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人来到翠影轩将老爷的话传达后,周秀兰与两个女儿甚是惊讶。
郁嘉柔惊讶之余对传话的下人说:“你回去吧,让连生转告父亲,我和五妹明日定会按时去和煦院。”
下人应声退下。
周秀兰开心道:“真是破天荒的喜事,老爷竟然让你们姐妹前去陪他用饭,说明娘并没有影响你们。”
郁嘉柔却皱起眉头:“娘,我和五妹从未陪父亲用过饭,女儿害怕。”
郁嘉梦不再惊讶,很不情愿地说:“我倒不怕,只是不习惯,陪父亲用饭想着都不自在,恐怕到时大气都不敢出,还怎么吃饭?女儿真心不想去。”
两个女儿的表现,周秀兰完全能理解,还是劝道:“一家人又不是没在一起用过饭?你们两个不必一个害怕,一个不习惯。”
郁嘉梦辩解道:“一家人是在一起用过饭,可我跟四姐从未专门陪父亲用过饭,娘想想那画面,您难道不觉得很奇怪吗?”
郁嘉柔也说:“娘,女儿担心在父亲面前哪里做得不对,被他批评。”
周秀兰心疼地看着两个女儿,她们面对与老爷接触的机会如此表现,足以说明在女儿们的心中并不看重通过哄好这个家的掌舵人为自己谋取更多的利益,周秀兰更觉出她以往冲在前面为女儿们谋取前程的行为实在可笑。
女儿们再不乐意,明日也需照做,不如用六丫头鼓励鼓励她们。
“你爹没那么可怕,娘犯了大错,他还不是轻饶于我?再想想六丫头,以前见到我都不敢大声说话,现在不照样当管家人?有事就往和煦院跑?她在你们父亲的面不知说过多少话?她都敢如此,你们两个是姐姐,难道要输给妹妹不成?”
两姐妹低头不语。
秋红进来禀报道:“三姨娘,六小姐来了。”
自从醒悟后,周秀兰惊奇地发现,她竟然喜欢六丫头来到翠影轩,于是微笑着说:“真是不经念叨,刚提到,她就来了,快请进来。”
秋红走到门口,向外说:“六小姐,三姨娘让您进来。”
郁楚瑶带着灵萱走进屋内,她虽是管家人,可毕竟是晚辈,礼数不能少:“三娘,二位姐姐。”
郁嘉梦一时不习惯跟六妹软言软语说话,依然用不屑的语调说:“你现在是管家人,你的礼数我和四姐可承受不起。你来了,这位置我可不敢坐。”郁嘉梦从榻上的主位起身让开,乖乖坐在郁嘉柔身边的椅子上。
周秀兰见状,会心一笑,看来女儿们正在悄悄地发生着变化,相信有一日她们会真正从心底接纳曾经被她们排斥的六妹。
“六丫头,过来坐。”
郁楚瑶并未推辞走到主位坐下,她先看向秋红:“你身上的伤可好些?”
秋红行礼道:“好多了。”
“那便好。”郁楚瑶转向周秀兰,“三娘,我若向您讨了秋红,您可乐意?”
周秀兰犹豫片刻说道:“你身边已有三个丫鬟,应该不缺下人,据我所知,灵萱现在也是一等丫鬟,秋红到你身边岂不多余?”
秋红也感到纳闷,她不好多言,站在一旁认真听着。
郁楚瑶照实说道:“府中缺一位管家,我已向父亲禀明,让卢账房担任管家一职,账房的职位便空下来,我想让秋红填补空缺,她本会做账看账,再让卢账房带她一段时日,便能很快上手。”
周秀兰十分惊讶:“老爷可同意?”
郁楚瑶回道:“父亲已答应。”
周秀兰更加惊讶,这等事若她前去请示老爷都不敢保证他会同意,六丫头到底使了什么手段竟然能让老爷轻易答应?
她惊讶之余看向秋红:“你可愿意?一个丫鬟做账房先生,在郁府闻所未闻,恐怕整个紫宸都也没人听说过。”
秋红心中兴奋不已,有几个丫鬟能像她这般幸运?只要当上管账人,身份地位提高不少。她低着头,声音微颤:“奴婢愿意……愿意试一试。”
既然秋红乐意,周秀兰没什么好说的,她转向六丫头:“秋红被打那日,你让灵萱前来传话,该不会已有此意?”
郁楚瑶点点头:“被三娘猜中。”
“老爷已同意,你又瞧得上秋红,她自己也乐意,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同意便是。”周秀兰面向秋红,“你过来。”
秋红走近后,周秀兰拉着她的手:“我虽今非昔比,可也是郁府的三姨娘,现下我认你作干女儿,往后你不再是丫鬟身份,跟着六丫头去账房做事,也没人敢说你什么。”
秋红感激不已,跪在地上:“干娘在上,受女儿一拜。”
“事出突然,干娘也没给你准备什么礼物,等禁足的日子结束后,我会找人给你打制一对儿银手镯,就当是认下你做干女儿的凭证。”
“多谢干娘。”
“行了,起来吧。”
秋红起身后问道:“六小姐,不知什么时候卢账房开始教我?”
“从明日起。”
“好,我明日便去账房报到。”
周秀兰也替秋红高兴,也想趁此机会为自己再讨个一等丫鬟的名额。
“秋红这一去,我身边便没有一等丫鬟,还请六丫头同意,让我将采薇那丫头提拔为一等丫鬟。”
三娘如此给面子,郁楚瑶没有不答应之理。
“翠影轩的事三娘说了算,只需让采薇到清芷园说一声便是。往后有了管家,这种小事我会慢慢交由管家处理,我也好从繁琐的事务中脱出身来。”
周秀兰用研究的目光看着六丫头,她管家的风格与她和萧素娥的确不一样。
她和萧素娥只顾揽权,唯恐权力旁落,而六丫头却懂得放权,且用人不疑,竟有几分当家主母的气度。可惜了,她是个庶女,若是个嫡出的女儿,必将是嫁入皇室的不二人选。
被三娘看得有些不自在,郁楚瑶垂下眼帘:“三娘为何如此看我?”
周秀兰挪开目光,说出一句发自肺腑的赞叹:“六丫头,你比三娘会管家,难怪老爷会把这个家交到你手中。”
得到三娘的认可,郁楚瑶自是开心:“楚瑶年轻,要学得太多,若哪里做得不对,还请三娘多多指点。”
周秀兰明白不过是六丫头的谦虚之辞,她往日的做派已输给六丫头,又岂敢谈指点?
她的目光落在两个女儿身上:“说到指点,现下三娘需要你指点指点你的两个姐姐,她们正在为明日陪你父亲用饭的事发愁。”
两姐妹还沉浸在六妹重用秋红的惊奇和不解中,听到娘提及此事,郁嘉梦开口问道:“六妹可知父亲明日要我和四姐陪他一同用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