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恐惧的信使
第二天放学,下课铃声像往常一样,将压抑了一整天的学生们从教室里释放出来。走廊里人声鼎沸,充满了青春期特有的躁动与活力。陈智强背着书包,和王凯一起混在人流中,朝着楼下走去。
就在经过二楼拐角处时,一个瘦小的身影,突然从旁边的人群里挤了出来,怯生生地拦住了他的去路:“陈……陈智强同学。”
陈智强停下脚步,有些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女生,是李晓雯。他们班上一个性格极其内向的女生。她总是坐在教室最不起眼的角落,成绩中等,相貌平平,平时几乎不与人交流,说话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在班级里,她就像一张墙纸,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存在,却很少有人会真正注意到她。
此刻,这张“墙纸”却主动拦住了他,这本身就是一件稀奇事。更让他感到不安的是李晓雯脸上的表情。那是一种极度难以掩饰的恐惧。她的脸色苍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那双总是低垂着的眼睛里,此刻写满了惊恐和慌乱,就像一只被猎鹰盯上的兔子。
“有……有事吗?”陈智强问道。
王凯也好奇地看着她。
李晓雯紧张地看了一眼陈智强,然后又飞快地低下头,仿佛不敢与任何人对视。她抓着自己书包带子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我……我能……单独和你说句话吗?”她的声音细若游丝,还带着明显的颤音。
王凯识趣地耸了耸肩,对陈智强说:“那我先去车棚等你。”说完便先走了。
走廊里的人渐渐稀少。李晓雯这才像是鼓足了所有的勇气,猛地抬起头,将一张折叠得方方正正的纸条,用一种近乎是“塞”的方式,硬塞进了陈智强的手里。
纸条的触感冰凉,仿佛还带着她手心里的冷汗。
“这是什么?”陈智强一头雾水。
李晓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飞快地凑到他耳边,用一种快要哭出来的、充满忌惮的耳语,急速地说道:“有……有人要见你。约见的地点和时间,都在纸条上面写着。”
她的呼吸急促而冰冷,喷在陈智强的耳廓上,让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说完这句话,她像是完成了一个极其恐怖的任务,猛地后退一步,然后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陈智强,忌惮地补充了一句:“你……你可千万别告诉任何人,这张纸条是我给你的!求求你了!”
话音未落,她便转过身,像一只受惊的鹿,头也不回地、慌不择路地冲下了楼梯,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里,仿佛生怕多停留一秒,就会被什么可怕的东西抓住。
陈智强独自站在空旷下来的走廊里,手里捏着那张冰凉的纸条,整个人都懵了。
“有人要见我?是谁?为什么要通过这样一个内向胆小的女生来传信?而又是什么样的人,能把她吓成这个样子?”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乌云,瞬间笼罩了他的心头。
他低头,缓缓地展开了那张被捏得有些湿润的纸条。纸条上,只有一行字。是用一种非常娟秀、漂亮的钢笔字写成的。那字迹,带着一种古典的韵味,却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冰冷的锋利感。
今晚九点,西郊纺织厂,魔术帐篷——陆倩
“轰!”陈智强的脑子,像是被一道惊雷狠狠劈中,瞬间一片空白。
陆倩!这个他用了近一个月的时间,拼命想要忘记的名字,这个代表着血腥、恐怖与未知的名字,竟然以这样一种不容置疑的方式,再次闯入了他的生活!
他感觉自己的双腿一软,差点站立不稳,连忙扶住了身后的墙壁。冰冷的墙体,也无法让他那颗狂跳的心脏平复下来。
怪不得李晓雯会如此害怕,他终于明白了,那日与王凯一起观看那场刀斩活人的恐怖魔术表演时,李晓雯也在台下瑟瑟发抖。
王凯的警告,言犹在耳:“一旦你试图去调查,深渊里的东西……就会注意到你,然后把你拖下去!”
可是自己明明没有去调查,只是在恐惧中挣扎。可为什么还是被注意到了?那张薄薄的纸条,此刻在他手中,却重若千钧。它不是一张邀请函,而是一张来自深渊的、不容拒绝的传票。
他想把它撕掉,扔进垃圾桶,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是,李晓雯那张写满了恐惧的脸,却清晰地浮现在他眼前。
陆倩能找到李晓雯这样一个与自己几乎毫无交集的人来送信,就意味着:她对自己的一切了如指掌。自己的学校、班级、甚至人际关系……她都易如反掌。逃避,已经没有用了。自己被选中了。
陈智强死死地捏着那张纸条,指甲因为用力而深深地嵌进了掌心。他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夕阳的余晖从窗外斜射进来,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显得无比孤单和弱小。
他知道:今晚九点,自己必须去。因为他更害怕,如果不去,那个能让死人复活的女魔头,会用什么样的方式,来“请”他过去。
第九章:魔鬼的邀约
那张薄薄的纸条,在陈智强的手中仿佛有千斤之重,更像是一块从地狱熔炉中取出的烙铁,烫得他灵魂都在战栗。
“陆倩”这个名字,像是一道刻骨铭心的咒语。在过去的一个月里,他用尽了所有的意志力,试图用繁重的学业和机械的游戏来将其埋葬,但每一次午夜梦回,每一次看到鲜红的颜色,这个名字都会伴随着那张清纯而狰狞的脸,破土而出。
他以为只要自己不去想,不去触碰,那道通往异世界的裂缝就会自行愈合。可现在,裂缝中的魔鬼,竟主动向他递出了邀约。他失魂落魄地走到车棚,王凯正靠在他的自行车上,百无聊赖地踢着脚下的石子。
看到陈智强那副如同丢了魂的模样,王凯的脸上掠过一丝担忧,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了,强子?那个李晓雯跟你说什么了,把你吓成这样?”
陈智强没有说话,只是将那张被冷汗浸透的纸条,用颤抖的手递了过去。他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王凯疑惑地接过,展开。当他的目光落在“陆倩”那两个娟秀而锋利的字上时,他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得一干二净,变得和陈智强一样惨白。
“她……她怎么会……”王凯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尖利,他像是触电一般,猛地将纸条扔在地上,仿佛那是什么不洁之物。
“不……不能去!强子,你绝对不能去!”他抓住陈智强的肩膀,用力地摇晃着,试图将他从失神的状态中唤醒:“你忘了吗?我跟你说过的!那是深渊!你不能回应它!你假装没收到,我们马上就走,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没用……”陈智强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王凯,没用的。她能找到李晓雯,一个在班上跟我话都没说过几句的人,就说明她把我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我的学校,我的班级……甚至我的家……她想找到我,比我们找一家游戏厅还容易。”
王凯愣住了,他眼中的惊惶,渐渐被一种更深的、名为绝望的情绪所取代:是啊,对于一个能凭空造人,能让死者复生的存在来说:找到一个普通的高中生,又有什么难度?她们就像高悬于天空的巨鹰,而他们,只是地面上瑟瑟发抖的田鼠,一举一动,或许早就在对方的监视之下。
“那……那也不能去啊!”王凯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那是个怪物!你一个人去,不就是送死吗?她……她会把你变成下一个‘道具’的!”
“如果我不去呢?明天,她会不会让李晓雯给我送来我父母的……照片?或者,她会亲自来学校,当着所有人的面,邀请我?”陈智强惨然一笑,眼神空洞地看着远方。
这番话,像一盆冰水,浇熄了王凯最后一点侥幸。他们面对的不是可以报警处理的恶棍,不是可以讲道理的对手。她的力量,是未知的,是无解的。她的行事逻辑,是诡异的,是疯狂的。在这样的存在面前,任何反抗,似乎都显得苍白无力。
“我……我陪你去!”王凯咬了咬牙,像是做出了一个悲壮的决定。但他的双腿,却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出卖了他内心的恐惧。
陈智强看着他,摇了摇头。
“不,你不能去。她只约了我一个人。而且,你去了,我们两个都回不来,又有什么意义?”他拍了拍王凯的肩膀,那一下,更像是在给自己寻找一丝支撑的力量。
他很清楚:王凯此刻的豪言壮语,源于朋友义气。但他也同样清楚:真到了那个时刻,王凯内心的恐惧,丝毫不比他少。他不能再把自己的朋友拖下水了。
王凯的嘴唇翕动着,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颓然地低下了头。他不敢去,他真的不敢。陆倩那场表演在他心中留下的阴影,是一辈子都无法驱散的噩梦。他连靠近那个废弃厂区的勇气都没有。
气氛,在这一刻降到了冰点。一种名为“孤独”的情绪,前所未有地攫住了陈智强。他即将单刀赴会,去面对一个非人的存在,而他最好的朋友,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向未知的命运。他不怪王凯,因为他知道:换做是自己,也未必能有那份勇气。
可是,他真的不敢一个人去。脑海中,那个手持长刀、笑容狰狞的形象挥之不去。他需要一个护身符,一个能给他带来安全感的、物理意义上的强大存在。一个身影,突然在他脑海中浮现。
第十章:无知的守护者
赵峰,江城一中的体育老师,是学生们口中的“赵哥”。他身高一米八五,体重接近两百斤,却不是臃肿的肥胖,而是实打实的、如同花岗岩般坚硬的肌肉。古铜色的皮肤,宽阔的肩膀,粗壮的手臂,再加上那洪钟般响亮的嗓门,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堵会移动的墙。他是退伍军人出身,据说在部队里还是格斗比赛的冠军。
平日里,他总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和学生们称兄道弟,但只要他板起脸,全校最顽劣的学生都会瞬间变成乖宝宝。
在陈智强的认知里,赵峰老师,就是“强大”与“安全感”的代名词。如果,能把他请来陪自己一起去……
一个计划,在他那被恐惧占据的大脑中,迅速成形。他知道:他不能说实话。告诉赵老师他要去见一个会杀人魔法的女魔头?赵老师不把他当成精神病送去医院才怪。他必须编一个,让赵老师这样充满正义感和保护欲的人,无法拒绝的理由。
晚上八点,陈智强算准了时间,拨通了赵峰的电话。这是他从班长那里要来的,以“请教体育特长生报考问题”为借口。
“喂?哪位?”电话那头传来赵峰中气十足的声音,背景里还有电视的声音。
“赵……赵老师,是我,陈智强,高三(二)班的。”陈智强的声音,刻意带上了颤抖和哭腔。
“哦,是智强啊,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声音怎么回事?被人欺负了?”赵峰立刻听出了他声音里的不对劲。
“赵老师……我……我遇到麻烦了……”陈智强抽泣着,将他编好的谎言,断断续续地说了出来。
他说,自己前几天在校外,不小心惹到了一群职高的小混混,对方敲诈他,他没给钱。现在,那群人约他今晚九点,在西郊纺织厂那边“解决问题”,还扬言要打断他的腿。他说自己不敢报警,怕被学校知道,也怕父母担心,走投无路之下,只能求助于他最信任的赵老师。
这套说辞,对于一个血气方刚、正义感爆棚的体育老师来说,简直是精准打击。
“什么?!反了他们了!一群小瘪三,敢欺负到我们一中的学生头上来了!智强,你别怕!把地址发给我,我马上过去!我倒要看看,是哪路神仙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电话那头的赵峰果然勃然大怒,电视的声音被他关掉了。
听着电话里赵峰那充满怒火和保护欲的咆哮,陈智强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但同时,一股浓重的罪恶感也油然而生。他在利用赵老师的善良和正义感,将他拖向一个远比小混混可怕万倍的、真正的危险之中。
可是,他别无选择。他就像一个溺水的人,赵峰是他能抓住的唯一一根浮木,哪怕这根浮木也可能被深渊的巨浪一同吞噬。
挂掉电话,他将纸条上的地址发了过去,并特意补充了一句:“老师,我就在那个纺织厂门口唯一的路灯下等您。”
他不敢直接约在帐篷门口。那盏明亮的路灯,是他给自己设置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第十一章:苍白灯下的会面
晚上八点五十,陈智强独自一人,站在了西郊纺织厂区那片熟悉的荒地上。
夏夜的晚风,带着一丝凉意,吹过破败的厂房,发出如同鬼哭般的呜呜声响。周围是无边的黑暗,只有头顶这盏老旧的路灯,尽职地洒下一圈苍白而孤独的光晕。光晕之外,就是浓得化不开的墨色,那顶暗红色的魔术帐篷,如同蛰伏在黑暗中的巨兽,静静地矗立在不远处,轮廓在夜色中显得愈发狰狞。
陈智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每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他惊得浑身一颤。
就在他快要被恐惧压垮的时候,一束刺眼的车灯划破黑暗,一辆越野车以一种彪悍的姿态,轰鸣着停在了路边。
车门打开,赵峰高大的身影从驾驶座上下来。他今天没穿运动服,而是一件紧身的黑色T恤,将他那身爆炸性的肌肉勾勒得淋漓尽致。
“智强!”他大步流星地走过来,蒲扇般的大手重重地拍在陈智强的肩膀上,说道:“别怕,有老师在!那帮小崽子呢?还没来?”
感受到赵峰身上传来的、如同火炉般的热量和力量,陈智强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他点了点头,指了指周围的黑暗:“约的九点,应该快了。”
“哼,还挺准时。就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正好,待会儿动起手来,也不会有人来多管闲事。”赵峰不屑地冷哼一声,环顾四周,那双在部队里练就的锐利眼睛扫视着黑暗。
陈智强听着他这充满自信的话语,心里五味杂陈。他既感到一丝虚假的安全感,又为赵峰的无知而感到深深的恐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九点整,周围依旧一片死寂,并没有出现想象中成群结队的小混混。
“搞什么鬼?放你鸽子了?”赵峰有些不耐烦地看了看手表。
就在这时,陈智强的瞳孔猛地收缩。他看到在光圈边缘的黑暗中,一个身影,缓缓地浮现。她不是从黑暗中走出来的,更像是黑暗本身如同潮水般向后退去,将她的身形显露出来。
依旧是那身淡蓝色的旗袍,在苍白的路灯光下,泛着一种冷月般的光辉。依旧是那张清纯绝美的脸,依旧是那副温婉娴静的姿态。陆倩来了。
“哇哦……”赵峰看到陆倩,脸上的戒备和怒气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惊艳和错愕的表情。他用胳膊肘捅了捅陈智强,压低声音,用一种男人都懂的语气调侃道:“小子,行啊你!这就是你说的‘小混混’?眼光不错嘛!这是……早恋了,跟女朋友闹别扭,不敢跟老师说实话?”
陈智强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他没心情理会赵峰的玩笑,只是死死地盯着缓步走来的陆倩,声音干涩地挤出几个字:“老师……她……她不寻常,很危险……”
“危险?”赵峰嗤之以鼻,上下打量着陆倩那窈窕的身姿,道:“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大美女,能有什么危险?难道她还能用小拳拳捶我胸口不成?行了,看老师的,三两句就帮你们小两口把矛盾解决了。”
说完,他竟然主动迎上前去,脸上挂起了自认为最和善、最帅气的笑容。
陈智强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他最大的依仗,他的“守护神”,在看到敌人的第一眼,就被对方的外表彻底缴械了。他现在比一个人来的时候,感觉更加孤独和无助。
第十二章:黑色的恩赐
陆倩的脚步停在了距离他们三米远的地方,正好站在了光与暗的交界线上。一半身体沐浴在苍白的灯光下,一半身体则隐没在深沉的黑暗中,整个人显得愈发神秘而诡异。她的目光,直接越过了身形高大的赵峰,落在了他身后瑟瑟发抖的陈智强身上。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清浅而妩媚的笑容,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了然。
“小弟弟,你很害怕我吗?”她的声音如同夏夜的凉风那般轻柔悦耳,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寒意:“居然还找来了一位这么强壮的保镖。”
赵峰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美女,你误会了,我是他老师。这小子说……呃……”他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嘴,连忙改口道:“总之,你们年轻人有什么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闹分手嘛。”
陆倩根本没有理会赵峰,她的眼睛,从始至终,都只看着陈智强。她迈开步子,缓缓地、一步步地走上前来,完全无视了挡在她和陈智强之间的、如同铁塔般的赵峰。
随着她的靠近,那股混杂着檀香和干花的奇特香气,再次萦绕在鼻尖。陈智强紧张得几乎无法呼吸,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陆倩停在了他的面前,两人的距离,近得他甚至能看清她脸上细微的绒毛和长长的睫毛。她从旗袍的袖口中,取出了一样东西,递到陈智强的面前。
那是一张卡片。一张通体漆黑,没有任何花纹和文字的卡片。材质非金非玉,入手冰凉,边缘锋利得像是能划破皮肤。在路灯的照射下,它不反光,反而像一个微缩的黑洞,在吸收着周围的光线。
“小弟弟……”陆倩的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上次在帐篷里,你捐给我的钱,虽然和那些有钱的老板比起来,不算多。但我知道:那是你身上所有的零用钱。”
她的手指,轻轻地拂过那张黑色卡片,继续说道:“你的恐惧,你的诚意,我都收到了。所以,为了表示谢意,我送你这张贵宾卡。”
赵峰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捐钱,什么贵宾卡?但他还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没有插嘴。
陈智强呆呆地看着那张卡片,不敢去接。
陆倩似乎也不在意,她继续用那梦呓般的声音解释道:“以后,你凭这张卡来我的魔术场地,可以永远免费观看。而且……”
她顿了顿,脸上露出了一个更加灿烂、却让陈智强毛骨悚然的笑容。
“而且,这张卡,还赋予你一个特殊的权利。那就是,下一次表演,你可以向我提出一个要求——一个,你想以‘谁’来做我魔术‘道具人’的要求。”那道具人三字,她咬得格外清晰。
陈智强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陆倩仿佛嫌这颗炸弹的威力还不够大,她微微倾身,靠近他的耳边,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如同魔鬼的吐息般的声音,补充道:“记住哦,是任何人都可以。你的同学,你的老师,甚至是……你的仇人。只要你能向我说出他的名字、性别,还有……准确的出生年月日。”
“只要你告诉我,下一次,站在那个箱子里的,就会是他。”说完,她将那张冰冷的黑色卡片,轻轻地塞进了陈智强僵硬的手中。然后,她直起身,露出了一个天真无邪、如同孩童般纯洁的笑容,转身再次融入了那无边的黑暗之中,消失不见。整个过程,快得让一旁的赵峰都没反应过来。
“哎?这就走了?”赵峰挠了挠头,走过来拍了拍还在石化状态的陈智强,说道:“行啊小子,这美女还挺酷的嘛!送你一张VIP卡?什么魔术这么好看?下次带老师一起去见识见识呗?”
他低头,看了一眼陈智强手中那张黑色的卡片,啧啧称奇:“这卡片挺别致啊,这是不是……你们年轻人现在流行的新式情书?”
陈智强没有回答。他只是低着头,死死地盯着手中这张黑色的、仿佛拥有生命的卡片。他明白了,他彻底明白了!上一次那个被肢解的男人,根本不是什么随机凭空变出来的“幻象”。他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一个被陆倩用某种方式“选中”,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进行了一场血腥献祭的牺牲品!
而现在,这个选择“牺牲品”的权力,这个如同神明般生杀予夺的权力,被陆倩以“恩赐”的名义,交到了自己的手上。这不是一张贵宾卡,这是一份来自魔鬼的契约!是一柄可以杀死任何人的无形屠刀。
晚风吹过,陈智强只觉得浑身冰冷,仿佛连骨髓都被冻住了。他的“守护神”就在身边,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讨论着这场他无法理解的“约会”。而陈智强手握着这张能决定他人生死的黑色卡片,前所未有地,坠入了真正孤立无援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