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歪打正着
回到相悦客栈时,宋三已经开始发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孟露桥将他扶到石凳上,取出银针精准地刺入他的曲池、合谷两穴,又接过韦小月买来的草药,让纤云去厨房煎药。
“那老妪的拐杖有问题。” 宋三瘫在石凳上,灰布衫被冷汗浸得湿透,说起刚才的经过仍心有余悸,“杖头是空的,毒针就是从里面射出来的!她还说…… 说要是不交钱,就把我扔去喂狼!” 他忽然抓住孟露桥的手,眼神惊恐,“你们可千万别再让我去招惹她了,我这条小命还想多留几年!”
纤云端着药汤出来时,见宋三吓得魂不附体,忍不住往他手里塞了块桂花糕,安慰他道:“宋三哥别怕,有孟公子他们在呢。” 她往欧阳楚月身边凑了凑,低声道,“楚月姑娘,那草药铺要不要紧?”
“去了就知道。” 欧阳楚月的剑往鞘里送了半寸,“不过那老妪的轻功确实厉害,若不是她急于回窝,我未必能跟上。”
申时刚过,宋三喝了三大碗药汤,脸色才恢复些血色。他抱着药碗缩在石凳角落,看着孟露桥等人准备动身,连连摆手:“我不去,打死也不去!”
孟露桥的长笛往他面前一敲:“放心,留你在客栈歇着,纤云陪着你。” 他转向宁若雪,“我们走。”
城西的草药铺藏在破庙东侧的窄巷里,木门上挂着把生锈的铜锁,门楣上的 “百草堂” 匾额早已褪色,边角爬满了蛛网。欧阳楚月的剑往锁眼里一挑,“咔哒” 一声就开了,剑穗往身后一甩:“我先进去,你们跟上。”
屋里堆满了晒干的草药,雪线草的蓝紫色花穗格外显眼,墙角的麻袋里装着些墨绿色粉末,正是制作腐骨散的原料。孟露桥的长笛往桌下探了探,勾出个账本,上面记着些流沙国文的数字,旁边画着鸟形符号 —— 与幽影楼的标记一模一样。
“她果然是幽影楼的人。” 宁若雪的指尖在账本上轻轻划过,“这些数字应该是寒星铁的交易量,上个月的记录和杜金案的数量吻合。”
忽然,屋顶传来阵极轻的响动,像老鼠跑过瓦片。欧阳楚月的剑瞬间出鞘,剑光如练般射向房梁:“出来!”
一道灰影从房梁跃下,正是那卖药的老妪。她的拐杖往地上一跺,杖头弹出三根毒针,直取欧阳楚月面门,动作快得不像个老人。“小丫头片子,敢闯我的地盘!” 她的声音不再沙哑,反而带着股阴冷的锐利。
欧阳楚月的身形猛地一矮,使出 “九滚十八跌”的绝技,像颗被抛起的石子般在地上连续翻滚,避开毒针的同时,剑尖直刺老妪下盘。剑穗在地上扫过,带起片草药碎屑,挡住了老妪的视线。
“有点意思。” 老妪的身影忽然变得模糊,步法诡异得像在地上滑行,正是流沙国的 “踏影步”。她的袖口再次弹出毒针,这次却不是射向欧阳楚月,而是飞向门口的孟露桥。
孟露桥的长笛在掌心转了个圈,笛尾精准地磕飞毒针,同时手腕一翻,三枚银针从笛孔射出,逼得老妪不得不后退半步。“阁下的‘踏影步’练得不错,可惜还差了点火候。” 他的语气带着调侃,“比起薛女侠的‘穿云步’,怕是还差点意思。”
提到薛女侠,老妪的动作明显顿了顿,眼里闪过丝忌惮。就在这刹那的迟疑,欧阳楚月的剑已经刺到她的左肩。老妪闷哼一声,反手将拐杖往地上一插,借着反作用力跃上窗台,身影一闪就消失在巷尾。
“追吗?” 欧阳楚月的剑往巷口指了指,额角渗着细汗,墨绿劲装的袖口被毒针划破了道口子。
“不必了。” 孟露桥捡起地上的一枚毒针,针尖泛着乌青,“她中了你的剑,跑不远。” 他忽然看向墙角,那里有块玉佩落在草药堆里,上面刻着个极小的 “影” 字,“看来这才是她真正的信物。”
回到客栈时,天已经擦黑。宋三还缩在石凳角落,见他们回来,赶紧往里面挪了挪,像只受惊的兔子。纤云端着刚熬好的莲子羹过来,见欧阳楚月的袖口破了,赶紧取来针线:“楚月姑娘快歇歇,我给你缝补一下。”
暮色渐浓时,天井里的灯笼亮了起来。宁若雪坐在石桌旁,借着灯光研究那枚 “影” 字玉佩,月白纱裙的裙摆上落了片桃花瓣,像只停驻的粉蝶。孟露桥坐在对面,手里削着根竹片,要做个鬼哭驿的简易模型,竹屑落在他的袖口上,像撒了把碎雪。
“你说,那个老妪会不会就是幽影楼的头目?” 宁若雪的声音很轻,目光落在玉佩的纹路里,那里藏着个极小的鸟形印记。
“不像。” 孟露桥的竹片往她的玉佩上一放,“这玉佩的等级不高,应该只是个小头目。” 他忽然凑近,鼻尖差点碰到她的额角,“不过她提到薛女侠时的反应很奇怪,像是认识。”
宁若雪的睫毛颤了颤,往旁边挪了半寸:“或许薛女侠当年追查的,就是她这伙人。” 她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摸出韦小月母亲的银铃,“你看这银铃的纹路,和玉佩上的鸟形印记隐隐相合,说不定……”
韦小月的红影忽然从外面跑进来,辫子上的银铃叮当叮当响着:“我刚才在门口看到马捕头了!他说城西的药材铺附近发现了血迹,应该是那个老妪的!马捕头还告诉我,他们查到这个老妪的名字叫咩迷,是流沙国的人。”
“看来她跑不远。” 欧阳楚月的剑往腰间一缠,“要不要通知马捕头封锁城门?”
“不用。” 孟露桥的竹片已经初具雏形,鬼哭驿的栈道和阁楼清晰可见,“让她去报信,正好让幽影楼的人知道我们盯上了鬼哭驿,看看他们会有什么动作。” 他忽然笑了,看向宋三,“说不定还得劳烦宋三哥再跑趟腿。”
宋三刚喝了口茶,闻言 “噗” 地喷出来,连连摆手:“不去不去!打死也不去!” 他指着自己的手腕,那里的黑斑还没完全消退,“那毒针太吓人了,我可不想再中一次!要去你们去,我就在客栈守着!”
孟露桥看着他惊恐的样子,忍不住笑了:“逗你的,这次真不用你去。” 他的长笛往鬼哭驿模型上一敲,“我们明天自己去黑风口,顺便…… 找找那只红绣鞋。”
夜深后,客栈渐渐安静下来。宋三抱着空酒葫芦缩在石凳上打盹,梦里还在念叨着 “毒针饶命”。欧阳楚月靠在廊柱上擦拭长剑,剑穗在月光里轻轻晃动。纤云收拾完碗筷,往每个人的房间送去了安神的草药包,水绿色的裙摆消失在回廊尽头。
孟露桥站在桃树下,看着石桌上的鬼哭驿模型,长笛凑到唇边,吹起段《问途》。旋律在寂静的夜里流淌,惊得花瓣簌簌落下,飘在宁若雪的纱裙上。她走到他身边,两人的影子在月光里依偎,像幅未完的画。
“明天真的要去黑风口?” 宁若雪的声音很轻,带着些微的担忧。
“嗯。” 孟露桥的笛音停了停,“引他们露出更多马脚。” 他忽然转头,目光在她的发顶停留片刻,“放心,有我在。”
宁若雪的耳尖微微发烫,却没有移开目光。远处的打更人敲了二更,梆子声在街道上荡开,又缓缓沉入夜色。她忽然觉得,这趟即将到来的鬼哭驿之行,纵然凶险,却因为身边的这些人,多了几分莫名的笃定。
而那枚 “影” 字玉佩,正静静躺在石桌上,在月光里泛着冷光,像在预示着,幽影楼的秘密,已离他们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