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崩溃的代价
表演结束后，陈智强费了很大的劲，才将吓得半死的林晓月弄出了帐篷。回到市区后，林晓月依旧处于一种精神恍惚的状态，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血……肠子……他断了……”
陈智强把她送回家，心中却有了一丝不耐烦。他觉得这个女孩的心理素质太差了，连一场“表演”都承受不住。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以一个“非人”的标准，去要求一个从未接触过这种恐怖场面的普通人。
第二天，消息很快传来。那个欺骗林晓月的花花公子张昊，在横穿一段无人看守的铁路时，突然离奇地双腿抽筋，摔倒在铁轨上。伴随着刺耳的汽笛声，一列疾驰而来的火车呼啸而过……
据目击者称：场面惨不忍睹。张昊的身体被火车的轮子，齐刷刷地从腰部碾成了两截。他那绝望的上半身，甚至还拖着长长的血肉模糊痕迹，在布满碎石的铁轨上，向前爬行了数米之远，才最终断了气。
这个消息，成了压垮林晓月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在课堂上听到这个消息后，先是呆滞了片刻，然后突然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疯狂大笑，笑着笑着，又变成了嚎啕大哭。最后，她开始攻击周围的同学，嘴里不停地喊着“电锯”、“断了”、“魔鬼”……她疯了。
当天下午，她就被家人和学校的工作人员送进了市精神病院。一个原本只是遭遇了感情创伤的女孩，在陈智强“正义”的帮助下，无可挽回地，彻底坠入了疯狂的深渊。
而陈智强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心中掠过的不是愧疚，而是一丝惋惜。他惋惜的不是林晓月的遭遇，而是自己失去了一个可以长期控制和利用的“工具”。他的心，已经冷硬如铁。
然而，报应、或者说：“代价”，很快就以另一种方式降临在了他陈智强的身上。他的身体每况愈下。那种挥之不去的疲惫感，变得越来越严重。他常常在上课时，就控制不住地想要睡着。他的脸色变得蜡黄，眼窝深陷，整个人瘦得脱了形，仿佛被什么东西吸干了精气。
更可怕的是：他的身体开始出现不明原因的疼痛。有时是骨头，有时是内脏，那种疼痛像是从身体内部发出来的，找不到缘由，吃止痛药也毫无效果。他就像一株被掏空了根系的植物，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凋谢。
终于，在这一天，在上数学课时（接替王德发的是一位新来的、和蔼的女老师），他眼前一黑，在一阵剧烈的心悸之后，无声无息地从座位上滑落，晕倒在了地上。
第二十九章：魔鬼的账单
医院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陈智强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连接着旁边发出“滴滴”声的仪器。他感觉自己像一个漏气的皮球，生命力正在从身体的每一个毛孔之中，无可阻挡地流逝。
他的父母和老师围在病床边，脸上写满了焦急和无助。医生们进进出出，进行了一轮又一轮的检查。会诊的结果却让所有人都陷入了绝望。因为他们查不出任何病因。
CT、核磁、血液化验……所有的检查结果都显示：他的各项生理指标，都处在一种诡异的“正常”范围。但他的生命体征，却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急剧衰退。他的各个器官，都在毫无缘由地衰竭。就好像：他的身体里有一个看不见的沙漏，而里面的沙子，即将流尽。
“我们……我们已经尽力了。”主治医生摘下口罩，疲惫地对陈智强的父母说：“他的情况非常罕见，就像……就像是他的生命被提前预支、耗尽了。我们束手无策。你们……准备后事吧。”
这句话，像一道晴天霹雳，让陈智强的父母当场崩溃，哭倒在地。
陈智强躺在床上，将这一切都听得清清楚楚。他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在清醒的片刻，他感到的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荒谬，和难以置信的愤怒。
“我是神啊！我是一个可以掌控他人生死的神！我怎么会死？我怎么会像一个凡人一样，如此脆弱地躺在这里等死？！”他想挣扎，想呐喊，但他的身体却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微弱。眼前的世界开始变得模糊，像隔了一层毛玻璃。他感觉自己正在沉入一片冰冷的、无边无际的黑暗海洋。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彻底消散，陷入永恒的黑暗之际——
一个熟悉的身影，幽灵般地，出现在了他的病床前。依旧是那身淡蓝色的典雅旗袍。依旧是那张清纯绝美、却又带着一丝妖异的脸。那是陆倩。她就那样凭空出现在了挤满医生和家人的病房里，但周围的人，却仿佛对她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她就像是另一个维度的存在，只有即将死去的陈智强，才能看到她。
而陆倩看着病床上奄奄一息的陈智强，脸上带着一抹妩媚、却冰冷刺骨的冷笑。
“小弟弟！”她的声音不再是之前的温柔和蛊惑，而是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讽和轻蔑：“你当真以为：姐姐我是那种普度众生的慈善家吗？”
陈智强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睁开眼睛，看着她。
“你真是……太天真了。”陆倩缓缓地俯下身，靠近他的耳边，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揭开了那残酷的真相。
“你我素不相识，我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地免费帮你杀人？实话告诉你吧：我每一次答应帮你‘审判’一个人，你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那就是，你自己的‘阳寿’。”
“阳寿”两个字，像两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地刺入陈智强即将熄灭的意识里。
“我只是……没有告诉你而已。”陆倩直起身，欣赏着他脸上那副震惊悔恨、难以置信的表情，继续用那残忍的语气说道：“其实，只要是稍微聪明一点的人，都应该能想到：这种逆天的帮助，又怎么可能没有代价呢？怪就怪你太蠢，也太贪婪！要知道：这天下，从来就没有免费的午餐。”
她用手指，轻轻拂过陈智强冰冷的脸颊，充满嘲讽地冷笑道：“不过，我也没想到，你的生命力竟然如此顽强。我连续帮你杀了三个人，你的阳寿居然到现在才耗尽。或许……是你之前杀的那两个人，生前作恶多端，他们自己剩下的阳寿，本就不多了。因此，你所损耗的阳寿也并不算太多。”
“但这一次，你没那么幸运了。因为，你马上就要死了。而你的灵魂，将会成为我最美味的点心。”她脸上的笑容，变得无比灿烂，也无比恶毒。
陈智强听着她的话，脑海中走马灯般闪过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他想起了赵峰老师那张充满阳光的脸，和他在精神病院里疯癫的模样。他想起了林晓月那双哭红的眼睛，和她最终崩溃的尖叫。他又想起了自己，那个曾经天真幼稚地以为自己是神，是可以随意掌控他人生死的死神。
现在才知道：原来最可悲、最可笑的一直都是自己才对。他陈智强不仅不是神，甚至连眼前这个女人的一颗棋子都算不上。他只是魔鬼用来收割灵魂那把用完即弃的廉价镰刀。他为了发泄心中那点微不足道的愤怒和私欲，竟然用自己宝贵的生命作为代价，去换取了几个自认为“有罪”之人的死亡。
“我……太蠢了。”无尽的悔恨如同黑色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但一切，都为时已晚。
陆倩似乎还嫌不够，她再次俯下身，给了他最后的、也是最绝望的一击。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她笑得花枝乱颤：“像你这样，与我这等魔鬼做过交易的凡人，死后的下场可是很特别的哦。”
“你既上不了天堂，也下不了地狱。因为你的灵魂，已经被我预定了。你最终的下场便是——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说完，她发出一阵得意而又尖锐的、如同夜枭般的娇笑声。那笑声，是陈智强在这个世界上听到的最后声音。
随即，他彻底失去了知觉。病床旁的心电图仪器上，那条代表着生命搏动的绿色曲线，挣扎着跳动了最后一下，然后，猛地拉成了一条冰冷的、毫无起伏的直线。发出了预示着生命终结那种刺耳的“嘀——”之长音。
在所有人的哀嚎和痛哭声中，没有人看到那个身着蓝色旗袍的绝美身影伸出猩红的舌头，将一缕从陈智强身体里飘出那股散发着悔恨与恐惧气息的白烟，轻轻地卷入了口中。然后，她露出一个无比满足、享受完顶级盛宴的笑容，转身消失在了空气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而在城市的另一个角落，那顶暗红色的、如同心脏般跳动的魔术帐篷，也随着晚风化作了漫天血色的尘埃，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要去寻找下一个充满愤怒、与不甘欲望的可悲“有缘人”了。毕竟，这世间从来就不缺渴望得到免费午餐的愚蠢灵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