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刀锋紧贴着老屠油腻的皮肤，他粗重的呼吸在寒刃下变得急促而混乱，我能感觉到他身体的颤抖，并非仅仅源于颈间的利刃，更源于陈云那如有实质的，浸透骨髓的怨毒目光。
“名字！地点！记录！”我每个词都像一颗冰钉，砸进他几近崩溃的神经里，“你还有两分钟。”
老屠的心理防线彻底垮塌，他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开始交代，仿佛说慢一点，那柄手术刀或是身后那红衣厉鬼，就会立刻将他撕碎。
他断断续续地供出了一个隐藏在屠宰场地下，规模惊人的犯罪网络，冰冷的库房里，不止有等待“加工”的“材料”，更有他记录的交易账本和客户名单，就藏在冷库压缩机后面一个防水防潮的暗格里。
那里面，记录着比杜锐备忘录里更为详尽的罪恶：时间、代号、特殊要求、成交金额，甚至还有几张“成品”的照片，只是瞥一眼就让人胃里翻江倒海。
“园丁”躺在不远处，已经彻底没了声息，陈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然后那股浓郁的、融合了十数名受害者怨念的煞气，缓缓将“园丁”和昏死过去的杜锐包裹起来。
他们会在无尽的噩梦中，提前品尝地狱的滋味，直到阳寿耗尽，魂归地府，接受更残酷的审判。
“带路。”我收起手术刀，踢了老屠一脚。
他拖着那条被踹断的腿，涕泪交加地在地上爬行，领着我们走向屠宰场最深处那个散发着恶臭的冷库，陈云飘在一旁，沉默得像一块万载寒冰，唯有经过那些悬挂着的巨大铁钩时，她周身的煞气会剧烈翻涌一下。
冷库的温度低得呵气成冰，老屠哆哆嗦嗦地挪开一台老旧压缩机的底座，露出了后面一个不大的暗格，里面果然塞着几个厚厚的防水笔记本和一个移动硬盘。
我拿起最上面一本翻看，里面用歪扭的字迹详细记录着一笔笔交易，翻到最新一页，看到了杜锐这次带来的“货”，标注正是我的化名“林鸢”，后面还跟着“园丁”开出的惊人价码。
“都在这里了……”老屠瘫在地上，像一摊烂泥，“求求你…放过我…我也是被逼的…”
我没有理会他的哀嚎，快速翻阅着，这些记录触目惊心，牵扯的名字和代号令人不寒而栗，这已远非个人变态癖好，而是一张庞大阴暗，交织着财富与权力的罪恶之网。
“这些东西，”我扬了扬手中的账本，对陈云说，“足够把这条线上所有的蛆虫，都送到阳光下烤一烤了。”
陈云的目光从账本上扫过，最终落在面如死灰的老屠身上：“他们，”她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多了复杂的情绪，“都会得到惩罚？”
“法律会惩罚该被惩罚的。”我看向冷库里那些被白布遮盖的轮廓，语气沉重，“至于那些已经逝去的……公道或许来得太迟，但绝不会缺席。”
如何将这些罪证移交出去，是个问题，我不能直接露面，赎梦人的身份不容暴露，正思索间，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是南良，这家伙总是神出鬼没，却又总能出现在最关键的节点。
信息很短：“门口，黑色SUV，后备箱没锁，剩下的事，有人会处理。”
我挑了挑眉，收起手机，拖着瘫软的老屠，拿起那足以掀起惊涛骇浪的罪证，走出了冷库，陈云默默跟在我身后。
屠宰场门口，不知何时果然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黑色SUV，我拉开后备箱，里面是几个空的收纳箱我将账本和硬盘小心地放进去，接下来，需要一点“技术”处理。
我利用杜锐的手机，以他的口吻编辑了一条定时发送的遗书短信，收件人是他手机通讯录里那几个标注为“客户”的号码，短信内容含糊地提到了“罪行曝光”、“无法承受煎熬”、“愿一切终结”之类，并附上了这个屠宰场的精准坐标。
做完这一切，我删除了发送记录，将杜锐的手机扔进了后备箱的收纳箱里。
“走吧。”我对陈云说。
我们迅速离开了这个弥漫着血腥与罪恶的地方，走出很远，回头望去，那栋巨大的黑色建筑依旧沉默地匍匐在夜色里，但我知道，它深藏的秘密，即将曝光于天下。
回到我的出租屋，天色已微微发亮，南良居然没睡，还在自顾自地喝着酒，电视里正播放着早间新闻的片头曲。
“解决了？”他头也不回地问。
“嗯。”我应了一声，感觉前所未有的疲惫，不仅是身体，更是心理上的，那本账本里的内容，像沉重的铅块压在心里。
陈云的身影在屋内显现，她身上的煞气似乎消散了一些，但那血红色的眼眸深处，依旧凝结着化不开的哀伤与恨意。
“感觉如何？”南良难得正经地问了一句，不知是在问我，还是在问陈云。
“没什么感觉。”我脱下外套，扔在椅子上，“就是有点……恶心。”
南良嗤笑一声：“人性就这样，光有多亮，影子就有多黑，见多了就习惯了。”他顿了顿，补充道，“习惯，但不是麻木。”
电视里，新闻主播开始播报常规新闻，我们都没再说话，房间里只剩下新闻播报声和南良偶尔喝酒的吞咽声。
突然，一条插播的紧急新闻打断了晨间的平静！
“本台最新消息，今日凌晨，警方根据匿名群众提供的线索，在城南区一废弃屠宰场内，成功破获一起特大刑事犯罪案件，现场控制一名主要犯罪嫌疑人屠某，并发现多名受害者遗体。”
“同时，在城内某知名艺术园区一工作室內，发现该案另一名主要犯罪嫌疑人杜某，杜某被发现时精神恍惚，疑似服用过量致幻药物，警方在现场起获大量犯罪证据，此案涉及人数众多，性质极其恶劣，目前正在进一步侦办中……”
电视画面上，出现了屠宰场和弥生画廊被拉起的警戒线，以及警方抬出的裹尸袋和证物箱，虽然打了马赛克，但那种肃杀和沉重的气氛依旧穿透屏幕而来。
新闻主播的语气严肃而沉痛，并呼吁知情者积极提供线索。
老屠落网了，杜锐也疯了，他们将在法律的审判下，走向应有的终结，而那些隐藏在“园丁”等代号后面的人物，随着账本的曝光，一个也跑不掉。
我松了口气，看向陈云，她正静静地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渐渐苏醒的城市。
血色的朝阳映照在她身上，那件红裙仿佛不再仅仅是怨念的凝结，竟透出几分凄美的暖意。
大仇得报，罪人伏法，她的心愿，了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