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屏的倒计时数字跳动着，从1小时23分归零至58分17秒。秦烈站在主控台前，手指在全息沙盘边缘划过，将C线路径拉长、放大，直至冷却管接缝处的锈蚀痕迹都清晰可见。他没说话，但整个房间的节奏已经变了——不再是上一章那种被真相压住的沉默，而是像精密齿轮咬合前的短暂停顿。
“开始。”他说。
张峰立刻调出工程组的装备清单，光幕在空中展开三层叠加界面：材料强度、抗磁涂层耐久度、索具承重模拟。他的手指在“超导凝胶2.3版”上点了两下，弹出一段红色警告：“维持时间32分钟，但爬行状态下摩擦损耗会提升17%，实际可用约26分钟。”
“够了。”秦烈头也不抬，“我们只需要14分钟完成渗透，加上18秒窗口期，总耗时不超过16分半。”
陈浩正调试干扰器的频率模块，耳机里传出一阵低频嗡鸣。他皱了皱眉，手指快速拨动参数旋钮，直到声音变成近乎无声的震颤。“峰值输出能撑住18秒，但有个问题——”他抬头，“干扰器启动后会产生0.3秒的静默回波，像声纳反弹。如果内部有活体意识维持系统，这个回波会被扭曲。”
“那就用它当探测手段。”秦烈走到他身后，接过终端，在回波延迟公式后加了一串修正值，“把反馈信号接入林雪的滤波器，让她判断是否有神经活动残留。”
林雪坐在医疗椅边缘，正将特制滤波器贴在太阳穴两侧。金属贴片冰凉，她没躲，只是轻轻按了按颈侧的注射点。那里还留着细微的刺痛感，像是某种信号在皮下缓慢爬行。
“我能分辨。”她说，“不是靠听，是靠‘感觉’。就像……有人在用同一根神经说话。”
李薇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便携式脑电监测仪。“我设定了三级预警阈值。”她语速平稳，“一旦你的α波出现非自主同步，设备会自动注射镇静剂。你不能硬扛。”
“我知道。”林雪点头，“但我必须听到他们。”
这句话落下时，主控室的灯微微闪了一下。没人注意，只有秦烈眼角微动——他刚把SV-9电路板重新接入系统，数据流正在后台解析。沙盘上，四个红点缓缓浮现，标记着次声波发射器的核心节点。它们的分布形成一个不规则四边形，而C线路径恰好穿过其中一片三角盲区。
“敌方系统的控制逻辑出来了。”秦烈放大电路板数据，“SV-9是早期安保单元，采用分时轮询机制。每12分钟一次系统重启，是为了重置信号频率，防止外部干扰长期锁定。但重启瞬间，所有节点会短暂断联，形成18秒的‘死区’。”
“也就是说，他们自己也怕被反制。”张峰冷笑，“用老掉牙的军方设备搭出个神经牢笼，还挺讲究。”
“正因为是拼凑的系统，才有漏洞。”秦烈调出时间轴，“陈浩的干扰器必须在重启开始后第2.3秒启动，提前会触发预警，延后则无法覆盖全程。误差不能超过0.1秒。”
“我能做到。”陈浩把干扰器绑在腰侧，“但需要你给我一个精确的启动信号。”
秦烈从空间取出一枚微型计时芯片，表面无标识，只有一道烧蚀痕迹。“用这个。它和我的生物节律同步，比外部时钟快0.07秒——刚好抵消信号传输延迟。”
他将芯片插入主控终端，屏幕瞬间黑屏0.3秒，随后跳出一串无法解析的乱码。紧接着，沙盘边缘闪出一行偏移坐标：Σ-7→K4。
秦烈手指一动，立刻手动覆盖了该数据。
没人追问。他们早已习惯秦烈手中总有来历不明的设备，也习惯了他偶尔出现的反常操作。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即将执行的任务上。
“分工。”秦烈收回芯片，声音沉稳，“我带队突入，携带非金属脉冲刀和微型数据探针。林雪紧随其后，负责实时反馈神经异常信号。陈浩远程启动干扰器，设定自动触发倒计时。张峰在B-7区预埋干扰弹，一旦主攻暴露，立即引爆制造混乱。李薇待命于医疗舱，连接备用神经桥接设备，准备接收突发脑电数据流。”
“周敏呢？”张峰问。
“她不在本次行动序列。”秦烈说，“宣传组的任务是记录行动日志，一旦信号中断，立刻上传至离线存储。情报不能丢。”
李薇低头检查镇静剂剂量，忽然抬头：“如果破坏次声波源会导致实验体脑死亡怎么办？”
“我们不破坏。”秦烈重复，“只提取数据。找到‘Σ-7’的原始实验档案，才能彻底瓦解它。”
“可如果档案被加密呢？”陈浩问。
“那就用钥匙。”秦烈看向林雪。
她的手指微微蜷了一下，没说话。
沙盘上的倒计时继续跳动：42分08秒。
张峰开始检查装备清单。“轻量化作战服已更换吸波涂层，金属部件全部卸除。磁吸索具预埋在排水竖井，随时可启用。干扰弹装填完毕，引信与主控系统联动。”
“超导凝胶涂覆量是否足够？”秦烈问。
“双层喷涂，额外预留10%冗余。”张峰拍了拍罐子，“这次不会中途失效。”
陈浩调试完干扰器，突然停下。“我刚才微调频率时，发现一个现象——静默回波不仅能探测意识活动，还能反向推演信号源结构。如果内部有分级控制系统，回波会呈现分层反射。”
“那就把它当成地图用。”秦烈点头，“进入后，优先定位主控终端位置。”
林雪这时轻声开口：“我需要一个反馈机制。如果我感应到危险，必须能立刻让你们知道，但又不能发出声音。”
“用震动。”李薇递上一只特制手套，“指尖内置微型震子，预设三种模式：短震代表警戒，长震代表撤退，连续双震代表系统激活。”
林雪接过，戴上试了试。指尖传来一阵轻微颤动，像是某种频率在回应她体内的信号。
“能同步我的脑波波动吗？”她问。
“可以。”李薇快速连接设备，“设定阈值，一旦你的θ波超过临界值，手套自动触发长震。”
“好。”林雪握了握拳，“我不会拖后腿。”
秦烈看着她，没说话，只是从空间取出一支新注射器，注入她颈侧。“新型稳定剂，压制过度共振。如果信号太强，立刻后撤，不要硬撑。”
“我知道。”她说，“但我得听清他们说了什么。”
沙盘上的倒计时进入30分钟区间。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近乎凝固的专注。
秦烈调出C线三维路径，将气压波动曲线叠加其上。系统自动生成行动节点：
T-90秒：进入电磁屏蔽区待命；
T-12分：启动干扰弹诱饵程序；
T-2.3秒：激活干扰器；
T=0：突入冷却管，开始数据提取；
T+18秒：撤离窗口关闭。
“所有人复述任务。”秦烈说。
“张峰，工程组。”他站直，“B-7区干扰弹预埋完毕，随时可引爆，制造假目标。”
“陈浩，黑客组。”他握紧干扰器，“干扰器自动触发，同步启动，误差控制在0.1秒内。”
“李薇，医疗组。”她合上记录板，“神经桥接设备待命，镇静剂三档预警，随时准备接管脑电数据流。”
“林雪。”秦烈看向她。
她站起身，指尖在手套上轻轻一按，短震模式启动。“我是感知节点，负责预警神经异常，不硬撑，不逞强。”
秦烈点头，最后看向自己。“秦烈，指挥组。携带脉冲刀与数据探针，执行核心渗透，提取Σ-7原始档案。”
沙盘上的倒计时跳至21分13秒。
就在此时，系统界面突然闪烁，一行偏移坐标再次浮现：Σ-7→K4。
秦烈迅速覆盖，但林雪的手指却猛地一颤。
她低头看着手套，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注射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如果我听见的不只是信号……而是他们的记忆呢？”
没人回答。
主控室的灯又闪了一下。
陈浩盯着干扰器的反馈屏，突然发现静默回波的波形出现了一个微小凹陷，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吸走了一截频率。
他张了嘴，正要说话——
林雪的手套突然震动起来，长震模式，持续不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