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水是用来清洗伤口的,烈酒是用来清洗伤口周围的。不过这两种比较麻烦,都挺疼的就是了。
“谢谢,难为你还找来了盐水与烈酒用来给我清洗,真是太有诚意了。”陈碧珠眼底满是恨意似笑非笑地盯着班斓,她把“诚意”两个字咬得特别重,这是把班斓给记住且记恨上了。
“还请陈姑娘息怒,都是我的错,实在是不好意思。”班斓自惭形秽,愧疚难当地向陈碧珠致歉。但凡陈碧珠做出点别的什么动作,哪怕只是伸个懒腰或者是转个头,再或者是直接冲上来朝她发难,也远比此时此刻像这样盯着她任何其他什么都不做要让她轻松许多。
最终,陈碧珠闭上了眼睛,也不知道是困得睡着了还是疼得晕了过去,班斓隐隐约约闻听到她低声呓语道“我就是太爱你了,才会任由你这样折磨”,班斓不解其意,仔细看了她好半天,也还是什么都没有看出来,唯一看出来的也就是她伤口附近的鲜血已经变成了暗红色。为了方便照顾她,班斓躺在了她的身旁。
陈碧珠在梦中又变回了朱成碧,他看到自己身穿龙袍坐上了皇帝之位,身旁还站着身穿凤袍的班斓。班斓在冲着他笑,那笑容真的很美。她渐渐地变成了她小时候小女孩的模样,她心心念念梦寐已久的那个初恋情郎也不再是兰友德而是他,他最后终于还是娶到了这个小时候红着眼睛揪着他的衣领哭着说自己想要嫁给他的小姑娘。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情,就是没有比兰友德更加早一步获得班斓的芳心。他也不明白为何到最后他会成为一个趁虚而入的小人,明明他才是真心喜欢班斓的人啊!这个梦很是美好,美好得让他再也不愿意醒过来。他不由得勾了勾唇,似乎在这模糊的影像当中停止了呼吸,生命也定格在了这一刻……后半夜,陈碧珠汗流浃背发起了高烧。由于滚烫灼热温度的炙烤,她的身体在本能的驱使下紧贴班斓的身体换取清凉,口中喃喃自语道:“这样才公平,只有我离不开你,你却可以离开我,那我岂不是惨了?”
“陈姑娘,你没事吧,还好吗?”班斓怔愣着睁开眼睛,有些惊讶诧异地看向陈碧珠,这才发现冷汗已经将她那张苍白的脸全部都浸湿了。
班斓急得蹭地一下子站起身来,当她端着汤药重新入内的时候,陈碧珠正打算起来,她连忙在床榻旁边坐下劝阻道:“陈姑娘,你如今还病着,怎么不乖乖躺在这里歇着?你赶紧把药喝了吧,喝完了药再睡一觉,出出汗,风寒也就差不多痊愈了。我给你准备了很多的甜枣,你千万不要怕药苦,毕竟‘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
待班斓把话说完,陈碧珠端起汤药咕咚咕咚一饮而尽,那速度快得就好像在是喝水一样,眉头都不带眨一下的。
“这药很苦的,陈姑娘,你赶紧含个甜枣润一润吧。”班斓惊讶于陈碧珠喝药的爽快,连忙将甜枣递给她。以往自己喝药都得有这些东西备着,喝一口药就得含一颗甜枣才行,否则这药一口都喝不下去,娇气得要命。
“别啰嗦了,老子我现在用不着那东西,拿走吧。等过几天好了之后就再也不吃这苦药了,这他娘的太难吃了。” 陈碧珠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角,推开班斓递过来的甜枣,将空碗递给了她。也许说话的时候声音太大用力太大了,以至于说完之后,陈碧珠感觉到了一阵眩晕,恍惚间听见班斓嘀咕:“是啊,汤药的苦怕什么?失去至亲至爱之人,才是这世上最凄苦之事。”
“你说什么?”陈碧珠想向班斓确认。
“没什么。”班斓轻描淡写地回应着,她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里,停顿了一下,问:“你刚刚为什么急着起来?难道不应该多休息一下吗?”
“只是想要出去走一走而已。”陈碧珠回答班斓,“你放心,我还死不了,看花可以赏心悦目。”
“那我陪你一起出去走一走吧。”班斓的提议让陈碧珠受宠若惊。
清晨的太阳如同金子般将灿烂的阳光洒满了后花园,明媚耀眼。班斓静默地低垂下头抚摸着自己的孕肚,阳光映出她的侧脸,身穿一袭火红罗衫的她站在花园的万花丛中,淡淡的秋风吹动她的裙角,有种难以言喻的美,陈碧珠不由得看走了神怔愣呆滞住了。
“你们这三个孩子,最近怎么总是爱踢为娘的肚子?咳咳……咳咳……”班斓被陈碧珠看得不自在地低声轻轻咳嗽,她盯着她时不正常的色狼模样倒是和朱成碧如出一辙。
“怎么,咳什么,孩子们又踢你肚子了吗?”陈碧珠急切地朝着班斓奔去,伸出手似乎想要感受胎动。
“是的啊,陈姑娘请自便,我想要先行离开回去休息了。”班斓回答起问题来简单明了,转过身避开陈碧珠的触碰含笑与陈碧珠的目光相对视,随即便从陈碧珠的身边经过。就在班斓的身影即将消失在拐角处时,身后却突然传来陈碧珠的声音:“夫人,你可曾看见那片紫苏?”
班斓的内心深处有所触动,她独自走下台阶,步履沉重地走向那片紫苏盛开的地方。低矮的白色篱笆里面是一大片紫色的花海,紫苏细小的花瓣层层叠叠,在阳光的茶毒下盛开着。班斓有些艰难地扶着孕肚俯下身,睹物思人般用她那葱白的手指触摸着那一根根白色的篱笆——朱府曾经也有这样的光景,那些篱笆是朱成碧和她一起插上的,那些花是他们夫妇俩一起合作亲手栽种的,散发着幸福甜蜜的香味……如今重温故旧残梦却已时过境迁,这是无情命运多么可笑的捉弄啊!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班斓唱罢这首《武陵春》,握着篱笆的手指徒然用力,白色的篱笆被连根拔起,无情地抛向了天空,画出一道凄凉的曲线。
“求求你,不要杀我们……”美人们个个泪流满面哭得梨花带雨,满地的哀求声打断了班斓愁苦万状的思绪。杂草丛生的地面上瘫坐着一群在兰蕙心面前和扈怙祜暧昧亲密的女子,只是现在她们的手脚被绑住,捆在地上动弹不得。
“这样的后果全是你们自己造成的,怨不得别人!”兰蕙心勾唇冷笑,从腰际间掏出一盒粉末状的东西洒向了半空当中,片刻后美人们便昏死过去没有了知觉。兰蕙心挥一挥手,门外便有五个强壮的壮丁进来将地上的女子一个一个抬出了后院。
府邸后院的门被推开,偌大的后院里立即冲出一股腐烂的味道。班斓竟然看到后院的拐角处放置了数十个笼子,那些在黑暗里狰狞扭动的躯体发出阵阵令人发麻的声响。借着晨光,班斓可以清楚地看见里面养着的全部都是些剧毒之物,其中就有传说中的五毒——毒蛇、蝎子、蜈蚣、壁虎、蟾蜍。
“站住!”兰蕙心转身大叫一声走向班斓,“雅致不错嘛,清晨来此到底是为了看本公主笑话还是单纯为了赏花啊?呵呵,来人,把这些紫苏全部都给本公主铲除掉,不要让本公主看见一片叶子,否则就不用来见本公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