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辰被林凡状若疯魔的样子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冲去库房，将别院内所有能找到的疗伤丹药、灵石、甚至一些品阶不高的灵草，全都手忙脚乱地抱了过来，堆在林凡榻前。

“师、师叔……全、全都在这了……”萧辰声音发颤，看着林凡那赤红如血、仿佛要吃人般的眼睛，大气都不敢出。

林凡根本顾不上说话，一把抓起几个玉瓶，看也不看，直接拔开塞子，将里面所有的丹药如同倒豆子般一股脑儿塞进嘴里，胡乱嚼了几下便硬生生咽了下去！

磅礴却杂乱的药力瞬间在体内炸开，冲击着他本就受损严重的经脉，带来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

林凡闷哼一声，额头青筋暴起，冷汗涔涔而下，但他却不管不顾，又抓起一把上品灵石，双手死死握住，疯狂运转功法，如同饕餮般贪婪汲取着其中的灵气！

他必须尽快恢复！哪怕只是恢复一点点力量！

否则，别说救人了，他自己都可能先被这隔空传来的反噬和胡乱服药的后遗症折腾死！

“师叔！您不能这样！药力相冲会爆体而亡的！”萧辰看得心惊肉跳，试图劝阻。

“滚出去！”林凡猛地抬起头，眼中血光骇人，声音嘶哑如同野兽低吼，“守住外面！谁也不准进来！听到没有！”

那恐怖的威压和疯狂的气势，吓得萧辰肝胆俱裂，再不敢多言一句，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紧紧关上了房门，守在外面，浑身都在发抖。

房间内，林凡忍受着经脉几乎要被撑爆的痛苦，引导着那杂乱狂暴的灵力和药力，疯狂冲击着体内因为禁忌遁术而淤塞断裂的关窍！

一次又一次！ 失败！ 剧痛！ 再冲击！

他嘴角不断溢出鲜血，脸色忽青忽白，身体剧烈颤抖，仿佛随时都会崩溃炸裂！

但脑海中那幅顾云舟在黑暗魔境中浴血挣扎、魔源黯淡、濒临绝境的画面，却越来越清晰！那通过诡异连接传来的神魂撕裂般的痛楚，更是不断刺激着他几乎要崩断的神经！

不能死！ 你小子不准死！

老子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

一种从未有过的、强烈到让他自己都感到恐慌的焦急和悔恨，如同毒火般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后悔了！ 后悔用那种极端的方式把他扔进去！ 后悔之前的猜忌和逼迫！ 后悔……没有早点……

林凡猛地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低吼，眼中血光更盛，几乎要滴出血来！

轰——！

终于，在他近乎自残的疯狂冲击下，一处关键的经脉被强行贯通！虽然过程惨烈，但至少有一小部分灵力可以较为顺畅地运转了！

他立刻将这部分灵力，连同神识，不顾一切地顺着那冥冥中存在的、因师徒契约和多次灵力交融而形成的微弱连接，朝着那片无尽的黑暗魔境延伸而去！

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他甚至不确定这种隔空的感应和传递能否起效，但他必须做点什么！哪怕只是传递过去一丝力量，一丝生机！

……

无尽的黑暗魔境中。

顾云舟蜷缩在冰冷的巨石后，意识在剧烈的痛苦和模糊中沉浮。

魔源受损和禁术反噬带来的神魂撕裂感，几乎要将他彻底吞噬。周围浓郁的精纯魔气此刻仿佛变成了刮骨的钢刀，每一次尝试吸收，都会引来更剧烈的痛楚。

冰冷、绝望、还有对林凡那滔天的怨恨，如同冰冷的潮水，几乎要将他淹没。

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刹那——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温暖熟悉的平和灵力，如同黑暗中垂下的一根蛛丝，悄然渗入了他几乎冻结的识海！

那灵力是如此的微弱，与他体内狂暴的魔气相比，简直是杯水车薪。

但却又是如此的……熟悉！

是林凡的灵力！

那股他曾经厌恶、警惕、却又在无数次“意外”中感受过的，属于化神期修士的、精纯平和的灵力！

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行介入的霸道意味，小心翼翼地绕开他狂暴的魔气，精准地抚慰着他那受损最严重的神魂核心！

如同干涸龟裂的土地，骤然迎来了一缕极其细微、却珍贵无比的甘霖！

顾云舟猛地睁开了眼睛！

纯黑的眼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巨大的茫然！

为什么？！

林凡的灵力？！

隔空传递？！他是怎么做到的？！

而且……这灵力的感觉……虽然微弱，却透着一种近乎拼命的急躁和……担忧？！

这怎么可能？！

顾云舟的第一反应是阴谋！是更深的算计！

他下意识地就要运转魔气，将这缕外来灵力狠狠绞碎驱散！

然而，那灵力却仿佛感知到了他的抗拒和敌意，非但没有强行停留，反而变得更加柔和，甚至带着一丝……笨拙的安抚意味？只是固执地、一遍又一遍地，试图缓解他那神魂撕裂的剧痛。

与此同时，一段断断续续、极其模糊、却清晰带着林凡那特有冷淡又焦躁情绪的意念，如同信号不良般，强行挤入了他的脑海：

“……撑住……别死……混蛋……” “……吸收……魔气……慢慢来……” “……左边……三百里……有……能量波动……弱……可能……安全……” “……等我……”

那意念破碎不堪，显然传递过来极其艰难，甚至可能对传递者本身造成巨大的负担和反噬！

但其中的内容，却让顾云舟如遭雷击！

指引方向？让他吸收魔气？等他？

林凡……不是在害他？而是在……救他？

这突如其来的、完全颠覆认知的信息，如同最狂暴的魔气，瞬间冲垮了顾云舟所有的心理防线和仇恨壁垒，让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和震惊之中！

为什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他心神失守的这瞬间！

那缕一直小心翼翼安抚他神魂的平和灵力，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猛地加强了一丝，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暂时强行镇压下了那最凶猛的一波神魂反噬剧痛！

虽然只是短短一瞬，但对顾云舟而言，无疑是久旱逢甘霖！他几乎本能地抓住这短暂的机会，疯狂运转功法，引导着周围原本狂暴的魔气，变得稍稍温顺一丝，涌入体内，开始艰难地修复受损的魔源和经脉！

有效！

虽然过程依旧痛苦万分，但至少不再是毫无希望的自毁！

顾云舟眼中充满了巨大的困惑和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细微的动摇。

他一边疯狂吸收魔气疗伤，一边死死“攥住”那缕即将消散的、来自林凡的微弱灵力连接，试图反向感应过去，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

别院房间内。

“噗——！”

林凡猛地又喷出一大口鲜血，身体剧烈摇晃，眼前阵阵发黑，险些直接栽倒在地。

隔空传递灵力和神识，尤其是传递给一个身处极端环境、能量属性还截然相反的人，对他的负担太大了！简直像是在用一根头发丝吊着千斤重物，还要精准地穿针引线！

每一次传递，都像是在撕裂他自己的神魂！

但他却死死咬着牙，任由鲜血从嘴角不断溢出，赤红的眼睛里充满了偏执的疯狂，强行维持着那根微弱到极致的连接！

他能模糊地感觉到，另一端的顾云舟，似乎暂时稳住了情况，开始吸收魔气了！

有效！他的干预有效！

这个认知让林凡几乎要枯竭的心湖中，泛起一丝微弱的涟漪。

然而，就在这时——

【警告！警告！宿主神魂受损超过30%！灵力即将彻底枯竭！继续维持连接将导致不可逆损伤，甚至危及生命！请立刻中断！立刻中断！】系统尖锐的警报声在他脑海中疯狂响起。

林凡却像是没听见一样，反而更加疯狂地压榨着自己最后一丝潜力，试图将更多一点的灵力和信息传递过去！

中断？ 不可能！

那小子刚刚才开始吸收魔气，还没完全脱离危险！现在中断，前功尽弃！

就在他意识即将因为过度透支而彻底模糊的刹那——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冰冷探究意味的魔气，竟然顺着那连接，反向渗透了过来！

是顾云舟！他在反向探查！

林凡心中猛地一凛！

绝不能让那小子探查到自己现在这副油尽灯枯、狼狈不堪的样子！更不能让他知道这连接对自己负担如此之大！

几乎是本能反应，林凡猛地切断了绝大部分灵力的输送，只保留最细微的一丝神识连接，同时强行调动起最后残余的、用于维持基本生命体征的灵力，模仿出平时那副冰冷平稳的状态，顺着连接传递回去一道极其简短、刻意维持冷淡的意念：

“……无事……尽快恢复……定位……”

传递完这最后一道意念，林凡再也支撑不住，那根连接瞬间变得如同游丝般微弱，仿佛随时都会断裂。他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所有力气，重重向后倒去，瘫在榻上，陷入了半昏迷状态。

只有嘴角还在无意识地溢出鲜血，证明着他刚才经历了何等惨烈的消耗。

……

魔境之中。

顾云舟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连接的骤然微弱和几乎中断，以及林凡最后传递来的那道……故作平静的意念。

无事？ 尽快恢复？ 定位？

骗鬼呢！

那连接另一端传来的、最后一瞬间无法完全掩饰的虚弱和紊乱，根本逃不过他的感知！

林凡绝对付出了极大的代价！甚至可能……

顾云舟缓缓握紧了拳头，感受着体内因为那短暂灵力安抚而终于得以缓慢修复的魔源，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恨意仍在翻腾，疑惑更是达到了顶点。

但一种极其陌生的、酸涩的、甚至带着一丝恐慌的情绪，却不受控制地从心底最深处涌了上来。

他不再犹豫，疯狂吞噬吸收着周围的魔气，不顾一切地修复着伤势，目光却死死盯着连接最后消失的方向，那双纯黑的眼眸中，翻滚着滔天的巨浪。

林凡…… 你到底…… 是什么人？

而与此同时。 在那片黑暗魔境的更深处，某个被无数强大魔物骸骨堆积而成的巨大王座之上。

一双仿佛沉睡了万古的、更加古老、更加恐怖的血色眼眸，缓缓睁开了一丝缝隙。

它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纯粹上古魔神本源气息的波动……以及，另一道隔着无尽空间传递而来的、香甜可口的……化神期神魂的味道？

嗬……

一声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模糊不清的轻笑，在绝对的黑暗中，轻轻回荡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