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竹有一段时间的理想是当小白脸,但是呢,有些不幸是一开始就注定的。就像桑竹的脸,二表姐嫌弃的说是二十世纪没卖出去,二十一世纪又砸手里的赔钱货。桑竹说“你用夏目漱石讽刺我?合适吗?”
二表姐表示,“这单纯的是想让你有点自觉,别立当小白脸这种遥不可及的flag”
桑竹无语,其他围观群众同样无语。为了照顾他的情绪,那段时间大家都叫他白脸哥,叫他那个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女友为白脸嫂。
其实说桑竹的脸是赔钱货就是个玩笑,事实上这哥们的五官还算清秀,只不过那时青春期,满脸月球表面环形山的,真说不上养眼。
这俩人在彼此最丑的阶段做了朋友,就注定了对对方未来的颜值没有期待。桑竹不相信二表姐能有女人味的一天,二表姐也不敢认穿着汉服,一副公子世无双的模样的桑竹。
岁月是一把刀,但是它可以是杀猪刀,也可以是美容刀。
但是现在,这俩人都是女娲娘娘捏累了,用树枝甩泥巴做出来的低配产品。
两个人能不能成为恋人,颜值很重要。两个人能不能做朋友,感觉很重要。
之前说过,桑竹除了生物就剩个语文拿得出手。这个祖籍孔孟之乡的屌丝肚子里有着跟脸极不相符的墨水容量。一般人看小说,大概就是先看点热闹,然后看文笔,最后看思想这么进阶着看。然而桑竹的启蒙读物就是《初刻拍案惊奇》《喻世明言》《三国志》这种当代年轻人只在语文卷子上看到过名字的书。
对此二表姐表示,“我还看童话呢,你就看这个了?”
桑竹能快速地接受对他一见面就极为嫌弃的二表姐,除了冬冬女神的判词,还有就是二表姐对于看小说这件事的执着。两个人的蓝牙传输记录从《霸道总裁爱上我》到《我就是妖怪》(张小花)再到《三国志》,记录的长度基本就是感情的厚度。
某次语文课男生们和敬爱的语文老头不知道怎么讨论起了‘三国时期都打成那个样子了,为什么没有外敌入侵’的话题。
那一节课,二表姐摸都没摸小说,一直看着桑竹秀文化秀到飞起,大有舌战群儒的架势。
二表姐能记住诸葛直和卫温这两个三国时期勉强算得上二流层次的选手,就是因为桑竹来了句,“那年头,三家里最废材的孙权,派了手底下两个你们都没听过姓名的人,一个叫卫温,一个叫诸葛直,出了趟海,然后,台湾就成为我国不可分割的领土”
那是桑竹的高光时刻,成功激发了二表姐对三国历史的兴趣,奈何最后还是败给了晦涩的文字和烧脑的剧情。
这两个人对文学作品都有着莫名的执着,在那个不轻狂枉少年的时期遇见了享受安静阅读的彼此,就好像看到了这世上另一个自己。
那时的桑竹并不知道,那时候的二表姐看小说,只是因为她自己的故事不堪一问,所以只能看看别人的故事,找点开心的理由。
二表姐曾说,“我很不明白那些找虐文看的人,他们现实里都幸福过了头,所以看那个找虐吗?”
很普通的一句话,桑竹却看到了这女孩的温柔。
她不快乐,但是她希望别人快乐。
桑竹第一次想深入了解二表姐这个人在一次晚自习。那天二表姐到了班级坐下就开始看手指,翻来覆去的看,桑竹问了句“干啥呢?”
二表姐把手伸过去“你说这是红笔画到了还是受伤了”
她手上有几道红色的印子,桑竹放下手机,瞟了一眼说“红笔印吧,不像伤的,挺细的”
然后,二表姐面无表情地按了下手,抬头看着他幽幽回复
“不是,疼”
当时桑竹就觉得教室里好像刮了阵阴风,汗毛全都竖起来了破口大骂“我屮艸芔茻,你TM太吓人了!你走开啊!!!!”
他一点都没有怕打扰别人的自觉,只感觉受到了惊吓需要赶紧离开这个疯女人,搞得周围的同学后知后觉地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
桑竹暴躁的比划着,“你们没看见!她就哐哐地搓手指头,好像不是她的手一样,然后就顶着一张死人脸面无表情,不是,疼。多TM吓人啊!”
众人看着确实面无表情的二表姐,再看看疯魔似的桑竹,一时竟不知道该吐槽谁。
很多年之后说起这件事,桑竹还是哭哭啼啼的抱怨,“你知道你给我幼小的心灵留下了多大的阴影吗?”
二表姐只说他是脑补过甚,但是桑竹坚持他看到的就是那个场景,回忆说,“要不是当时客观条件不允许,他都想从窗户跳出去好离她远点”
当时的二表姐为什么在那天如此反常,桑竹当时没问出来,后来二表姐自己都忘了原因。
实在是,那时候不如意的事情太多,多到,受伤了都不知道自己何时受的,疼到,不知道喊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