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泼满了昭阳殿的窗棂。
萧灼躺在锦榻之上,双眼紧闭,呼吸匀长,仿佛已沉入梦乡。但锦被之下,她的指尖却微微蜷缩,冰凉的触感从心底一路蔓延至四肢百骸。
失败。
这个词语像一根淬毒的针,刺穿了她惯有的从容。自她与烬执掌“天机阁”,以双重身份搅动风云以来,如此措手不及、近乎狼狈的失利,实属罕见。
谢孤舟。
这三个字如同烙印,滚烫地灼烧着她的思绪。江湖第一剑客,其剑快,其意孤,其行踪更是飘忽如云。他为何会出现在南靖皇宫最核心的禁地?他的目标是否也是《璇玑志异》?若是,他又是为谁效力?锁魂殿?漠北王庭?亦或是……某个他们至今仍未察觉的、潜藏更深的力量?
更让她心绪复杂的是萧澈。
那个永远笑得像只狐狸、看似玩世不恭的“弟弟”。他的出现,绝非巧合。听雨楼主……他掌控着江湖上最灵通的耳目,他定然是早已察觉了她的动向,甚至可能一路尾随。他出手拦下谢孤舟,是为她解围,但何尝不是一种更深的窥探?他究竟知道了多少?他对她们姐妹的秘密,又洞察到了哪一步?
他最后那句“还不走?”,语气中的急切与那抹难以忽视的维护,竟让她冰封的心湖泛起一丝陌生的涟漪。但旋即,更多的警惕涌了上来。在这深宫之中,任何不合常理的“善意”,都可能是包裹着蜜糖的砒霜。
还有那枚钉入石门的柳叶镖……淬着幽蓝的暗光,那绝非谢孤舟堂堂正正的剑道风格。是另有人埋伏?还是谢孤舟本身也并非世人所知的那般纯粹?
千头万绪,纷乱如麻。北疆烽火,宫内杀机,江湖势力突兀介入……棋盘上的棋子骤然增多,局势变得愈发混沌险恶。
她必须尽快与烬取得联系。
就在她心思电转之际,极远处,一声极其轻微、几乎融于夜风的瓦片轻响传入她高度集中的耳中。
有人!正以极快的速度掠过宫殿檐顶,方向……似是朝着昭阳殿而来!
不是宫中侍卫规整的脚步声,这轻功路数飘逸诡异,带着明显的江湖气息。
萧灼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内力无声流转,指尖已悄然扣住了藏在枕下的三根银针。是谢孤舟去而复返?还是其他的不速之客?
那身影速度快得惊人,几个起落间便已逼近。来人似乎对宫中布局极为熟悉,巧妙地避开了所有明哨暗卡,最终,如同一片落叶般,悄无声息地落在了昭阳殿主殿的屋顶之上。
殿内,萧灼屏住了呼吸。
殿外,一片寂静。唯有风吹过屋檐,发出细微的呜咽。
短暂的停顿后,屋顶传来几乎微不可闻的“咔哒”一声轻响,像是某片瓦被极其小心地掀开了一条缝隙。
紧接着,一道目光,带着审视与探究,如同实质般从那条缝隙中投射下来,精准地落在殿内“安睡”的萧灼身上。
那目光锐利如鹰隼,似乎要穿透锦被,将她从里到外剖析个清清楚楚。
萧灼维持着沉睡的呼吸频率,连眼皮都未曾颤动一下,整个人如同最完美的雕塑,将一切生机与锋芒彻底内敛,只余下病弱公主应有的孱弱。但她的神识却高度集中,如同绷紧的弓弦,随时准备暴起发出致命一击。
那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约莫十息,似乎在确认她是否真的沉睡。
然后,瓦片被轻轻复位。
但来人并未立刻离去。
萧灼听到极其轻微的衣袂拂风声,那人似乎……从屋顶下来了?就落在她窗外的廊下!
他想做什么?
萧灼的心跳略微加速。若是此时发难,她虽有把握自保,但势必暴露身份,之前的一切伪装都将付诸东流。若不动……对方意图不明,无疑是刀俎下的鱼肉。
就在这紧绷的寂静中,窗外,突然传来一声极轻、极有规律的叩击声。
笃。笃笃。一长两短。
听到这个暗号节奏,萧灼扣紧银针的指尖猛地一松,心底愕然之余,骤然掀起了滔天巨浪!
这是……“天机阁”内部,最高级别的紧急联络暗号!唯有她与烬,以及几位绝对核心的心腹知晓!
来人是谁?!
她按捺住几乎要翻身坐起的冲动,强迫自己又等待了数息,才发出极其微弱,如同梦呓般的呻吟,翻了个身,面朝里侧,同时手指在锦被内侧做了一个极其隐秘的回应手势——安全,可入。
窗外沉默了一瞬。
紧接着,窗户被无声无息地推开,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滑入室内,落地无声,随即反手将窗户轻轻合上。
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石火,没有惊动殿外任何守卫。
来人并未点燃灯烛,只是凭借过人的目力适应着殿内的黑暗,目光再次投向床榻。
萧灼也在这一刻,借着从窗纸透进的微弱月光,看清了来人的身形与轮廓。
一身夜行衣勾勒出挺拔劲瘦的身材,脸上蒙着黑巾,但那双此刻微微弯起、带着几分戏谑和慵懒的桃花眼,不是萧澈又是谁?!
竟然是他?!
萧灼心中巨震!萧澈怎么会知道“天机阁”的最高级别暗号?!这个暗号,就连百里牧云都未必清楚!
萧澈站在离床榻几步远的地方,并未靠近,只是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打量着“沉睡”的她,压低的声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打破了殿内的沉寂:“行了,别装了。刚才屋顶上的动静,瞒得过别人,可瞒不过你。对吧……‘找书的小姑娘’?”
最后那个称呼,他咬得格外清晰,带着明显的调侃。
萧灼知道再也伪装不下去。她缓缓睁开眼,拥被坐起,黑暗中,她的目光清冷如寒潭,直视着萧澈:“你怎么会知道那个暗号?”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质问意味,全然不见了平日里的娇憨软糯。
萧澈似乎很欣赏她这副瞬间褪去伪装的冷冽模样,桃花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他慢条斯理地扯下脸上的蒙面巾,露出那张俊美得近乎妖孽的脸庞。
“我知道的,可比你想象的多得多,我亲爱的……皇姐?”他故意拖长了语调,一步步走近,最终在床榻前的脚踏边随意地坐了下来,这个距离既不过分亲近,又足以让两人低声交谈。
“比如,”他歪着头,像是分享什么有趣的事情,“我知道刚才在兰台秘阁,若不是我及时出现,某个‘找书的小姑娘’恐怕就要被那位谢大侠当成小贼给‘替天行道’了。”
萧灼抿紧嘴唇,没有接话。她知道,萧澈此刻出现在这里,就是掌握了绝对的主动权。否认和狡辩都毫无意义。
“谢孤舟为何会出现在那里?”她直接问出最核心的问题。
“哇,一上来就问别的男人,真让我伤心。”萧澈故作委屈地撇撇嘴,但随即神色稍稍正经了些,“我也很想知道。我的听雨楼只查到这位谢大侠近日悄然入了京,行踪成谜,目的不明。今晚我会去书库,本是收到一点风声,想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点关于北疆或者《璇玑志异》的线索,没想到,运气这么好,一下撞见两尊大佛。”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着萧灼:“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我那位‘病弱无力、需要尝三遍甜药’的皇姐,深夜易容、身怀绝技地跑去皇家秘档库,又是想‘找’什么‘书’呢?”
他的问题尖锐无比,直指核心。
萧灼沉默着。大脑飞速权衡。萧澈知晓了暗号,今晚又目睹了她的行动,甚至可能更早之前就掌握了某些线索。再隐瞒下去,非但无益,反而可能将本可争取的盟友推向对立面。而且,听雨楼的情报网络,对她和烬接下来的计划至关重要。
风险与机遇并存。
片刻后,她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璇玑志异》。”
萧澈眼中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光芒,但他并未惊讶,只是追问:“为什么是这本书?它和北疆的变故有关?和锁魂殿有关?还是……和你们有关?”最后一个问题,他问得意味深长。
“或许都有关。”萧灼迎上他的目光,“书中可能记载着关于某种古老秘术、或者是前朝遗留的、能左右战局的力量的线索。锁魂殿和漠北王庭不惜暴露隐藏多年的钉子也要抢夺它,足以证明它的价值。我们必须比他们先得到它。”
她巧妙地用了“我们”,将萧澈拉入了同一阵营,但也并未完全透露双生子的核心秘密。
萧澈是何等聪明的人,他立刻抓住了关键:“‘我们’?包括……你那个‘影子’?”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她的层层伪装,直抵那最深的秘密。
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萧灼的心脏猛地一缩。他果然……已经怀疑到了这一步!
看到她瞬间绷紧的身体和骤然冰冷的眼神,萧澈却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几分了然,几分复杂,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奋?
“看来我猜对了。”他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却并不沉重,反而像是解开了一个有趣的谜题,“难怪……我总觉得有时候的你,像是两个人。明明是同一张脸,同一种声音,却会在某些瞬间,流露出截然不同的眼神和气场。一个娇憨如暖阳,一个冷冽如寒刃……原来,真的是两个人。”
秘密被骤然点破,萧灼反而冷静了下来。她看着萧澈,眼中再无掩饰,只剩下冰冷的审视:“你何时发现的?”
“很早就有模糊的感觉了。真正起疑,是那次宫宴你‘恰好’崴脚避开刺杀。”萧澈坦然道,“那次的身法,精妙得不似巧合。后来,我动用听雨楼的力量细查,发现了很多有趣的‘巧合’。比如,每当‘镇北将军’在边关显露天人之姿时,宫里的‘长公主’总是恰好‘病重’,不见外人。而当‘无烬城主’在江湖掀起腥风血雨时,‘将军’又往往处于‘休战期’。”
“当然,”他笑了笑,“最让我确定的,是你们姐妹虽然极力模仿对方,但有些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是变不了的。比如,姐姐紧张时,左手小指会微微蜷起。而妹妹……她思考时,习惯用指尖无意识地敲击桌面,频率极快。”
萧灼心中骇然。她们自以为天衣无缝的伪装,竟在眼前这个人眼中漏洞百出!他观察之细致,心思之缜密,远超她的预料!
“所以,”萧灼的声音干涩,“你早就知道了。却一直陪着我们演戏?”
“不然呢?”萧澈耸耸肩,桃花眼中流光闪烁,“直接戳穿多没意思?看着你们姐妹俩在我眼皮子底下换來換去,努力演戏的样子,不知多有趣。更何况……”
他忽然向前倾身,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温热的气息几乎拂过萧灼的耳廓,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磁性:“我更想知道,你们如此费尽心机,布下这瞒天过海之局,到底想做什么?仅仅是为了自保?还是……有着更大的图谋?”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她,不容她闪避:“那个在边关浴血奋战、守护山河的是你,还是她?那个在暗夜里执掌杀伐、令江湖闻风丧胆的,又是谁?你们……谁才是光,谁才是影?”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重锤,敲击在萧灼的心上。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这张她看了十几年、熟悉又陌生的脸。此刻,那双总是盛满笑意的桃花眼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探究和一种……难以形容的炽热。
他没有敌意。
至少此刻没有。
萧灼得出了这个判断。如果他心怀恶意,早就将秘密捅破,而不是在此刻与她摊牌。
她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光与影,从来一体两面,相依相存。”她缓缓开口,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守护山河的是南靖的长公主,执掌杀伐的也是南靖的长公主。我们所做的一切,从来不是为了个人私欲。”
她迎上萧澈的目光,眼神锐利如出鞘的剑:“我们要的,是扫清这朝堂的蛀虫,荡平边关的烽火,揪出所有潜藏的敌人,还南靖一个真正的海晏河清!为此,我们可以是光,也可以是影。可以是救人的菩萨,也可以是……灭世的修罗。”
这是她第一次,对外人坦露心声, albeit依旧保留着最核心的秘密。
萧澈静静地听着,眼中的戏谑慵懒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人吸进去的专注光芒。
良久,他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
“果然……比我想象的还要精彩。”他重新坐直身体,抚掌轻叹,“好一个‘光影一体’,好一个‘海晏河清’!这盘棋,果然下得足够大!”
他的眼神变得灼热起来,那是一种找到同类、找到足以让他全力以赴的目标的兴奋。
“那么,”他笑容可掬地看着萧灼,仿佛在谈论今晚的月色,“需要盟友吗?亲爱的皇姐?或者说……两位皇姐?”
“比如,”他掰着手指,如数家珍,“一个掌控江湖最大情报网络,能提供你们所需的一切信息支援的听雨楼楼主?”
“再比如,”他指了指自己,“一个虽然武功可能比你们差一点点,但聪明机智、演技出众、关键时刻还能用来挡刀(虽然不一定挡得住)的便宜弟弟?”
他说得轻松俏皮,但眼神里的认真和诚意,却做不得假。
萧灼凝视着他,心中波澜起伏。萧澈的加入,无疑将是巨大的助力。听雨楼的力量,能极大地弥补她们情报网的某些盲区。但他的动机呢?仅仅是因为觉得“有趣”?
“你想要什么?”萧灼直接问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尤其是在这吃人的深宫。
萧澈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他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罕见的、近乎脆弱的复杂情绪。
“我想要的……”他轻轻说道,目光似乎透过萧灼,看向了某个遥远的过去,“或许只是一个答案,一个归属。”
“我从小就知道自己是假的。”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一个被用来掩盖真相的工具,一个随时可以被舍弃的棋子。我扮演着‘皇子’,享受着不属于我的尊荣,也承受着不属于我的危险和孤独。”
“我很好奇,那个我扮演了十几年的‘姐姐’,到底是谁?那个藏在深宫里的秘密,又是什么?”他的目光重新聚焦在萧灼脸上,变得无比认真,“而现在,我看到了。我看到了远比尊荣和权力更耀眼的东西。”
“我想站在光的那一边。”他缓缓道,语气坚定,“或者……站在影的那一边。无论如何,我不想再当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或者一个随时会被踢出局的假货。我想真正加入这盘棋,和你们一起,下完它。”
他的话语坦诚得近乎赤裸,将他深藏多年的脆弱、迷茫与渴望,毫无保留地摊开在了萧灼面前。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玩世不恭的纨绔皇子,也不是那个神秘莫测的听雨楼主,只是一个在虚假身份中挣扎了太久、渴望找到真实和意义的少年。
萧灼的心防,在这一刻,终于被撬开了一丝缝隙。
她看着萧澈,看了很久很久。
殿内寂静无声,只有彼此清浅的呼吸交错。
终于,她缓缓地、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好。”
一个字,重若千钧。
萧澈的桃花眼瞬间亮了起来,如同投入了万千星辰,那是由衷的喜悦和兴奋。
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萧灼便冷声补充道:“但这并非全然信任。你若有一丝异动,或有损于南靖、有损于我和……‘她’,”她顿了顿,终究没有直接说出妹妹的存在,“我会亲手了结你。绝不犹豫。”
她的眼神冰寒刺骨,带着绝对的认真和杀意。
萧澈却笑了,笑得无比灿烂:“求之不得。能被‘皇姐’亲手了结,想必也是极有趣的体验。”
这家伙……永远没个正经!
萧灼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压低声音道:“既然已是盟友,说说你的价值。谢孤舟的出现,打乱了我们的计划。《璇玑志异》必须尽快到手。你可有办法?”
谈到正事,萧澈收敛了笑容,正色道:“谢孤舟是个大变数,他的目的不明,但武功极高,硬碰硬非明智之举。兰台秘阁经此一事,守卫定然更加森严,短期内再想潜入难如登天。”
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狡黠的光:“但是,谁规定《璇玑志异》只有兰台秘阁那一份?”
萧灼一怔:“你是说……”
“皇家秘档,往往不止一份。正本藏于秘阁,但某些极其重要的,或许会有副本存于他处,以防不测。”萧澈分析道,“比如……皇帝陛下的私库?或者,某些深受信任、曾参与整理编撰的老臣手中?”
“父皇的私库……”萧灼蹙眉,“难度不比兰台秘阁低。至于老臣……”她脑中迅速闪过几个可能的人选。
“给我一点时间。”萧澈自信地笑道,“听雨楼最擅长的,就是从看似不可能的缝隙里挖出消息。我会尽快查明副本最可能的下落。至于谢孤舟那边,我也会加紧调查他的目的和动向。”
这无疑是目前最可行的方案。萧灼点了点头:“尽快。”
“明白。”萧澈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又恢复了那副慵懒散漫的样子,“那今晚就先到这里?良宵苦短,我就不打扰皇姐安歇了……虽然你看上去一点也不需要休息。”
他走到窗边,准备离开。
“萧澈。”萧灼忽然叫住他。
“嗯?”他回头。
“那个暗号,”萧灼盯着他,“你从哪里得知的?”这依旧是横在她心中的一根刺。
萧澈冲她眨了眨眼,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你猜?或许是你某个‘影子’不小心告诉我的呢?”
说完,不等萧灼反应,他身形一闪,已如轻烟般掠出窗外,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之中,只留下细微的窗页晃动声。
殿内,重归寂静。
萧灼独自坐在黑暗中,回想着萧澈最后那句话,心中波澜再起。
他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接触过烬?!
就在这时,她枕边一枚看似普通的、用来安神助眠的香囊里,极其微弱地震动了一下。
萧灼立刻伸手探入香囊,从中取出了一枚薄如蝉翼、指甲盖大小的玉片。此刻,玉片正散发出微弱的、有规律的热度。
这是她与烬之间,利用特殊药液淬炼、通过极其细微温度变化传递紧急讯息的秘宝!
妹妹在这个时候传来讯息,定然有极其重要的事情!
萧灼立刻集中精神,仔细感知着那玉片上传来的、复杂却有序的热度变化,在心中快速解码。
片刻后,解码完成。
讯息的内容,让萧灼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甚至闪过一丝惊怒!
玉片传来的,是烬的警告:
“姐,小心萧澈。听雨楼近日有异常动向,可能与漠北有间接接触。其心难测,勿轻信。”
……
萧灼握着那枚尚带余温的玉片,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瞬间四肢冰凉。
萧澈刚刚才在这里,向她坦诚了身份,表达了结盟的意愿,甚至露出了罕见的脆弱……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烬却传来了这样的警告!
谁真?谁假?
谁在演戏?谁又……包藏祸心?
刚刚看似达成合作的联盟,在瞬间蒙上了一层浓得化不开的猜疑与危险的阴影。
窗外,夜色浓稠如墨,仿佛蕴藏着无数张牙舞爪的巨兽,要将这昭阳殿,连同殿中的人,一同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