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林凡，和你一样……” “也是个……重生者。”

石破天惊！

短短一句话，如同混沌初开的第一道霹雳，狠狠劈入了顾云舟的识海最深处！将他所有的思维、所有的情绪、所有的认知，在瞬间炸得粉碎！

重……生……者？

林凡……也是重生者？！

怎么可能？！

顾云舟瞪大了眼睛，瞳孔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大小，嘴巴无意识地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整个人如同被最顶级的定身术命中，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大脑彻底死机，一片空白，只剩下那句话在无限循环播放，震耳欲聋！

林凡看着他这副彻底石化、世界观崩塌的模样，似乎早已预料，脸上没有任何意外，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他微微喘了口气，倚着松树，继续用那沙哑虚弱的声音，抛下更多重磅炸弹：

“不过……我重生的时间点，比你预计的……要晚得多。” “是在……原主林凡，即将被你彻底炼化神魂、魂飞魄散的最后那一刻……才莫名其妙……占了这具身体。”

原主……魂飞魄散……占了身体……

每一个词都像是一柄巨锤，狠狠砸在顾云舟的心上！

所以……所以眼前这个林凡，根本就不是他前世那个冷漠刻薄、最终死在他手中的师尊？！而是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占据了师尊身体的……孤魂野鬼？！

难怪！ 难怪他的行为举止如此反常！ 难怪他时而冷漠时而别扭！ 难怪他会出手救他！难怪他会“诈死”！

一切的一切，那些让他困惑、愤怒、心态爆炸的矛盾点，在这一刻，似乎都有了一个荒谬却又无比合理的解释！

“那……那你之前……”顾云舟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几乎不像他自己的声音，“那些丹药……灵力……还有黑市……”

“救你？”林凡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极其疲惫的、带着浓浓自嘲的笑容，“一开始……只是怕你死了，我这个‘师尊’也得跟着陪葬……系统任务……罢了……”

系统？任务？

又一个新的、完全陌生的词汇砸了过来！

顾云舟感觉自己像个第一次走出深山的野人，被迫接受着来自另一个维度的信息轰炸，脑子完全不够用了！

“至于后来……”林凡的声音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最终化为一声极轻的叹息，“……或许是因为……看你小子……虽然又狠又蠢……但……啧，说不清……”

他烦躁地挥了挥手，似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深究，脸色却更加苍白了几分，气息也愈发不稳。

顾云舟的心脏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一种极其酸涩复杂的情绪疯狂上涌，堵得他喉咙发紧。

所以……那些别别扭扭的维护……那些深夜的灵力疏导……那些看似嫌弃的丹药……甚至最后那拼死打开通道、隔空传递灵力……并不全是出于任务和自保？

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别的什么？

“那……你的伤？”顾云舟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目光落在林凡那苍白如纸、仿佛一碰就碎的脸上，“还有……仙盟说的……走火入魔……勾结魔道……”

“伤？”林凡低头看了看自己这具破败不堪的身体，笑容更加惨淡，“一半是送你走的时候……强行施展‘幽冥遁’的反噬……另一半……”

他猛地抬起头，冰寒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后怕和极其深刻的凝重：“是拜你那个‘好源’所赐！”

“它当时……竟然能顺着我们之间那点微弱的连接……隔空……掠夺我的神魂！”

林凡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显然那次的经历让他至今心有余悸：“若不是我见机得快，立刻让系统强制切断连接，并用最后能量护住核心……你现在看到的，就是真正的尸体了！”

隔空掠夺神魂？！

顾云舟倒吸一口冷气！他想起了在魔殿中感受到的那恐怖一瞥和连接断裂的死寂！原来那个时候，林凡正在经历如此可怕的攻击！

“至于仙盟的污名……”林凡冷笑一声，眼中满是讥讽和不屑，“不过是有些人趁机落井下石、想要彻底搞臭凌霄宗、或者试探玄清子师兄的手段罢了……我‘死’了，正好合了他们的意，也省得我再应付那些麻烦……”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顾云舟却能想象到这背后的惊涛骇浪和凶险算计！林凡选择“诈死”，恐怕也是无奈之下的断尾求生！

所有的信息如同狂暴的潮水，冲击着顾云舟的认知。

真相竟然……是如此的模样！

没有纯粹的善恶，没有简单的恩怨，只有错综复杂的算计、阴差阳错的命运、和两个被迫绑在一条破船上的重生者！

他一直以来的恨意、愤怒、疑惑、甚至那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动摇……在这一刻，突然失去了具体的靶子，变得空落落的，无处着落。

恨谁？ 恨那个早已魂飞魄散的原主林凡？ 恨这个莫名其妙穿来、同样身不由己、还差点被他连累死的冒牌师尊？ 还是恨那该死的命运和幕后黑手“源”？

顾云舟怔怔地站在原地，禁锢早已解除，他却忘了动弹，纯黑的眼眸中是一片巨大的、茫然的废墟。

林凡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沉默了片刻，缓缓叹了口气。

“现在……你都知道了。”他的声音疲惫到了极点，仿佛说完这些已经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身体沿着松树缓缓滑坐下去，靠在树干上，微微喘息着。

“你我……都是棋子罢了。” “区别在于……我这颗棋子，知道的稍微多了点……但也快……废了。”

他抬起眼，看向顾云舟，那双冰寒的眸子此刻却异常清澈，甚至带着一丝……托付般的意味？

“顾云舟……” “‘源’的目的……绝不仅仅是困住我们那么简单……” “那截至尊魔骨……它拿到得……太‘顺利’了……” “我怀疑……它的真正目标……从来就不是魔骨本身……而是……”

林凡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虚弱，眼神开始涣散。

“而是……通过魔骨……定位……甚至……侵蚀……这个世界……”

最后几个字，几乎微不可闻。

说完，他头一歪，竟彻底晕厥了过去，脸色死灰，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都会断绝。

“林凡！”

顾云舟猛地从巨大的信息冲击中惊醒过来，一个箭步冲上前，扶住林凡软倒的身体，入手一片冰凉的冷汗和惊人的瘦削！

感受着那微弱到极点的气息，顾云舟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恐慌瞬间淹没了所有情绪！

不行！ 他不能死！

几乎是想也不想，顾云舟立刻将林凡放平，双手抵住他的后心，精纯的魔元混合着至尊魔骨那丝本源之力，毫不犹豫地、小心翼翼地渡入林凡体内！

然而，他的魔元刚一进入林凡的经脉，就遭到了极其强烈的排斥！

林凡修炼的是最正统的冰系道法，经脉中充斥着精纯平和的灵力，与他霸道阴冷的魔元属性截然相反，甚至互相冲突！

“呃……”昏迷中的林凡似乎也感受到了痛苦，眉头紧紧蹙起，发出一声无意识的痛哼。

顾云舟心中一急，连忙想要撤回魔元。

就在这时，他丹田内的那截至尊魔骨，忽然自发地微微发热，传出一股奇异的、中正平和的、仿佛能调和一切能量的波动。

在这股波动的引导下，他渡入的魔元竟然变得温顺了许多，虽然依旧与林凡自身的灵力格格不入，却不再那么激烈冲突，反而开始极其缓慢地、滋养修复着林凡那千疮百孔、近乎断裂的经脉。

有效！

顾云舟心中稍定，不敢有丝毫大意，全神贯注地控制着魔元的输送，小心翼翼地为林凡疗伤。

时间一点点过去。

林凡的脸色似乎恢复了一点点极细微的血色，呼吸也稍微平稳了一些，但依旧昏迷不醒，显然伤势沉重到了极点。

顾云舟看着怀中这张陌生的、却又因为极度虚弱而显露出某种熟悉轮廓的脸，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恨吗？ 好像恨不起来了。

怨吗？ 似乎也没那么理直气壮了。

剩下的，只有一种沉甸甸的、冰冷的责任感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慌乱。

他不能让他死。

至少……在把所有账算清楚之前……不能。

就在顾云舟全力为林凡疗伤之际——

嗖嗖嗖！

数道强横的气息，突然毫无征兆地从云渺峰山下急速逼近！毫不掩饰地朝着后山禁地方向而来！

其中一道气息，灼热暴烈，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恶意和杀机——是去而复返的赤阳真人！

另一道气息，冰冷威严，带着仙盟执法堂特有的肃杀——是仙盟的人！

还有几道陌生的、同样强大的气息紧随其后！

他们显然是察觉到了后山刚才阵法启动和能量波动的异常，直接强闯上山了！

“不好！”

顾云舟脸色剧变！

他现在状态极差，林凡又昏迷不醒，一旦被这些人发现……

绝对不能被发现！

他猛地抱起林凡，目光急速扫过四周，最终落在了那座……崭新的、空无一字的坟包上！

一个荒谬却又无比合适的念头闪过脑海！

顾不上那么多了！

顾云舟一咬牙，抱着林凡，直接跳进了那个他自己刚才还恨不得掀了的坟坑里！同时催动魔骨之力，搅动周围的泥土！

哗啦啦——

泥土翻滚，迅速将两人的身影淹没覆盖！

从外面看，坟包似乎只是被稍微扰动了一下，依旧是一座新坟的模样。

就在坟土合拢的下一秒！

数道强横的身影轰然降临后山！

赤阳真人一马当先，目光如电般扫过寂静的松林和那座孤坟，脸色阴沉如水，厉声喝道：

“搜！刚才的波动肯定是从这里传来的！那魔崽子一定就躲在这附近！还有林凡的尸身……给我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