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清溪居士
“姜姑娘误会了,我说道晏姑娘的婚事,也是觉得此时有蹊跷,而且我听陶大人说,昨夜的筵席,晏姑娘几乎都没有出席,若说这筵席是为她选婿,她不该是主角么?”
璟天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那就麻烦汤公子核对一下昨夜出席筵席的名单,从这些人身上找些端倪,这晏将军究竟是要做什么?”
“姜姑娘,我们不如亲自去一趟晏府,你同那晏姑娘都是女子,总比这些衙差大哥们去问要好一些。你从前不是也和晏姑娘有些交情么?”
白蔹想到之前他们去晏府,都是无功而返,更何况现在晏家是堂堂辅国将军,有皇恩的荫蔽,也不好被当做嫌疑人。
“是,白公子所说有道理,姜老先生和姑娘都曾经入晏府,为府上之人诊治,想必那晏姑娘本就对姑娘心存感激,若是你去问话,恐怕会事半功倍。闺阁里的聊天,说不定可以套出一些话来。我现在去找陶大人,把这里的事情告知与他。”
璟天同意白蔹的提议。
“只不过是多年前陪同祖父去给晏秋茹的娘亲沈夫人诊治过,她当时已患不治之症,祖父也是无力回天,不过是让沈夫人少些痛苦罢了。”
落葵有些局促,昨日与晏秋茹碰面,她对自己不过是对待常人一样,怎地能将一些体己话说与自己?
“你不必这样说,我师父说过,能为病患做到极致就好,姜老先生是位好大夫,我相信晏小姐也不会忘的。”
白蔹有些不忍心看到落葵这样妄自菲薄,他虽然不太懂这些人际交往,但是师父都给他讲过的,当时还不太明白,现在看到姜家三代为病患所做的事情,他才真正知道当时师父要说的是什么。
“好,我去试试,姜小姐未必会想见我。”
落葵知道,当初在沈夫人病重之际,一直都是她在身边随诊,直到离世。昨日晏秋茹那对自己疏离的眼神,分明就是不想见到她,恐怕会想到那段日子。以至于现在她不确定晏小姐是否想见自己。
“没关系,如果这条路行不通,我们就去找别的证据。”
落葵转头看着白蔹,白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然后避开她的视线。
看到白蔹如此不自在,落葵没说什么,转身就往出走,慢了半拍的白蔹发现她已经出了门,赶忙跟了上去。
太阳此时已经高升,沿街的店铺都开张了,大街上已经开始有不少出来采买的人,构成了一副繁荣的景象。
“城里就是热闹,山上只有我们师徒三人,陪伴我最多的,反而是山上那只猕猴,它经常跑来问我要吃的,我就会把一些饭菜省下来给他。又一次它还给我带了一些小野果呢。”
白蔹看落葵一言不发,知道她有些钻牛角尖,就岔开话题,想让她觉得轻松些。
“有时候人与人相处,还不如一些有灵性的动物来的纯粹。”
落葵配合着笑了笑,她不想让白蔹担心。
“是啊,我小时候的玩伴就是山中的那些动物,哪怕是蚂蚁蚂蚱,都可以成为我的朋友。和人打交道真的是太难了。”
从这下山一路走来,白蔹也深刻地体会到了,有时候人才是最可怕的。
“我也不愿,但爷爷说过,行医者就是应该一视同仁,但我有时候也在恨,我母亲分明也是受害者,但现在在他们嘴里却是那样不堪。”
白蔹有些心疼,他想到了那些村民和烟波居老板对她的态度,虽说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但他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认定了姜姑娘和她家人都是好人,就不会相信那些传言。
“我相信你。”
他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不大会安慰人,但看落葵面色如常,也就放下心来。
“小姐,那位姜姑娘在外求见,想必也是替官府来问话的,如果你不愿意见,我就去回了她。”
晏秋茹正在画一副落梅图,听到官家来报,心中略微沉思了一下。
“你让她进来吧,是她一个人来的么?”
“陶大人没有来,她身边跟着一个年轻男子,脸生的很,没见过。”
晏秋茹想了想,那天去衙门,好像是有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她当时还以为是衙门中新来的衙役,今天怎么跟着姜落葵一起来了?
“那就都让他们进来吧。”
晏秋茹虽然是武将之女,但一直都被教养的很好,晏之南觉得自己的两个儿子都跟着自己上了战场,那这唯一的女儿,就好好待在家里。
晏秋茹也自小就喜欢琴棋书画,心灵手巧,但是现在二十五六的年纪了,还没有寻觅到适合的婆家。
这外面议论之声就比较多了,有人说这位晏小姐有心上人,但是门第差距太远,晏将军不同意这门亲事,二人就用生米煮成熟饭这种方法来逼迫晏将军。有人说这她早就和别人珠胎暗结。
这些话传到了晏之南耳朵里,他大发雷霆,把那些传闲话的人都抓来,一个人打了二十板子,说如果谁再敢造谣,就割了他们的舌头。从那以后,世面上就再没有听到过有关晏小姐的传言了。
落葵一进门,就被一副山水画给吸引了。
青山影影绰绰,一弯溪水蜿蜒在群山之间,上面泊着画舫小舟,美轮美奂,引人入胜。
“姜大夫喜欢这幅画?”
落葵这才意识到,自己只顾着看画,还没有同晏小姐行礼。
“姜大夫不必行礼,我无官职在身,你我又是平辈,请坐吧,喝点茶。”
白蔹看到桌子上摆着茶杯和几样精致的茶点,觉得自己好像不适合待在这里。
“这位公子是?”
晏秋茹明显看到了白蔹的局促。
“这位是白蔹,白公子,他是我家的客人,我爹不放心我一个人出来,就让他陪着我。”
落葵连忙解释。
“原来是姜大夫的客人,那也是我晏府的客人,来人,再上一份茶。”
白蔹看到有自己的茶杯,这才坐在了落葵身边。
“这幅画也是晏小姐画的么?我看落款是清溪居士,还不知道姑娘有这样的别号。”
“这幅不是,也不大认得这清溪居士是何人,就是在外面相中了这幅画,就把它买了回来。想必姜大夫来,不是为了来赏画的吧?”
晏秋茹一句话点了落葵。
“是的,既然晏小姐这么说了,那我也不打马虎眼了,昨夜里,姑娘在何处?”
“姜大夫这是以何种身份来问我?我在哪里是我的自由,就连我爹都不能限制。”
晏秋茹脸上虽然还带着笑,但眼神却冷了几分。
“是,我不过就是一名大夫罢了,那就换个问题,府上是否有这样的瓷瓶或者花盆?”
落葵掏出手帕,上面赫然躺着一片白盈盈的瓷片。
“不过是一片瓷片罢了,这样的货色,到处都有,也不止我晏府有。”
“晏小姐仔细看看,这不是普通的白瓷,这是上好的青白瓷,一般人家是不可能有这样的瓷器,除了位高权重的晏府。”
“好吧,那既然这瓷片属于晏府,又能说明什么?这两日家中忙着给我办生辰宴,在我家进进出出的人就有大几百人,我家的青白瓷花盆就放在院子中间,谁都有可能接触到,说不定是哪个下人打碎了花盆,扔出去了我们也不知道。”
晏秋茹坦然自若地看着落葵。
落葵知道晏秋茹会这么说,更何况这也不是什么绝对的证据,她今天来,就是想着能不能在晏秋茹这里找到突破口。
“这确实有可能是哪个下人或者要栽赃给晏小姐的人做的事儿。”
落葵站起身来,又站在那幅画面前。
白蔹看到落葵站起来了,也赶紧跟着起来,他也仔细端详那幅画,想看看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玄机。
“从前知道姜大夫精通医术,但不知道姑娘还有这样的爱好,早知道当日姜老先生推拒高额诊金的时候,就应该送两副名家书画给姑娘。”
晏秋茹也站起身来,走到落葵身边。
“我对书画不大懂,但我看得出,画这幅画的人,虽说是有一颗寄情山水的心,但还是向往仕途的。”
落葵仔细端详着画面。
“姜大夫这都能看出来?还说自己不懂书画?”
白蔹站在身后,也是一副很吃惊的样子,他怎么就没看出来绘画者想要出仕?
“山上这座寺庙,虽说是佛家圣地,但在这青砖上,却画着祥云,示意平步青云。”
落葵的手指着寺庙上的祥云图案,那分明就是如意云纹,就是代表着仕途上的步步高升,一般想要求官运的人,也会在家中悬挂这样的纹饰图案。
“姜大夫观察还真是仔细,我都没有注意到。”
落葵注意到,晏秋茹的脸色明显变了一下,随即又恢复正常。
“既然这幅画的作者不是姑娘,那想必是府上的大公子。”
落葵假意猜测。
“兄长只会舞枪弄棒,不太喜欢这种风花雪月,我说了,这幅画是我从外面买回来的,我也不知道作者是谁。”
“那这画的画作者应该是晏小姐的仰慕者了。”
落葵说着,指着画中山上一个不起眼的地方,上面明显写着清清二字,别人不知,但沈夫人在临终前喊过晏秋茹的小字清清。落葵当时听的非常真切,这绘画者叫清溪居士,说不定也暗指了他与晏小姐不一样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