑子的探子。

 

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从人群里走出来,他穿着破洞的甲胄,甲胄上的铁片大多已经生锈,有的地方还少了一块,露出里面的粗布短褂。他脸上有一道刀疤,从额头划到下巴,像一条狰狞的蜈蚣,却没遮住他眼里的光——那眼神很亮,像淬了火的钢,带着军人特有的锐利。他走到柳芽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抱了抱拳:“来的是淮安府的弟兄?”

 

柳芽也抱拳回礼,腰弯得很低——这是对前辈的敬意,也是对英雄的尊重。他说出暗号:“辕木碑下埋忠骨。”

 

赵虎的身子猛地一震,眼里瞬间涌满泪水,泪水顺着刀疤往下淌,在下巴处汇成一滴,滴落在地上的干草上。他声音哽咽,却很有力:“大明山河照忠魂!你们可算来了!我还以为……以为再也等不到朝廷的人了!”

 

周围的辅兵也跟着激动起来,有的抹眼泪,有的攥紧手里的兵器,指节泛白,嘴里念叨着“朝廷没忘我们”“终于能报仇了”。柳芽看着眼前的场景,心里也热乎起来,眼眶有些发酸——这些辅兵,都是大明的百姓,都是徐州的汉子,他们没被鞑子的残暴吓住,心里还装着大明,装着报仇的念头,装着回家的渴望。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坚定:“赵百户,我们是淮安府总兵周遇吉大人派来的,这次来,是想跟你们里应外合,烧了鞑子的粮草库,救城里的百姓。周大人说了,只要咱们能把鞑子赶出徐州,朝廷肯定会给咱们记功,让咱们重新回家,过上太平日子。”

 

赵虎抹了把眼泪,用力点头,拳头攥得咯咯响:“好!好!早就该干了!鞑子把咱们当牲口使唤,每天只给咱们吃半个粟米饼,还动不动就用马鞭抽咱们!城里的百姓更是活不下去——昨天我还看到鞑子把两个孩子扔到河里,就因为他们偷了半个饼!那两个孩子才五六岁,连话都说不利索,就这么没了!只要能杀鞑子,我们这群人,就算拼了命也跟你们干!”

 

他转身对身后的辅兵说:“都听到了?朝廷的人来了!咱们终于能报仇了!愿意跟鞑子拼命的,都站出来!”

 

二十多个辅兵齐刷刷地往前走了一步,动作整齐得像训练过无数次一样。他们异口同声地说:“愿跟赵百户、跟朝廷的弟兄杀鞑子!”声音洪亮,震得供桌上的蜡烛火苗晃了晃,连墙角的灰尘都被震得落了下来。

 

柳芽拿出高个子辅兵画的粗纸,铺在供桌上。供桌上满是灰尘,他用袖子擦了擦,才把纸铺平。粗纸上的线条歪歪扭扭,有的地方还被蹭得模糊,却能看清大概的位置——粮草库在城西北,破庙在城南,中间隔着三条街。他指着粗纸说:“赵百户,这是粮草库的大概位置,你熟悉城里的情况,能不能跟我们说说粮草库的布防?比如有多少鞑子兵守着,有没有火枪,巡逻的路线是怎样的。”

 

赵虎凑过来,弯腰盯着粗纸,手指在纸上轻轻划过,每划过一个地方,眼神就沉一分。他用手指着纸上的线条:“这粮草库在城西北,以前是咱们的军粮库,当年修的时候,用的是青砖,很结实。鞑子占了徐州后,就用来放他们的粮草,还加修了哨卡和铁皮门。库周围有四个哨卡,每个哨卡有五个鞑子兵,都是骑兵,手里有火枪——那火枪是从咱们明军手里抢来的,射程远,威力大,咱们得小心。库门口有两个铁皮门,厚得很,用刀砍不动,守着十个鞑子兵,都穿着重甲,手里拿着长刀,都是些杀过人的狠角色。库里面还有二十个鞑子兵巡逻,每半个时辰巡一次,手里也有火枪,还带着狼筅,专门用来对付咱们的短兵器。”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有个破绽——粮草库的后墙是去年修的,那时候鞑子刚占徐州,没多少青砖,就用了碎砖和黄泥砌的,不结实。咱们要是从后面挖,用锄头挖,半个时辰就能挖个能容一个人过的洞进去。另外,守后墙哨卡的鞑子兵,领头的叫巴图,是个酒鬼,每天亥时都会去旁边的酒铺喝酒,每次都喝到酩酊大醉才回来。那时候哨卡只有一个人守着,还是个新来的,没什么经验,好对付。”

 

钱勇眼睛一亮,往前凑了凑:“那咱们可以选在亥时动手,先解决后墙的哨卡,再挖洞进去,放火烧粮草库。只要火一烧起来,鞑子的粮草就全没了,他们没了粮草,肯定撑不了多久。”

 

“不行。”赵虎摇头,语气很坚定,“鞑子的粮草库旁边就是兵营,兵营里有五百多个鞑子兵,还有二十多个骑兵。一旦粮草库起火,兵营里的鞑子兵一刻钟就能赶到,咱们根本跑不掉。到时候别说烧粮草库,咱们这些人都得死在里面。得先想办法把兵营里的鞑子兵引开,让他们顾不上粮草库。”

 

柳芽想了想,目光落在粗纸上的东门位置。东门是徐州城最破的城门,当年守徐州时,被鞑子轰塌了好几次,后来鞑子占了城,也没好好修,只砌了个临时的城门。他指着东门说:“咱们可以分两路——一路去烧粮草库,另一路去东门制造动静,假装要攻城。东门的守兵不多,只有五十多个,咱们只要带上几捆干草,点着了扔到城门上,再喊几声‘明军攻城了’,鞑子肯定会慌。到时候他们肯定会把兵营里的兵调去东门,咱们趁这个空隙烧了粮草库,就能从西门撤出去,跟城外的骑兵汇合。”

 

赵虎点头,眼里露出赞许的目光:“这个主意好!东门的守兵都是些老弱病残,没什么战斗力,咱们只要稍微动静大一点,他们就会求援。兵营里的鞑子将军是个胆小鬼,最怕明军攻城,肯定会把大部分兵调去东门。我手里有五十多个旧部,再加上你们二十多个人,足够分两路行动。烧粮草库需要人手多一点,我带四十个弟兄跟你们去;东门那边,让我的副手李刚带三十个弟兄去,他以前是徐州营的哨官,脑子活,会打仗。”

 

他转身对一个瘦高个辅兵说:“李刚,你去把城南、城北的弟兄都叫过来,让他们亥时前到破庙集合,带上家伙——能拿的刀、棍、锄头都带上,再带几捆干草,咱们今晚就动手!告诉弟兄们,今晚是咱们报仇的日子,也是咱们回家的日子,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李刚应声而去,他个子高,脚步却很轻,转眼就消失在了庙门外。柳芽又拿出竹筒,倒出草药茶,递给赵虎。竹筒是新劈的,还带着竹子的清香,草药茶是用薄荷和金银花煮的,颜色是淡绿色的,还冒着丝丝热气。“赵百户,先喝点茶,润润嗓子。这茶能清热解乏,一会儿商量细节、行动赶路,都得有精神头。”

赵虎接过竹筒,指尖触到冰凉的竹壁,又闻到清淡的草药香,眼眶又热了热。他仰头喝了一大口,薄荷的清凉顺着喉咙滑下去,瞬间驱散了大半疲惫,连带着心里的焦躁也平复了不少。“多谢柳芽兄弟,这茶比鞑子的马奶酒舒坦多了。”他抹了把嘴,把竹筒递还给柳芽,“咱们接着说细节——烧粮草库那路,怎么分工?挖墙、放哨、点火,都得安排妥当,一步都不能错。”

柳芽把竹筒收好,指着供桌上的粗纸,指尖压在粮草库后墙的位置:“我跟钱勇、孙强带十个弟兄,负责解决后墙哨卡的鞑子兵,然后挖墙。赵百户你带二十个弟兄,守在墙外接应,防止巡逻兵突然过来;剩下十个弟兄,等洞挖好后,跟我们一起进去点火——咱们得带够火折子,最好再带点煤油,鞑子的粮草堆得密,得确保一把火能烧透。”

“煤油我有办法。”赵虎立刻接话,眼里闪过一丝亮光,“城西北有个鞑子的油坊,里面存着不少煤油,是用来给马灯添油的。我让两个弟兄提前去油坊,偷偷弄几罐出来,藏在后墙的芦苇丛里,到时候直接拿了用,省得带着油罐赶路,容易被发现。”

钱勇补充道:“挖墙得用锄头,可咱们带着锄头走在街上,太扎眼了。不如让弟兄们假装去城外挖菜,把锄头藏在草筐里,到了粮草库附近再拿出来。另外,解决哨卡的鞑子兵时,得用迷药,别用刀——刀光和血腥味容易引来巡逻兵。我怀里还剩几块浸了迷药的粗布,到时候派两个身手好的弟兄,趁鞑子兵不注意,捂住他们的嘴鼻,保证悄无声息。”

孙强也插了句嘴:“巡逻兵每半个时辰巡一次,咱们得算好时间。亥时一到,巴图去酒铺喝酒,咱们就动手解决剩下的那个哨卡兵,然后开始挖墙。挖墙大概需要半个时辰,正好赶在下次巡逻兵来之前,咱们得把洞挖好,人都进去,再把挖出来的土堆到芦苇丛里,别留下痕迹。”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把烧粮草库的分工敲定了。柳芽又看向东门的方向:“东门那边,李刚兄弟带三十个弟兄,得注意两点——一是动静要大,让鞑子以为是真的攻城;二是别硬拼,鞑子要是调兵过来,咱们就撤,别跟他们纠缠,免得损失弟兄。”

赵虎点头:“我已经跟李刚交代过了,让他们带十捆干草,点着了扔到城门上,再用石头砸城门,喊‘明军主力攻城了’,把动静闹得越大越好。等看到兵营里的鞑子兵往东门走,他们就往西门撤,到芦苇荡跟咱们汇合。另外,我还让弟兄们在东门附近的巷子里放了几个鞭炮——鞑子没听过鞭炮响,肯定以为是咱们的火枪,能吓他们一跳,拖延点时间。”

柳芽心里一松,赵虎考虑得比他还周全,有这样的老将军坐镇,今晚的行动又多了几分把握。他看向供桌上的粗纸,又想起城外的骑兵:“对了,咱们跟城外的骑兵约定好,只要看到粮草库起火,就从西门进来接应。赵百户,你知道西门的守兵情况吗?到时候咱们撤的时候,会不会遇到阻碍?”

“西门的守兵跟东门差不多,都是些老弱病残,还有不少是咱们反水的辅兵。”赵虎笑着说,“我早就跟西门的弟兄打过招呼了,只要看到粮草库起火,他们就会假装拉肚子,躲到巷子里去,给咱们放行。到时候咱们从西门出去,直接往芦苇荡走,骑兵就在那里等着,肯定能顺利汇合。”

正说着,庙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李刚带着一群辅兵走了进来。辅兵们大多穿着破洞的甲胄,手里拿着刀、棍、锄头,有的还背着干草,脸上满是激动和坚定。看到柳芽他们,辅兵们都停下脚步,对着柳芽和赵虎抱了抱拳,声音洪亮:“见过赵百户!见过朝廷的弟兄!”

赵虎走到辅兵们面前,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声音坚定:“弟兄们,今晚是咱们报仇的日子,也是咱们回家的日子!鞑子占了咱们的城,杀了咱们的亲人,抢了咱们的粮食,咱们忍了这么久,就是等今天!一会儿咱们分两路行动,一路去烧粮草库,一路去东门制造动静,只要咱们齐心协力,肯定能杀了鞑子,烧了粮草库,救城里的百姓!”

“杀鞑子!救百姓!”辅兵们齐声喊道,声音震得庙顶的灰尘簌簌往下掉,连蜡烛的火苗都晃得更厉害了。小五靠在马六身边,也跟着小声喊:“杀鞑子!救百姓!”声音虽小,却很坚定,眼里满是兴奋和期待。

赵虎满意地点点头,开始分配任务:“李刚,你带三十个弟兄去东门,记住我跟你说的,动静要大,别硬拼,看到鞑子调兵就撤;王二,你带两个弟兄去城西北的油坊,弄几罐煤油出来,藏在后墙的芦苇丛里,亥时前一定要回来;剩下的弟兄,跟我和柳芽兄弟去粮草库,负责挖墙、放哨、点火,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别出岔子!”

“是!”辅兵们齐声应道,转身开始准备。有的检查手里的兵器,有的整理背上的干草,有的把鞭炮藏进怀里,庙院里瞬间热闹起来,却又透着一股紧张的气息——每个人都知道,今晚的行动,要么生,要么死,没有第三种选择。

柳芽走到小五身边,摸了摸他的头:“小五,一会儿你跟在马六身边,不许乱跑,不许出声,要是遇到鞑子兵,就躲到马六身后,知道吗?”

小五用力点头,攥紧了手里的粗木枝:“柳芽哥,我知道!我会跟紧马六哥,还会帮你们放哨,要是看到鞑子兵,我就拉马六哥的衣服,保证不添麻烦!”

马六也笑着说:“柳芽哥,你放心,我会看好小五的,绝对不让他出事。一会儿挖墙的时候,我还能帮着递锄头,多个人手,也能快一点。”

柳芽点点头,又看向钱勇和孙强:“钱勇哥,孙强哥,一会儿解决哨卡的时候,你们跟我一起上,注意别弄出动静。挖墙的时候,咱们轮流来,别累着,得保存体力,万一遇到鞑子巡逻兵,还得动手。”

“放心吧,柳芽兄弟。”钱勇拍了拍腰间的铁弓,“我跟孙强都准备好了,迷药也带够了,保证悄无声息地解决鞑子兵。挖墙的锄头也藏好了,就在草筐里,到时候拿出来就能用。”

孙强也点头:“我还带了几块木板,挖墙的时候,用木板把洞挡住,避免被路过的人看到。等咱们进去后,再把木板盖回去,尽量不留下痕迹。”

柳芽心里一暖,身边的弟兄们都想得这么周全,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他看向供桌上的布防图,又摸了摸怀里的桑木牌,张达的名字在指尖下清晰可见。他在心里默念:张达大哥,李茂哥,周老实哥,今晚我就带着弟兄们,烧了鞑子的粮草库,给你们报仇,给徐州的百姓报仇!你们在天上看着,看着咱们把鞑子赶出徐州,看着咱们的大明山河,重新变得太平!

亥时的梆子声从巷口传来,昏黄的灯笼光顺着庙门溜进来,在地上投下细长的影子。赵虎看了看天色,对众人说:“弟兄们,时间到了,咱们出发!记住,路上不许说话,不许点灯,贴紧墙根走,遇到巡逻兵就躲进巷子里,千万别被发现!”

“是!”众人齐声应道,跟着赵虎和柳芽,悄悄走出了破庙。庙门外,刘二还在等着,看到他们出来,赶紧迎上去:“巡逻兵刚走,快走吧,我领你们去粮草库的方向。”

一行人跟着刘二,贴着墙根往前走。巷子里静得吓人,只有脚步声和呼吸声,偶尔能听到鞑子兵的笑骂声从远处传来,却没什么异常。柳芽走在队伍中间,手按在腰上的“明”字匕首上,目光警惕地盯着四周,连路边的草动都不放过。他知道,今晚的行动才刚刚开始,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充满了危险,可他的心里却满是坚定——为了徐州的百姓,为了辕木碑上的弟兄,为了大明的山河,就算付出生命,他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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