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执念·昏迷中的低语与惊醒
书名:阙影双杀 作者:未语 本章字数:5384字 发布时间:2025-08-29

第五十五章:执念·昏迷中的低语与惊醒

晨光熹微,却驱不散望楼内外弥漫的血腥与肃杀。南疆护卫队与经过筛选的禁军已列队完毕,甲胄森然,刀枪映着初升的朝阳,泛着冷硬的光泽。幸存的官员贵族们在侍卫的护送下,惊魂未定地登上马车,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雨将至。

百里牧云指挥若定,安排得井井有条,仿佛方才那场酷烈的清洗从未发生。他依旧是那个温润如玉的南疆世子,只是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眸深处,沉淀下了难以化开的冰冷与锐利。

萧澈最后清点了一遍人数,确认无误后,深吸一口气,走向萧烬的房门。他需要亲自确认皇姐的状态,才能稍感安心。尽管心中的疑窦已如野草般疯长,但保护她,几乎已成为他刻入骨髓的本能。

他抬手,轻轻叩门。

门几乎立刻被从里面拉开,锦书红着眼圈,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见到是他,连忙行礼,声音哽咽:“殿下……”

萧澈的心猛地一沉,快步走进房间。

室内,萧烬已经起身,换了一身素净的月白宫装,更衬得她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她坐在窗边的软榻上,眼神空茫地望着窗外集结的队伍,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身体微微发抖,整个人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

听到脚步声,她缓缓转过头,看到是萧澈,眼圈瞬间就红了,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只有大颗的眼泪无声地滚落下来。

这副模样,与昨夜那个徒手断弩、剑招狠戾的身影判若两人!极致的柔弱与惊惶,几乎瞬间就冲垮了萧澈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心理防线。

“皇姐!”萧澈心头一紧,所有疑虑瞬间被巨大的心疼淹没,他几步冲到榻前,半跪下来,握住她冰凉颤抖的手,“别怕,我们这就回宫,没事了,都过去了……”

他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放柔,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哄慰。

“澈儿……”萧烬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哭腔,“我……我昨晚……是不是很可怕?我是不是……变成了怪物?”她反手紧紧抓住他的手,像是抓住唯一的浮木,眼泪落得更凶,“我好害怕……我控制不了自己……那些血……那些声音……”

她语无伦次,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完全是受惊过度、无法承受的后怕模样。

萧澈的心被她哭得揪紧,昨夜那震撼的一幕再次浮现,但与眼前这张梨花带雨、充满恐惧的脸庞重叠时,那怀疑竟显得如此荒谬和不近人情。他用力回握她的手,语气斩钉截铁:“不是!皇姐不是怪物!你是为了保护我!是上天……是父皇母后在天之灵庇佑,才让皇姐在危急关头有了那样的力量!皇姐是世上最善良的人,怎么会是怪物?”

他几乎是急切地否定着,既是在安慰她,更像是在说服自己。他不能接受自己守护了十几年的人变成一个陌生的、可怕的存在。

萧烬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依赖和迷茫:“真……真的吗?”

“真的!”萧澈重重点头,眼神坚定,“澈儿永远相信皇姐,永远保护皇姐!”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百里牧云和谢孤舟一同走了进来。

百里牧云看到萧烬的模样,眼中掠过一丝极快的心疼,随即化为更深的温和,他柔声道:“殿下,车驾已备好,我们该启程了。”

谢孤舟的目光则落在萧烬那张苍白脆弱、泪痕交错脸上,他的眼神极其复杂,探究、怀疑、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交织在一起,最终都沉淀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潭。他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又移开,落向窗外,薄唇紧抿,未发一语。

萧烬像是被他们的到来惊扰,下意识地往萧澈身后缩了缩,显得更加怯懦不安。

萧澈立刻侧身挡住她部分视线,沉声道:“皇姐受了惊吓,需要静养。路上务必确保万无一失。”

“这是自然。”百里牧云颔首,“我已安排妥当,殿下放心。”他看向萧烬,声音愈发温柔,“殿下,牧云护送你下楼。”

萧烬怯生生地点了点头,在锦书的搀扶下缓缓起身。她脚步虚浮,似乎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几乎将大半重量都倚在锦书身上。

一行人沉默地下楼。

车队缓缓启动,驶离了这片浸透鲜血的围场。马车轱辘压在尚未完全清理干净、偶尔还能看到暗褐色血迹的土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萧烬独自乘坐一辆最为宽敞坚固的马车,锦书在内伺候,萧澈、谢孤舟和百里牧云则骑马护在马车周围。萧澈离得最近,几乎寸步不离。百里牧云稍次之,目光始终关注着马车动向。谢孤舟则坠在稍后一些的位置,他的坐骑是百里牧云提供的南疆良驹,通体乌黑,神骏异常,与他一身玄衣相得益彰。他脸色依旧苍白,但腰背挺直,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道路两旁的山林,警惕着任何可能出现的危险。

车厢内,萧烬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脸上的柔弱惊惶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疲惫。锦书跪坐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用温热的湿帕子替她擦拭额角细微的冷汗。

“殿下,您……”锦书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担忧,昨夜那一幕也把她吓坏了。

“无事。”萧烬眼也未睁,声音低而冷,“旧伤有些牵动,调息片刻便好。”她的内力正在悄然运转,修复着因强行爆发和压抑而有些受损的经脉。

车外,三个男人的对话断断续续传来,声音不高,但在寂静的清晨和萧烬过人的耳力下,清晰可辨。

主要是萧澈和百里牧云在交谈,讨论着回京后的安排、冯奎之死的后续影响、以及如何向陛下禀报。谢孤舟极少开口,偶尔发出几个单音节的回应,冷漠疏离。

然而,就在车队行至一处林木较为茂密的路段时,异变突生!

侧方的山林中,毫无征兆地射出一排冷箭!劲道凌厉,直取马车和为首的萧澈、百里牧云!

“敌袭!”护卫厉声高喝!

萧澈和百里牧云反应极快,瞬间拔剑格挡,叮当之声不绝于耳!

几乎在同一时间,谢孤舟动了!

他的动作快如鬼魅,甚至没人看清他是如何拔剑的,只见一道墨色剑光如同撕裂晨雾的黑色闪电,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将射向马车窗口的几支最为刁钻的冷箭凌空斩断!

但他显然牵动了左肩的伤口,剑势微微一滞,身形晃了晃,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

与此同时,山林中扑出十数名黑衣刺客,身手矫健,刀光狠辣,直扑车队!

“保护殿下!”萧澈怒吼,挥剑迎上。

百里牧云眼神一冷,袖中似有微光闪烁,数名冲得最近的刺客突然动作一僵,脸色发黑地栽倒在地。

战斗瞬间爆发!

车厢内,萧烬猛地睁开眼,眼底一片冰寒戾气!还有完没完?!她指尖微动,一枚细如牛毛的银针已悄然滑入指缝。

然而,车外的战斗结束得比她预想的更快。

这批刺客虽然悍勇,但似乎只是试探或者垂死挣扎,在萧澈、百里牧云以及反应过来的护卫们的联手反击下,很快就被斩杀殆尽。仅剩的两名活口眼见不敌,竟毫不犹豫地咬毒自尽,与昨夜望楼中那两人死状一模一样!

又是死士!

萧澈脸色难看至极,上前检查尸体,同样一无所获。

百里牧云收起指尖一抹不易察觉的幽蓝粉末,眉头微蹙:“看来,有人不想我们顺利回京。”

一直沉默的谢孤舟还剑入鞘,目光却再次投向马车车厢。方才那电光火石间,他似乎感觉到车厢内闪过一缕极其细微、却冰冷刺骨的……杀意?但那感觉消失得太快,快得让他以为是错觉。

是她的恐惧?还是……别的?

他驱马靠近马车,声音依旧冷澈,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探询:“殿下无恙?”

车帘被一只微微颤抖的纤手掀开一角,露出萧烬苍白惊慌的脸,她眼圈泛红,声音发颤:“没……没事……多谢……谢将军再次相救……”她的目光快速扫过外面狼藉的战场和尸体,像是被吓到了一般,立刻缩了回去,只余下车帘微微晃动。

谢孤舟盯着那晃动的车帘,眸色深沉,久久未语。

经此一扰,车队气氛更加凝重,速度加快,一路再无话。

抵达皇宫时,已是午后。

宫门守卫显然早已收到消息,严阵以待。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早已焦急等候在宫门口,见到车队,立刻迎了上来。

“殿下!您可算回来了!陛下忧心不已,请您即刻前往御书房!”大太监看到萧烬安然无恙,明显松了口气,但神色依旧凝重。

萧烬在锦书的搀扶下,柔弱不堪地下了马车,对着大太监微微颔首,声音虚弱:“有劳公公带路。”

萧澈自然紧随其后。

百里牧云和谢孤舟则被拦了下来。

“世子,谢大侠,陛下有旨,请您二位先至偏殿休息,稍后陛下可能会召见。”侍卫恭敬却不容置疑地说道。

百里牧云微微一笑,从容应下:“理应如此。”

谢孤舟面无表情,只是目光掠过萧烬那仿佛风一吹就倒的背影时,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御书房内。

南靖皇帝萧衍正值盛年,但眉宇间已积压了太多的忧思与疲惫,此刻更是面沉如水,不怒自威。他看着跪在下方、脸色苍白、惊魂未定的“女儿”,以及一旁神色凝重、衣袍上还沾着点点血迹的儿子,久久没有说话。

沉重的压力弥漫在御书房内。

良久,皇帝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灼儿,昨夜之事,澈儿已大致禀明。你……受惊了。”

“父皇……”萧烬抬起泪眼,声音哽咽,将那份劫后余生的恐惧与委屈演绎得淋漓尽致,“儿臣……儿臣差点就见不到父皇了……”她说着,身体微微发抖,恰到好处地流露出后怕。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但更多的是深沉如海的思虑。他轻轻叹了口气:“起来说话吧。详细告诉朕,昨夜……你到底是如何脱险的?朕听闻,你……”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危急关头,似乎展现了非同寻常的身手?”

来了。

萧烬心中冷笑,面上却愈发惶恐无助,她依言起身,却依旧摇摇欲坠,全靠锦书扶着。她泪落得更急,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迷茫和恐惧:“父皇!儿臣不知道!儿臣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当时那弩箭射向澈儿,儿臣……儿臣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觉得一股热气冲上来,身体自己就动了……等儿臣回过神来,手里拿着剑,地上……地上都是……”

她像是无法承受般捂住脸,泣不成声:“那不是儿臣……儿臣怎么会那样……儿臣好害怕……”

萧澈见状,立刻上前一步,急声道:“父皇!此事千真万确!儿臣亲眼所见!皇姐定是因为要保护儿臣,在极度危急之下,激发了体内潜藏的力量!或许是母后在天之灵庇佑!皇姐自幼体弱,怎会懂得那些?她至今仍在害怕!”

皇帝的目光在女儿和儿子之间来回扫视,深沉难辨。他自然听说过人在绝境下爆发出潜能的先例,但徒手捏断军用弩箭?那绝非寻常潜能可以解释。而且,昨夜现场遗留的痕迹和部分侍卫隐晦的回报,都指向了更惊人的事实。

但这个女儿,是他看着长大的,娇憨柔弱,不谙武力,怎么可能……

是伪装?若真是伪装,那未免太过可怕。若不是伪装……

皇帝的目光最终落在萧烬那哭得几乎晕厥、脆弱不堪的模样上,心中的疑虑稍稍动摇了几分。或许,真是上天庇佑?或许,是萧家血脉中某种不为人知的力量在绝境中苏醒?

他揉了揉眉心,压下翻腾的思绪,语气缓和了些许:“罢了,此事朕会详查。你受惊过度,先回宫好生休养,朕会让太医署全力为你调养。澈儿,送你皇姐回去。”

“是,父皇!”萧澈连忙应下,扶着“摇摇欲坠”的萧烬退出御书房。

离开御书房的范围,走到无人宫道时,萧烬仿佛才稍稍缓过一口气,但依旧倚靠着萧澈,脚步虚软。

“皇姐,没事了,已经回宫了。”萧澈低声安慰,感受着臂弯中轻飘飘的重量,心中充满了保护欲和那无法言说的、复杂的酸涩。

就在即将抵达萧烬所居的昭华宫时,一名小太监急匆匆跑来,对着萧澈行礼后,低声道:“殿下,谢大侠他……他在偏殿似乎伤势发作,呕了血,情况有些不好……”

“什么?”萧澈一惊。谢孤舟的伤这么重?

他下意识地看向萧烬。

萧烬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虽然脸上依旧是那副柔弱表情,但眼底深处有一瞬的波动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谢将军是为了救我们才受的伤……”她低声说,语气充满了担忧和愧疚,“澈儿,你快去看看!我……我没事,让锦书扶我回去就好。”

萧澈犹豫了一下,但想到谢孤舟的伤势确实因保护他们而起,于情于理都该去看看。他点头:“好,皇姐你好生休息,我晚些再来看你。”

说完,他匆匆跟着小太监往偏殿方向而去。

萧烬在锦书的搀扶下,慢慢走回昭华宫主殿。屏退所有宫人后,她独自一人走进内室。

门关上的瞬间,她脸上所有的柔弱、惊惶、泪水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冰冷与疲惫。她背靠着冰凉的门板,缓缓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胸腔里那莫名翻涌的、陌生的焦躁感压下去。

偏殿。

萧澈赶到时,太医刚刚为谢孤舟施针完毕。谢孤舟靠在榻上,脸色白得透明,唇边还残留着一丝未擦净的血迹,气息微弱,但眼神却依旧清亮锐利,仿佛能看透人心。

“谢将军,你怎么样?”萧澈关切地问道。

“无碍。”谢孤舟的声音低哑,却依旧简洁,“旧伤,牵动内腑,调息即可。”他的目光落在萧澈身上,忽然问了一句看似不相干的话,“殿下……公主殿下可安顿好了?”

“皇姐已回宫休息了,只是仍受惊不小。”萧澈叹了口气。

谢孤舟沉默了片刻,那双寒星般的眸子仿佛蒙上了一层薄雾,他像是陷入了某种半昏迷的谵妄状态,极低极低地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影子……怎么会是光……”

“……冷……和那天晚上……一样冷……”

“……碎玉指……果然……”

断断续续,模糊不清。

但萧澈离得近,听力又极佳,这几个零碎的词语如同冰锥,狠狠刺入他的耳中!

影子?光?冷?碎玉指?!

这些词语组合在一起,指向一个让他心惊肉跳的可能性!

谢孤舟在昏迷中看到的、感觉到的……是什么?!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萧澈猛地抬头,看向似乎陷入昏睡的谢孤舟,心脏狂跳,手脚瞬间变得冰凉。

而几乎就在同时,昭华宫的内室里。

正闭目调息的萧烬,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反复闪现谢孤舟为她挡箭、伤口崩裂鲜血淋漓的画面,以及他此刻可能因伤重而痛苦的模样……还有他那时而探究、时而复杂、时而冰冷的眼神……

一种从未有过的、尖锐的刺痛感,猝不及防地刺穿了她冰封的心防。

她猛地睁开眼,抬手捂住了胸口,那里,传来一阵清晰而陌生的悸痛。

为她挡箭……
重伤呕血……
昏迷低语……

“呃……”一声极轻极压抑的痛哼,终于还是未能完全忍住,从她苍白的唇间逸出。

她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指尖,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近乎迷茫的裂痕。

这陌生的情绪……是什么?

为何会因他而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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