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十年深冬,马长工在马厩里给牲口添完草料刚走出马厩,李三麻子小老婆就在他前边脚下一滑,向后栽了过来。年轻的马长工眼疾手快上前一步用右胳膊挽住她的细腰。她仰头看了李长工一眼,抿嘴一笑而过,李长工也笑着说:”夫人没事吧?”经他这么一说刚站直腰的她向四周扫了一眼,立马用手扶着她的细腰:”哎吆,哎吆”的轻轻哼了两声。马长工连忙上前扶住她。她媚眼浅笑着说道:”没关系,我慢慢走你去忙吧。”说完又使了一个让马长工不知如何是好的一个眼神。马长工不知所措的笑了笑,缓缓的欲将扶着她左臂的手松开,这时。李三麻子小老婆的右手搭上了马长工意欲松开的手。马长工像被雷劈一样急忙把手收了回来。李三麻子小老婆笑着说道:”你忙去吧!”马长工也是弯下腰道:”夫人慢走。”
这马长工来李三麻子家二年了。他是李三麻子从外地雇来的长工。自李三麻子丢了县丞这个靠山,家里就没了往日的规矩。马长工瞅着主家日渐颓靡,李三麻子小老婆偷偷往娘家转移银锭也不背着他,心思渐渐活泛起来。
那日李三麻子喝得酩酊大醉,马长工把他背进屋里时,李三麻子的小老婆正坐在炕头,嗑着瓜子哼着小调呐。看见马长工背着李三麻子进来:”骂了一句死鬼,扫兴!”把嘴向炕捎一努,意思是让马长工把李三麻子放到炕捎。
马长工小心翼翼地将李三麻子放在炕上,正准备直起身子时,李三麻子的小老婆走了过来,将枕头轻轻放在李三麻子的头下,她的手不小心碰到了马长工的手,两人都像是被电到了一样,身体微微一颤。然后抬起头来,目光恰好与马长工的视线交汇。
他们并没有立刻缩回手,而是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然后微微一笑。这一笑,虽然短暂,却仿佛包含了千言万语。
马长工缓缓放好李三麻子,站直身子,却并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落在李三麻子的身上,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房间里一片安静,只有李三麻子轻微的鼾声在空气中回荡。马长工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模糊,而他的目光却异常专注,仿佛在凝视着一个珍贵的宝物。
就在这时,一阵微风吹过,将屋里的油灯吹灭了,整个房间顿时陷入一片黑暗。风吹窗户纸发出沙沙的声伴随屋里李三麻子的鼾声,绞织在一起仿佛是夜为这片刻的气息奏响了云卷云舒的乐章。
当那盏古老的油灯再次被点亮时,昏黄的光芒透过窗户,映照出两个模糊的人影。这两个人影紧紧地贴在一起,似乎在低声私语着什么。
突然,一阵轻微的响动打破了夜晚的宁静。那是翻箱倒柜的声音,仿佛有人在急切地寻找着什么东西。声音越来越大,伴随着抽屉被拉开、柜子门被打开的嘎吱声,好像整个房间都被笼罩在一种紧张的气氛里。
过了几日正当灯影在窗纸上跳动的时候,马长工从马车上又一次背起人事不省的李三麻子。进屋后不等李三麻子小老婆努嘴。他就又把李三麻子放到了炕捎。然后笑着对李三麻子小老婆说。我都带来了,说着把一张纸递给了李三麻子的小老婆。李三麻子的小老婆,接过纸看了看问道:”都写好了?”他回答道:”写好了,都在上面。”说着从怀里掏出印盒晃了晃。李三麻子小老婆说,那就开始吧。这次没有风也没有吹灭屋里的油灯。窗户上映着两个忽远忽近的影子,屋子里传出来噼里啪啦的声音。
寒风卷着雪沫子灌进石榴村,李三麻子缩在破庙里,脸冻得青紫,那些坑洼的麻点在冻疮映衬下更显狼狈。他怎么也想不到,把自己逼到绝路的,竟是家里那个低头哈腰的马长工。
远在咸阳城里聚文堂的陈砚听周明远讲完这事后,他又拿出来写有《推背图》的册子翻到第五页。他先写下标题:第五象 ”马算麻心人”接着在下面画图:
画面上一匹白马居于上方,身姿挺拔,仰头翘首显然显然一番得意之相,马背上配有鞍鞯,并悬着小巧马镫,
地上一人横卧,身上的圆领袍衫有几个破损的口子,脚上穿的”乌皮六合靴”也是踢破了皮。朦胧质感的脸颊有许多斑点,他闭着眼陷入睡态。旁边有一堆马粪,冒着几缕热气袅袅升腾。还有几锭银子在土中半埋半露。
他接着按老样子用楷书在旁边写了四句诗:
厩马嘶风人卧尘,暗移银粟契文真。
寒灯影碎谋初起,霜雪摧庭覆旧身。
陈砚这回是真真切切的做了一回事后诸葛亮,他先是根据李三麻子的事。画出象,接着又写了用做衬语诗。他端着茶水在品味着这诗的含义:
- “厩马嘶风人卧尘” :以马厩场景起笔,马嘶、人卧泥尘,勾勒混乱衰败的初始意象,风也在这里吹动,对应故事里家族由盛转衰、秩序崩坏的开端。
- “暗移银粟契文真” :“银粟” 代银锭,写暗中转移财物、内忧外患的处境,炮制文书的阴谋关键动作,是颠覆家族的实质推手 。
- “寒灯影诡谋初起” :借寒夜灯影破碎,隐喻阴谋启动时的隐秘与扭曲,灯影既呼应故事窗上人影,也藏人性在利益前崩坏、计划悄然滋生的诡谲 。
“霜雪摧庭覆旧身” :“霜雪” 为命运冲击象征,“摧庭” 指家族根基被破,“覆旧身” 表如李三麻子落魄、长工逆袭,呈现人事反转结局 。
图像深意:马仰头翘首,是说马长工得志。马上的鞍鞯代表他曾是下人。脚蹬是他登着李三麻子小老婆的台阶。倒着的人是李三麻子,圆领袍衫和乌皮六合靴是他从前的富有,衣服破开的口子合靴子的掉皮是他衰落的象征。马粪冒气是他从前的臭名昭著。
石榴村的破庙寒风还没停,李三麻子冻得缩成一团。消息就顺着雪道传到了十里八乡。有人扒着墙根讲起李三麻子的落魄,自然就绕不开那马长工的逆袭,说着说着,就有人拍大腿:“哎!你们听说没?咸阳城里有个聚文堂的陈砚先生,早就算准了这事!”
这话像带了翅膀,三传两传就变了味。先是说陈砚先生手里有本神册子,李三麻子家还没败时,他就画出了图、写下了诗,图里白马踩泥尘,正是马长工骑到了主子头上;诗里“暗移银粟”,早就算准了那小老婆偷搬银子的勾当。
再往后传,就更神了。有见过陈砚的人说,他翻册子时眼神发亮,指着“寒灯影碎”四个字念叨:“此乃阴谋初显之兆”,没过几日,李三麻子果然被算计得家底空空。又有人添油加醋:“那册子可不是凡物,是当年袁天罡算尽天下事的《推背图》!陈先生准是得了他们的真传,不然怎么能未卜先知?”
“袁天罡传人”的名头一出来,陈砚的名声就跟滚雪球似的大了。有人揣着银子找上门,求他算算家里的田会不会被淹、儿子能不能中秀才;还有些走南闯北的货郎,把这事编成了顺口溜,走一路唱一路:“咸阳城里有陈砚,手持推背算破天,马踏麻子皆前定,不是神仙也成仙!”
其实陈砚自己听了这些传言,只对着那本册子苦笑——他不过是事后依着周明远的讲述,拼凑出些因果,怎么就成了“袁天罡传人”?可老百姓不管这些,他们就信那“未卜先知”的玄妙。毕竟,谁不盼着这世上真有能看透祸福的高人,能给混沌的日子指个明路呢?
于是乎,聚文堂的门槛渐渐被踏平,连路过的乞丐都要对着门檐作个揖。陈砚推不掉,索性也就半推半就,偶尔对着来人念叨几句诗里的话,竟也歪打正着蒙对过几件小事。久而久之,“陈砚是袁天罡传人,能借《推背图》断生死、卜兴衰”的说法,就像深冬的冻土一样,在方圆百里扎了根,再也拔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