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8点20分,直升机如往常一样,准时降落在海岛那直径100米的圆形停机坪上。科研人员们有条不紊地走出机舱,迈着坚定的步伐,朝着海岛科研所的方向走去。
周立伟和林峰看着科研人员离去的背影,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轻轻一提总距,同时推动变距杆。直升机缓缓升空,随后加速,朝着星城机场的方向飞去。
没过多久,直升机稳稳地安全降落在机场停机坪上。周立伟关闭发动机,旋翼的转动逐渐放缓,最终停止。他和林峰下了飞机,与机械师完成直升机的交接后,便朝着飞行员休息室走去。小满过后,天气愈发炎热,休息室里那台美的五匹变频柜机空调,无疑是为他们驱散暑气的得力助手。
然而,谁也没想到,就在周立伟和林峰前往飞行员休息室的途中,一群仿佛无孔不入的记者突然出现了。
事情的起因,还要追溯到周立伟在梁州三爷爷家发生的那起乌龙火警事件,该事件导致三爷爷不幸去世。不过,星城市梁州区消防救援大队和星城市梁州区公安分局出具的责任认定书明确指出,周立伟和许惠、曹永新和林峰四人无需承担任何责任。虽说此事已过去一段时间,但记者此刻的突然现身,让周立伟瞬间意识到,其中必有隐情。他马上想到,很可能是有人将七年前,也就是2013年自己刚转业时,三爷爷要求他去梁州区扶贫办工作,而他拒绝后与三爷爷闹掰的事情又给翻了出来。
一个小报记者迅速将话筒怼到周立伟面前,急切地问道:“周机长,能不能说说你刚转业那会儿,你三爷爷希望你按照他的想法去梁州区扶贫办工作,你却没有答应,反而拒绝了。你当时有考虑过他的想法吗?”
紧接着,另一个小报记者也追问道:“周机长,你三爷爷提到你当时拿着30万年薪,而梁州山区的孩子还在为每天多搂点柴火、吃饱饭而发愁。在那种情况下,你就不能站在你三爷爷的角度思考一下吗?”
又一个直播者迫不及待地追问:“周机长,你三爷爷毕竟是梁州区还是县级市那会儿的教办主任,七年前你转业的时候,他有学生在梁州区组织部工作。你真的就没替老人家考虑考虑吗?毕竟,梁州区组织部部长都找你谈话了,你却让人家吃了闭门羹,这不等于是打你三爷爷的脸吗?”
周立伟神色严肃,沉稳地说道:“这个事情,我希望你们能给予我和北方航空公司应有的尊重。我还是那句话,一切以官方消息为准。没有党委马鸿云书记的批条,我不能接受采访。”
很快,机场安保人员赶来,将记者们劝离了现场。周立伟和林峰这才得以进入飞行员休息室。一进去,周立伟便感慨道:“林峰,你瞧见没,这帮记者简直无孔不入。之前的乌龙火警事件,居然把七年前,也就是2013年的事儿都给扒拉出来了。”
林峰点点头,分析道:“周哥,不过有个点很关键。有记者说组织部部长曾经是你三爷爷的学生,他既然能找你谈话,肯定是你三爷爷透露了消息。周哥,组织部部长找你,你却让人家吃了闭门羹,这从常理上看,确实有点打你三爷爷脸啊。”
周立伟沉思片刻,说道:“理论上确实如此,毕竟‘打狗还得看主人’。但你别忘了,那是梁州区委组织部,咱们北方航空公司可是央企国航直属的国企,区委组织部还管不到咱们头上。”
林峰疑惑地问:“周哥,你说这区委组织部部长亲自找你,这里面会不会藏着什么别的名堂?”
周立伟冷哼一声,说道:“肯定是觉得自己是三爷爷的学生。梁州虽说在15年前,也就是2005年就从县级市改成区,纳入星城市区了,但那些人的行事习惯还是县城那套。人情社会嘛,那个组织部部长觉得老师有要求,他就得照办。”
林峰若有所思,接着说:“周哥,我听说扶贫工作水深得很。2013年那时候我刚22岁,你刚30岁从陆航转业过来。我估计那时候,三爷爷就是看中你是转业军人。周哥,你别嫌我说话直接,我猜三爷爷是觉得你身为转业军人,更应该去吃苦。”
周立伟赞同道:“还真是这样。三爷爷毕竟是当时全村唯一一个考上中专,也就是梁州师专,现在的北方师范大学梁州校区的人。在那个年代,别说本科,能上中专就已经相当不错了。可没想到,在这件事上,他居然这样要求我。还说什么我有媳妇,别人就没有媳妇吗?还说扶贫办的人都是舍小家顾大家,一年回不了家很正常。反正就两条路,要么接着飞,然后从家族除名;要么就去扶贫办报到,去让那些孩子有学上,能吃饱饭。还美其名曰这是为我好,是为人民服务的情怀。哼,狗屁,分明就是为了他自己的面子和名声。”
林峰无奈地摇头:“周哥,真没想到老人在这件事的处理上会这么固执。他觉得自己是退休教办主任,就能这么强硬。按理说,退休了不就人走茶凉,不该再插手这些事了吗?怎么还这样呢?”
周立伟叹口气,说道:“这就是梁州这种小地方的通病。虽说2005年梁州就改成区了,但一些县级市遗留下来的毛病依然存在。小地方,人情社会现象太严重了。林峰,这地方之所以穷,就是因为干什么都得先喝酒,生怕外人抢了他们的利益,必须喝三杯酒才行。这样一来,一些想做事的企业和行业都不愿到这种环境发展,结果就是越穷越喝酒,越喝酒越穷,陷入恶性循环。我三爷爷虽说退休后还有理想抱负,可惜啊,梁州这艘船已经被凿得四处漏水,我看至少得两三代人才能解决这些问题。”
在温馨的都汇府家中,许惠和萌萌母女俩宛如一对可爱的粉色精灵。她们身着粉红色珊瑚绒连衣裙睡衣,脚上套着同样的白底碎花毛圈袜。许惠轻轻抱着萌萌,两人像一大一小两个粉红色的团子,紧紧相依在沙发上。
许惠凝视着在自己怀里睡得香甜的萌萌,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周立伟。作为妻子,她对丈夫的过往经历了如指掌。七年前,也就是2013年,刚过30岁生日的周立伟从陆航光荣转业,来到北方航空公司工作,担任直升机机长一职,起步年薪便有30万。他和小他八岁的林峰负责周一到周五早八晚五接送海岛科研人员的工作,并且还享有双休日。那时,许惠也刚过26岁生日。
许惠清晰地记得,周立伟转业到北方航空公司的第三个月,也就是2013年12月初,梁州区的组织部部长找上了周立伟。部长希望周立伟能放弃这份高薪工作,转而投身到梁州区区委扶贫办。按照三爷爷的说法,梁州虽早在2005年就从梁州市改制为梁州区,但当地一些山区农村的孩子,依旧过着每日盘算着如何多搂点柴火、只求吃饱饭的艰难日子。三爷爷认为,周立伟作为转业军人,理当前往更艰苦的地方工作,以充分发挥转业军人的价值。
许惠心里明白,这位组织部部长曾是周立伟三爷爷的学生,他出面此事,必定是受了三爷爷的托付。然而,当周立伟果断回绝组织部部长后没过几天,三爷爷直接将周立伟和许惠叫到了梁州区政府会客室。当着组织部部长的面,三爷爷言辞激烈地说道:“你拿着30万年薪,和许惠过着好日子,可那些孩子还在吃不饱穿不暖。我还是那句话,要么去扶贫办报到,要么接着飞,我就把你从家谱里除名。”更让许惠意想不到的是,周立伟态度更加坚决,直接回应道:“我对家谱不感兴趣,你赶紧把我划出去,我还不想趟这趟浑水呢。”
许惠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周立伟说完这句话,目光坚定地看向她,随后便转身离开。只见他开着当时购买的高尔夫7,一脚油门便冲出了区委大院。沿着星广高速,凭借1.4T发动机与五速手动变速箱完美配合带来的强劲动力,呼呼地加速前行,很快就回到了星城市区。他们回到了当时临时居住的北航公寓,那是北方航空公司分给周立伟的房子。
许惠清楚地记得,就在周立伟驾车疾驰回星城市区的那一刻,意外陡然降临。三爷爷突然心脏病发作,被紧急送往医院。由于事发地点位于梁州区政府办公楼内,梁州区政府主动承担起了责任,办公厅主任亲自致电周立伟,明确表示此事与他无关,政府会负责到底。
许惠心里明白,尽管当时梁州区政府揽下了这摊子事,但后续的麻烦依旧层出不穷。直到七年后,也就是十多天前的那起乌龙火警事件,事情才又有了新的转折。当时,梁州区消防救援大队和梁州区公安分局同时出警,责任认定书清晰明确地指出,周立伟、许惠、曹永新和林峰是为了脱困,且在不锈钢盆阴燃物燃烧期间尽到了监管责任。尤其在辖区消防中队赶到现场前,周立伟还利用现有的箱装汽水进行灭火,基于这些事实,他们无需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然而,就在他们返回星城市区的途中,三爷爷因突发心脏病,被送往梁州区人民医院抢救,最终不幸离世,这一系列变故也随之引发了更多的风波。而此次记者的突然出现,极有可能是有人翻出了七年前梁州区委组织部部长出面,要求周立伟放弃30万年薪工作,转而去梁州区扶贫办工作的旧账。
此时,萌萌依旧在香甜地熟睡着,如同一个可爱的小天使,嘴里还在梦呓着:“我要妈妈。”
许惠紧紧地搂住萌萌,轻声安抚道:“萌萌乖,妈妈在这儿呢。”说着,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萌萌的小内裤。她深知,萌萌一旦睡熟,要是尿急来不及去卫生间,就容易尿湿垫在内裤里的尿布。感受到尿布还是干燥的,许惠这才放下心来,温柔地说道:“萌萌,要是憋急了不用去卫生间,直接尿在尿布上就好,妈妈会给你洗的。”说完,她轻轻握住萌萌穿着白底碎花毛圈袜的一只脚,隔着袜子轻柔地给萌萌揉着脚,喃喃说道:“妈妈揉揉你的小脚丫,萌萌脚上的小袜子真漂亮。萌萌别怕,妈妈在呢,乖哦。”
萌萌依偎在妈妈身上,身上珊瑚绒连衣裙睡衣柔软的触感,以及妈妈身上同样睡衣散发的薰衣草香味,那是经过阳台上双缸洗衣机洗涤后留下的独特味道,让她感到无比温暖与舒心。对于不到五岁的萌萌来说,或许,爸爸妈妈就是她的整个世界,是能给予她满满安全感的人。
时间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中午11:35分,周立伟和林峰来到了机场自助餐厅。周立伟挑选了两荤两素,林峰则拿了一份意面和一份沙拉,两人依旧选择坐在靠窗的位置。
餐厅里,12台美的五匹变频柜机空调的左右风板呈90度,朝着远距离送风。4台7米8叶的工业风扇不紧不慢地转动着,将冷风打碎,使得冷气能够均匀地散布在餐厅的各个角落。北墙上的绿岛风12寸换气扇,五片扇叶在滚珠轴承的带动下高速旋转,在保证空调制冷和风扇打散冷气的同时,为餐厅源源不断地提供清新空气。
周立伟一边吃着饭,一边皱着眉头说道:“林峰,你察觉到了吗?这帮记者明显是有备而来,不然问不出这么有深度的问题。”
林峰点了点头,说道:“是啊,周哥。你瞧瞧那帮记者,大多都是小报记者。像星城台、江北台这些市级、省级电视台,他们要考虑政治影响,这个时候不会轻易介入。而且这事儿牵扯到的可是个有影响力的人物,就是你那位在梁州改区之前担任教办主任,后来退休的三爷爷。”
周立伟咬了一口鸡腿,神色凝重地说道:“林峰,我现在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这事儿里面的水,深不见底,恐怕不亚于马里亚纳海沟。我觉得这可不单单是七年前,也就是2013年我刚满30岁从陆航转业到这儿,三爷爷要求我去扶贫办工作,以及十多天前咱们为脱困制造乌龙火警导致三爷爷去世这么简单。”
林峰放下手中的叉子,说道:“周哥,我感觉这次咱们可不只是从人家的蛋糕上刮了点奶油,而是连奶油带蛋糕坯子切下来了。毕竟从七年前你刚从陆航转业回来,三爷爷就找梁州区组织部部长,希望你去梁州区扶贫办工作,你没答应。再到十几天前,因为你两个堂弟结婚聘礼的事儿,把你和惠姐,我和永新哥关在阁楼,制造了那起乌龙火警。虽说消防和公安认定咱们是为了脱困不用承担责任,但这一系列操作,还真是连坯子带奶油切下了一小块。”
周立伟一边吃着,一边忧虑地说:“林峰,看样子这次在星城当地真是捅了个天大的窟窿。虽说有咱北方航空公司兜底,我有媳妇许惠和女儿萌萌,你有媳妇冬梅,可她们都太无辜了,不该卷入这些事儿。”
林峰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看样子是陷入僵局了。再加上那帮小报记者、来路不明的狗仔队,还有那些无孔不入的人肉搜索,我估计这一次是赶上舆情搭车,事情要闹大了。”
周立伟一边吃着饭,一边神色凝重地对林峰叮嘱道:“林峰,这一阵子咱们可得小心点。像买菜这种不得不出门的情况,买完东西就赶紧开车回家,别胡思乱想,千万别在外面闲逛。”
林峰吃着意面,赶忙点头回应:“我明白周哥。”
周立伟接着说道:“林峰,咱俩不是都有每天五点起床健身的习惯嘛。我现在都是在客厅的跑步机上跑半小时,五公里。那跑步机还是你惠姐买的,就怕我冬天在外面跑冻着,夏天跑又热着。冬梅不也给你买了跑步机嘛,实在不行就在家里锻炼,开着空调练,也能舒服些。”
林峰连忙说道:“我都明白,周哥你放心吧。”
与此同时,在温馨的都汇府家中,原本窝在许惠怀里的萌萌突然身体不适。刹那间,呕吐物如奔腾的洪水一般,猛地从她口中喷射而出,溅落在萌萌身上那件漂亮的粉红色珊瑚绒连衣裙睡衣上,瞬间将其变得污秽不堪,甚至有一部分呕吐物还弄脏了许惠身上粉红色珊瑚绒连衣裙睡衣的一小部分。
萌萌看着自己心爱的连衣裙睡衣脏了,心疼得一下子哭了起来。许惠见状,赶忙安抚道:“别怕,萌萌,妈妈这就给你清理干净。”
说完,她让萌萌坐在小凳子上,急忙拿来擦脸巾,仔细地擦掉呕吐物。由于这次吐得较多,许惠将擦脸巾包好呕吐物后,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接着,她又细心地擦干净萌萌连衣裙睡衣上的污渍,随后把自己身上珊瑚绒连衣裙睡衣上的呕吐物也用洗脸巾擦掉包好。许惠心疼地看着萌萌,温柔地说:“别怕,萌萌,妈妈的和你的正好一起用洗衣机洗,乖,别害怕。”
萌萌噙着泪花,哭着点了点头,抽噎着说道:“要和妈妈的小粉红珊瑚绒连衣裙睡衣一起洗。”
许惠和萌萌换上粉蓝色珊瑚绒连衣裙睡衣后,便陪着萌萌来到阳台。许惠熟练地操作着那台双缸洗衣机,将洗衣缸的水注到中水位和高水位之间的位置,接着倒入洗衣液,随后扭动洗衣旋钮到10分钟的位置。瞬间,波轮快速转动起来,漩涡中心不断冒出丰富的泡沫。
萌萌好奇地将自己的粉红色珊瑚绒连衣裙睡衣放了下去,由于水位稍高,只见她的连衣裙睡衣打着转儿,缓缓消失在泡沫之中,只剩下漩涡中心的泡沫,以及洗衣桶四周如瀑布般的水流不断冲击着漩涡中心的泡沫。萌萌见状,又一次哭了起来,焦急地说道:“妈妈,我的小粉红珊瑚绒连衣裙不见了。”
许惠赶忙安慰道:“萌萌别怕,这次水多,所以才会把你的裙子藏起来呀。来,妈妈的也放下去。”说着,许惠把自己的粉红色珊瑚绒连衣裙睡衣也放入洗衣缸。此时,漩涡中心不再只是泡沫翻滚,一大一小两条珊瑚绒连衣裙睡衣在泡沫中心旋转着,洗衣缸四个角的瀑布水流和波轮形成的漩涡水流,温柔地清洗着这两条裙子,看起来恰似两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10分钟很快过去,萌萌吃力地把两条粉红色珊瑚绒连衣裙睡衣从洗衣缸里拿出来,放入脱水缸,并用压板压好。许惠将注水开关调整到脱水侧,盖好盖子后,把旋钮开关转到10分钟位置,洗衣机开始一边漂洗一边甩干,这样能让两条连衣裙睡衣彻底洗净。
10分钟一到,脱水桶缓缓停止旋转。萌萌小心翼翼地拿掉压板,许惠则把两条珊瑚绒连衣裙一件一件拿出来,挂在阳台的晾衣架上,微笑着对萌萌说:“你看,你和妈妈的小粉红珊瑚绒连衣裙睡衣都平平安安地出来啦。”
萌萌心有余悸地说:“妈妈,洗衣机好可怕。”
许惠耐心解释道:“没事儿的,因为这次水多,你的小粉红珊瑚绒连衣裙睡衣又小,波轮打出这么多泡沫,所以才会被藏起来。妈妈的裙子大,放下去之后就不会被泡沫吞掉。而且两条裙子在里面一边转圈一边摩擦,这样洗得更干净呢。”
萌萌懂事地点点头,然后亲了一下许惠的嘴唇。许惠并未生气,反而温柔地将萌萌抱到小卧室,拿出那顶可爱的纯棉兔子耳朵帽子,轻轻戴在萌萌头上。看到萌萌的齐肩发和厚刘海露出帽子,她又小心地把头发包了进去,只露出萌萌可爱的脸颊,说道:“好了,妈妈也戴上这个帽子。”
说完,许惠也戴上同样的帽子,把自己的齐肩发和厚刘海包好,只露出她那可爱的小圆脸,依然十分漂亮。这两顶帽子是许惠在萌萌出生后坐月子时用过的,被洗得柔软又干净,再次戴在母女俩头上,既能保护她们的齐肩发和厚刘海,又能挡住客厅里那台美的冷静星三匹变频方柜吹出的冷风。
下午17:20,直升机准时稳稳地降落在停机坪上。海岛科研人员们有条不紊地走出机舱,朝着那辆柯斯达中巴车有序走去。周立伟熟练地关闭发动机,五片旋翼叶片缓缓停止转动,他和林峰随后走出机舱,与地勤机械师进行直升机的交接工作。
交接完成后,周立伟和林峰各自回到休息室换好衣服,接着分别向着停在停车场的迈腾车和速腾车走去。
两辆车平稳地行驶在星滨高速公路上,不一会儿就来到了高速出口。周立伟驾驶着迈腾车,朝着都汇府方向驶去,心中满是对许惠和萌萌的期待;而林峰则开着速腾车,前往距离都汇府两千米外的另一处住所,他知道,季冬梅正在家里盼着他回家。
周立伟一打开家门,一阵清凉的气息扑面而来,这是客厅里那台美的冷静星三匹变频方柜吹出的冷风。他看到许惠和萌萌都穿着粉蓝色珊瑚绒连衣裙睡衣,脚上套着白底碎花毛圈袜,头上还戴着一模一样的帽子,头发都乖巧地被包在帽子里。萌萌眼尖,一眼就看到了爸爸,连忙穿上可爱的小拖鞋跑了过去,费力地拿出周立伟那双45码的拖鞋,套在周立伟穿着白色毛巾底袜的双脚上,奶声奶气地说道:“爸爸换拖鞋,白袜子就不会脏了。”
周立伟脸上洋溢着笑容,说道:“萌萌真乖。”说完,他轻轻把萌萌抱了起来,走到沙发旁,坐在许惠身边。
许惠略带担忧地说道:“老公,萌萌之前吐过,别一下子抱起来,一会儿又吐了。”
周立伟听闻此事,便对萌萌说道:“萌萌,你先回小卧室,爸爸和妈妈有事情要说。”
萌萌乖巧地亲了一下周立伟的脸颊,说道:“好啊爸爸。”说完,她穿上拖鞋,蹦蹦跳跳地回到卧室。她身上粉蓝色珊瑚绒连衣裙睡衣搭配着脚上的白底碎花毛圈袜和可爱拖鞋,头上戴着那顶可爱的帽子,就像一只欢快的花蝴蝶,消失在周立伟和许惠的视线中。
周立伟神情严肃地对许惠说道:“媳妇,这段时间我感觉形势不太妙。今天上午我和林峰刚下飞机,一群记者就围了上来,而且大多都是小报记者,看样子,他们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
许惠面露担忧之色,急忙问道:“把柄?会不会是十几天前,乌龙火警导致三爷爷突发心梗去世那件事啊?”
周立伟喝了一口水,缓缓说道:“比这还严重。你还记得七年前,也就是2013年,我刚过30岁生日,从陆航转业到北方航空公司的第三个月吗?当时三爷爷找了他的代言人,也就是梁州区组织部部长来找到我。说什么我在北方航空公司开直升机,年薪30万,工作早八晚五,还有双休日,可梁州那边一些山区的孩子,每天还在盘算着多搂点柴火,只为能吃饱饭。”
许惠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说道:“老公,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啊?”
周立伟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当时也是这么问的。结果那个组织部部长,一下子说了好多话。说我过着好日子,那些孩子却在受苦,三爷爷希望我去扶贫办工作,带领那边的人共同富裕。还说我是转业军人,更应该去吃苦,而不是只顾自己享受。”
许惠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周立伟接着说道:“我当时就跟他说,这事儿不是我能决定的。北方航空公司又不是马鸿云书记一个人说了算,我是正式职工,人事调动必须上报到央企国航,再报到北京的民航总局,然后开会研究才能决定。没想到我刚提到规章制度,那个组织部长就跟我讲人情世故,说什么三爷爷以前是他班主任,后来当了校长,又去梁州教办,一直到退休都是主任,我可以不给部长面子,但不能不给老爷子面子。还说爷爷奶奶、二爷爷二奶奶都走了,家族里三爷爷和三奶奶就是掌舵人,我这么做不是忤逆长辈嘛。”
许惠追问道:“老公,那你怎么回应的?”
周立伟苦笑着说:“我就只能踢皮球咯。我跟他说这事儿得跟我们单位一把手汇报,一把手再上报到国航,国航再报到北京民航总局,然后开会研究。反正我不能直接得罪组织部的人,就只能这样来回推诿咯。”
许惠皱着眉头,忧虑地说道:“老公,你这么做,三爷爷肯定坐不住要出面了。”
周立伟神色黯然地点点头,说道:“是啊,三爷爷直接把咱们叫到了梁州区区委会客室。你是知道的,三爷爷一上来就把我狠狠骂了一顿。他说我过着好日子,可那些孩子还每天都在算计着,要么多搂点柴火,要么就想着怎么吃饱饭,日子过得太穷苦。还说爷爷奶奶、二爷爷二奶奶都走了,他和三奶奶就是家族的掌舵人。他质问我,说我娶了媳妇,可扶贫办十几口子人,七八口子都结婚有孩子了,他们为了工作都回不了家,见不到媳妇孩子,这是舍小家顾大家的情怀,说我连这点情怀都没有,还说他这个梁州教办主任白当了十几年。反正就给我两条路,要么听他的去扶贫办报到,要么接着过自己的小日子,但是他会一句话,把我从家族家谱里划出去。”
许惠接着说道:“后来你说的话我都清楚。你说划出去正好,你就和我单过,你懒得去碰这摊浑水,更不想提着脑袋过日子,这潭水让别人去趟。”
周立伟回忆着说道:“是啊,那时候咱家刚买了第一辆车,就是那辆1.4T的高尔夫7手动挡。我直接带着你就回家了。那时候咱们还没买都汇府这套房子,还住在北航分的飞行员公寓呢。我一脚油门沿着星广高速就回来了。没想到咱们刚回来,三爷爷就犯心脏病,被救护车拉到梁州区人民医院了。再后来,梁州区政府办公厅的陈主任给我打电话,说三爷爷是在政府大楼内犯病的,政府那边会担责任,还让你和我别去看望,就算人没了也别去,不然麻烦就大了。”
许惠感慨道:“是啊,幸亏陈主任出面把事情担了下来,要不然还不知道要惹出多少麻烦呢。”
周立伟无奈地叹口气,说道:“没办法,三爷爷当时那个态度,我实在是反感,只能这么做了。媳妇,谁能想到今年,就十几天前,因为那起为了脱困制造的乌龙火警事件,三爷爷直接心梗,没抢救过来就走了。更没想到那帮小报记者居然在这个时候,把七年前,也就是2013年的那档子事儿翻出来了。看样子这次在星城真是捅了个天大的窟窿。”
许惠忧虑地看着周立伟,说道:“哎,事情闹到现在这地步,也是老人太固执造成的。可那帮媒体的人觉得我们得为这事儿背黑锅。老公,我觉得咱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好萌萌,她还这么小。而且你在单位也一定要小心,下了班就直接回家。不管谁请咱们吃饭唱歌都别去,除非是永新和林峰。毕竟永新是你在陆航转业后一起去北方航空公司的战友,他媳妇婷婷还是我大学同学,他们家俩闺女可可和萌萌又玩得那么好。林峰是你副驾驶,他媳妇冬梅和我关系也很好,婷婷和冬梅在都汇府幼儿园小一班还是搭档,萌萌就在小一班。这些人咱们都知根知底,比较靠谱,他们请咱们去吃饭唱歌倒是可以。”
周立伟轻轻握住许惠的手,说道:“我都明白,这些人咱们互相熟悉,关键时刻也能互相照应。”
许惠一脸疑惑地问道:“老公,你说为什么陈主任要这么做呀?”
周立伟认真地解释道:“这不是很明显嘛。你想想,三爷爷是在咱们开车走后四十分钟,跑到组织部办公室,骂部长办事不力,结果突发心脏病,进而引发心脏骤停。这可是在政府大楼里面出的事啊。陈主任肯定得第一时间拨打120,而且政府大楼里一些有专业能力的人员得马上进行心肺复苏。梁州区卫生局就在政府办公楼内,卫生局有个副局长以前还是心血管专家呢。要知道,急救的黄金时间只有四分钟,一旦错过了这个时间,人就没救了,必须得在救护车赶到之前进行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
许惠恍然大悟,说道:“啊,这个我听说过,过了这个时间人就会脑死亡。”
周立伟点点头,继续说道:“这是一方面原因。另一方面,还得考虑舆论影响。要是新闻报道有人在梁州区政府办公楼去世,而且去世的人还是曾经的教办主任,还是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的人,那可不得了。到时候,梁州区从上到下的领导估计都得受牵连,甚至一些老太太能把这事儿传个好多年。陈主任这么做,是因为事情发生在政府办公场所,从法律责任上来说,归梁州区政府承担。他这么做,一方面是在帮咱们,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堵住一些人的嘴,省得他们在背后嚼舌根。”
许惠静静地听着周立伟的讲述,心中对这件事幕后的复杂性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她明白,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和周立伟一起,共同去面对即将到来的挑战。
周立伟轻轻揉着许惠穿着白底碎花毛圈袜的脚,偶尔隔着袜子温柔地亲吻她的脚心,深情地凝视着许惠。此刻,他们的心紧紧相连,彼此坚定地守护着这个家,携手准备迎接新的挑战。在这温馨又充满未知的氛围中,他们的情感愈发深厚,为了家人,他们愿意共同承担一切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