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来的事将来再说。”清念璃挣开他的手,却反手握住他的小拇指晃了晃,“现在嘛——”
她忽然狡黠地眯起眼,像只偷吃到蜜糖的小狐狸,“某人是不是该表现表现了?”
“表现什么?”逸尘被她晃得头晕。
“方才妙音姐姐可说了,要你把我‘攥紧了’呢。”
她松开他的小拇指,背着手绕着逸尘转圈,“不过嘛……”
她忽然停步,指尖点着下巴装模作样,“帝女殿下可娇贵着呢,哪能自己铺床叠被?”
逸尘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忽然明白了她的把戏。
“哦?那帝女殿下打算如何?”
“嗯……”
清念璃拖长语调,忽然跳到他面前,仰着下巴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往后这院子里的活计嘛——洗衣做饭、劈柴挑水、铺床叠被,统统归你啦!”
她伸出食指在他胸口戳了戳,“逸尘公子没有意见吧?”
逸尘看着她假装严肃却忍不住弯起的嘴角,喉间的涩意全化作了笑意。他伸手揉乱她的头发,看她气鼓鼓地拍开他的手,才低笑出声:“好,都归我。”
“这还差不多。”清念璃得意地扬起下巴。
逸尘从怀里掏出灵石袋,塞进清念璃掌心,“以后这个家归你管账。“
清念璃捏着灵石袋愣住了,“谁、谁要管你的账.....“她嗔怪着想把袋子推回去,却被逸尘按住手背。
“你看,”逸尘把她的手指合拢,“我这山野村夫,哪有帝女殿下管着让人放心。
“他说得一本正经,耳尖却悄悄红了,“再说...你现在是这院子的女主人,不该管着我么?”
“谁是女主人了!”
清念璃的脸颊通红,却没再推拒。她低头数着袋里的灵石,忽然蹙起眉:“我从仙宫跑出来时只带了些零碎,加上你的...虽能够维持你我开支,但长此以往也不免坐吃山空....”
逸尘望着空空的碗碟,开口道:“要不...我们做个营生?”
“营生?”
清念璃抬头看向他,“我除了琴棋书画,舞剑弄箫可什么都不会,连煮粥都能把锅底糊穿...”她想起上次逸尘受伤,自己煮粥给他喝,忍不住红了耳根。
“傻丫头,做饭的事我来就好。”
逸尘忽然握住她的手,“哪能劳烦帝女殿下呢?“
“对啊!”
清念璃的眼睛忽然亮起来。“你的厨艺很好啊!我们可以....”
“摆个小摊?“逸尘顺着她的话头往下说,“就卖...烤红薯怎么样??”
“才不要!”
清念璃拍开他的手,却笑得眉眼弯弯,“妙音姐姐留下的凉茶就很好!用野菊和甘草熬的,可以为来往顾客解渴。”
她又指着灶房方向,“再摆个小锅炒菜如何?!”
“好!都听你的”
逸尘低笑出声,“我掌勺,你管账——帝女殿下可愿屈就当个账房先生?”
清念璃故意板起脸:“不屈就能怎么办,谁让我摊上你这个家伙了?”
话音落,两人已笑作一团。
夜风卷着槐树叶掠过石桌,吹得清念璃打了个轻颤。
“外面冷,进屋吧。”
逸尘立刻脱下外袍披在她肩上,他牵着她进了里屋,将她安置在朝南的主屋——逸尘将她扶到床边,默不作声地铺开新换的锦被,清念璃忽然拽住他的袖子:“逸尘....这里……只有一张床吗?”
逸尘挑眉转身,故意凑近她耳畔:“嗯,看来要委屈帝女殿下……”
他拖长语调,看着她瞬间泛红的耳垂憋笑,“与我同床共枕了。”
“你……”清念璃后退几步,差点碰到桌子。
“小心!”
逸尘眼疾手快地扶住腰肢。温热的触感透过衣料传来,两人同时僵住。
“逗你的。”
逸尘低笑出声,松开清念璃,退后半步扯开话题,“西厢房还有张木板床,我去铺些干草就好。”
他转身时瞥见清念璃还愣在原地,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樱桃,便又补了句:“如果帝女殿下愿意同床共枕也不是不可以呢...”
“谁、谁要和你同床共枕了!”
清念璃回过神,抓起枕边的软垫砸过去,“快去睡你的木板床!”
逸尘笑着接住软垫,放回枕边,揉了揉她发顶:“好了好了,不闹了,快歇着。”
“逸尘“。清念璃攥着被角坐在床上,欲言又止。
怎么了,念璃?”
少女抿着唇蹭了蹭脚尖,声音细若蚊蚋:“我从仙宫出来时...匆忙得很,好几日没好好梳洗了...“
逸尘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
“我去烧水。”
逸尘转身便往灶房去,劈柴烧水的响动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木桶里的水渐渐冒起热气,他又去井边打了两桶冷水兑上,伸手探了探水温,才用布巾裹着桶沿往主屋搬。
“念璃,水好了。”
他把木桶放在屏风后,擦了擦汗,又将竹凳和皂角放在桶边,“条件简陋,只能凑合用...”
清念璃从屏风缝隙里望出来,见水汽中逸尘的影子被拉得老长,鼻尖忽然有些发酸。
“已经很好了。”
她轻声说,指尖绞着裙角,“谢谢你,逸尘。”
逸尘挠了挠头,望着眼前少女,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连自己都没察觉目光已在她垂落的发梢上多停留了半息。
“逸尘公子还愣着做什么?”清念璃歪头看着他僵直的背影,忽然轻笑出声,指尖点着木桶边缘漾起水花,“莫不是要与小女子共浴不成?”
这戏谑的调侃如同一瓢冷水浇下,逸尘猛地惊醒,耳尖瞬间烧得通红。
“我、我这就出去!”
逸尘转身时险些撞翻竹凳,跌跌撞撞地退到门外,听见身后传来“噗嗤“的笑声和门闩的轻响。
夜风裹着花香吹来,逸尘靠在廊柱上,心跳得像擂鼓。
主屋里传来水纹轻响,间或有清念璃哼唱的零碎曲调,不成章法,却像羽毛似的搔着他的心尖。使他他不自觉朝着主屋望去。
“这粗心的丫头...居然没关好门.....”
夜风将门缝吹得更开些,暖雾裹着野菊皂角的香气漫出来,他鬼使神差地伸手去关门,指腹刚触到门板就顿住了。
水汽从缝里漫出来,朦胧中能看见屏风后晃动的影子。
清念璃正抬手将长发挽起,玉白的颈项在水光中若隐若现,发尾滴落的水珠顺着肩线滑进木桶,漾开一圈圈涟漪。
逸尘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想关上门,脚步却像钉在原地。
月光穿过槐树叶,在他手背上投下斑驳的影。他看见清念璃拿起皂角在臂弯揉搓,泛起的白沫沾在肘弯,像落了层雪。心脏猛地一跳,他慌忙移开视线,却又忍不住瞥向门缝——那截露在水面外的脚踝。
逸尘猛地惊醒。他甩了甩头,试图驱散那些纷乱的念头,可清念璃哼唱的调子还在耳边绕着。
他轻轻抬手,将门缝掩实,指腹触到门板的微凉,才发现自己掌心竟全是汗。
西厢房的木板床吱呀作响,逸尘翻身时手肘撞到墙根,惊起一团浮尘在月光里打转。
主屋的水声早已停了,可清念璃哼唱的调子还在耳边绕,像根细线缠着他的心跳。他把脸埋进干草堆,鼻尖蹭到残留的野菊香——是方才搬木桶时沾在袖口的,此刻却勾得人越发清醒。
脑海里反复回放着门缝里的画面:玉白的颈项、肘弯的皂角沫、水面下若隐若现的脚踝。
逸尘猛地用干草堵住耳朵,却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更鼓敲了三更。逸尘终于在干草堆里蜷成一团,鼻尖还萦绕着若有似无的野菊香。
睡梦中,他好像又回到了下界和清念璃打闹的那片花海。
西厢房的木板床又吱呀响了一声,逸尘在梦里咂了咂嘴,嘴角微微上扬。
门外的老槐树沙沙作响,把一地月光筛成碎银,悄悄覆在他发烫的脸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