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死间·蛛丝马迹与雷霆手段
乾清宫外,汉白玉广场。
晨曦的光芒落在萧灼素白的衣袍上,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冷冽的银边。她站在那里,身形单薄得似乎下一刻就要被风吹散,然而那挺直的脊背和冰封般的目光,却让她像一柄出鞘即饮血的利剑,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以宗人府宗正、老承恩王为首的一干宗室勋贵和官员,显然没料到出来应对的会是这位据说“病重不起”的长公主,更没料到她会是这般……镇定到近乎冷酷的模样。预想中的慌乱、悲切、乃至软弱哀求一样都没有出现。那双清澈却深不见底的眼眸扫过来,竟让一些心怀鬼胎之人下意识地避开了视线。
老宗正清了清嗓子,试图端起长辈和重臣的架子,鸠杖顿地,发出沉闷的声响:“长公主殿下!老臣等听闻陛下病危,心急如焚,特来探视!陛下乃一国之本,龙体安危关乎社稷存亡!还请殿下速速打开宫门,让我等面见陛下,以安天下臣民之心!”他身后众人立刻跟着附和,声音嘈杂,看似忧国忧民,实则步步紧逼。
萧灼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们,直到那嘈杂声渐渐平息下去,才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所有余音:“宗正大人,各位的忠心,父皇若是知晓,定然欣慰。”她话锋微微一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嘲讽,“只是,父皇方才用了药,刚刚歇下。太医嘱咐,需绝对静养,受不得丝毫惊扰。诸位如此兴师动众,喧哗宫阙,是探病,还是……”她微微停顿,目光骤然锐利如刀,“……惊驾?”
最后两个字,被她用一种极其平淡的语气问出,却像两把冰锥,狠狠刺入众人耳中,让不少人脸色微变。
“殿下此言差矣!”老承恩王忍不住上前一步,他年纪与宗正相仿,但身材高大,面色红润,声音洪亮,带着武人的蛮横,“我等皆是皇室宗亲,朝廷重臣,关心陛下乃份内之事!岂能用‘惊驾’二字污蔑?莫非……这宫门之内,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殿下不愿让我等知晓?”这话已是极其露骨的质疑和挑衅!
百里牧云眼神一寒,上前半步,温润的气质瞬间变得凛冽,仿佛护主的玉狮即将露出獠牙。
萧灼却轻轻抬手,止住了他。她看着老承恩王,忽然极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容苍白脆弱,却无端端让人心底发毛:“王叔说笑了。乾清宫乃父皇寝宫,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莫非王叔……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谣言?”她将“谣言”二字咬得略重。
老承恩王被那笑容和反问噎了一下,梗着脖子道:“空穴不来风!如今京城内外流言纷纷,皆言陛下……陛下已然……哼!若陛下安好,为何不让我等一见以正视听?殿下百般阻挠,岂不更令人生疑!”
“流言?”萧灼微微偏头,眼神掠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将那些或贪婪、或焦虑、或心虚的表情尽收眼底,“原来诸位叔伯臣工,今日齐聚于此,冲击宫禁,是因为听信了市井流言?”她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丝,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国之重器,宗室栋梁,不思如何稳定朝局,安抚民心,反而被几句来路不明的流言煽动,聚众逼宫!诸位……是想造反吗?!”
“造反”二字,如同平地惊雷,炸得所有人头皮发麻!
宗正脸色大变,急忙道:“殿下慎言!我等绝无此意!只是……”
“只是什么?”萧灼毫不客气地打断他,步步紧逼,尽管脸色苍白,但那气势却如山岳般压向众人,“北狄铁骑陈兵关外,虎视眈眈!朝中刚经历叛乱,百废待兴!正是需要上下同心,共度时艰之际!尔等却因几句流言,在此动摇国本,逼迫储君!这就是尔等的忠心?这就是尔等身为宗亲重臣的担当?!”
她每说一句,便上前一步,那些原本气势汹汹的宗室官员们,竟被她逼得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气势瞬间被压了下去。
“若父皇此刻清醒,看到诸位今日所为,该是何等寒心!”萧灼最终停下脚步,目光如冰刃般扫过全场,带着深深的失望与凌厉,“本宫再问最后一次,诸位是此刻退去,各归其位,尽忠职守,还是要继续留在此地,行此亲者痛仇者快之事,坐实这‘逼宫造反’之嫌?!”
全场死寂。
阳光照在每个人脸上,却照不透那层骤然降临的、令人窒息的压力和恐惧。
谁也没想到,这位一向以“病弱娇憨”面目示人的长公主,一旦强硬起来,竟是如此锋芒毕露,字字诛心!她根本不接“陛下是否驾崩”的话茬,而是直接将问题拔高到“逼宫造反”的层面,用大义和律法的重锤狠狠砸下来!
这顶帽子,谁也戴不起!
宗正和承恩王脸色铁青,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不定和骑虎难下。他们确实收到了皇帝可能已然驾崩的隐秘消息,本想趁机发难,抢占先机,甚至……或许能谋取更多利益。却万万没想到,萧灼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以攻代守,反而将他们置于极度不利的境地。
继续强闯?坐实造反罪名,萧灼身后那些杀气腾腾的宫廷侍卫和暗处不知多少的影卫绝非摆设。
就此退去?颜面尽失不说,下次再想找到这样的机会就难了。
就在这僵持不下、空气几乎凝固的时刻——
“报——!!!”
一声急促的长呼打破死寂,一名浑身浴血、盔甲破损的边军信使,被两名侍卫搀扶着,踉踉跄跄地冲破人群,扑跪在广场中央,举起一份沾血的军报,声音嘶哑绝望:
“殿下!八百里加急军报!北狄……北狄大军猛攻玉门关!守将……守将李将军力战殉国!关隘……已失守!北狄先锋铁骑……正朝着京城方向疾驰而来!沿途州县……皆不能挡!”
轰——!!!
又一个晴天霹雳,比方才那个更加猛烈,更加致命!
关隘失守!京城门户洞开!北狄铁骑直奔京城!
一瞬间,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无论是逼宫的宗室,还是守护的侍卫,甚至是萧灼身后殿内的臣子,全都面无人色!
内忧未平,外患已至!而且是灭顶之灾!
老宗正的手开始剧烈颤抖,承恩王脸上的横肉也在不住跳动。他们算计着权力,却忘了外面还有真正的虎狼!
萧灼的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百里牧云立刻暗中渡过一股内力支撑住她。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那空气中仿佛已经带来了北境的风沙和血腥味。
再睁开眼时,所有的情绪已被彻底压下,只剩下一种与眼下危急存亡关头相匹配的、绝对的冷静与决断。
她看也没看那跪地的信使,目光如冰,重新锁死在那群已然慌了神的宗室权臣脸上,声音斩钉截铁,响彻广场:
“都听到了?”
“北狄破关,国难当头!”
“尔等身为皇族宗亲,朝廷肱骨,此刻是继续在这里纠缠于无谓的流言,行此动摇国本之事,还是立刻随本宫入殿,商议退敌保国之策?!”
她猛地一甩素白衣袖,转身,面向乾清宫殿门,留下一个决绝而沉重的背影。
“选择,就在你们一念之间。”
“是做南靖的千古罪人,还是……做力挽狂澜的功臣!”
说完,她不再理会身后那群神色剧变、惊慌失措的人群,迈步,毫不犹豫地重新走向那象征着至高权力和此刻无尽风暴中心的乾清宫。
百里牧云紧随其后,目光冷冽地扫过众人,如同最后的警告。
那群宗室勋贵们彻底乱了阵脚,面面相觑,冷汗直流。逼宫?在国破家亡的威胁面前,顿时显得如此可笑和渺小!再闹下去,就是真的千古罪人了!
宗正长叹一声,仿佛瞬间老了十岁,颓然地挥了挥手。一群人再也顾不得其他,慌慌张张地跟着涌向殿门。
权力的游戏,在真正的战争铁蹄下,被迫仓皇中止。至少,是表面上中止。
……
乾清宫内。
气氛比之前更加凝重压抑,还增添了一层亡国灭种的恐慌。边关急报像一块巨大的、冰冷的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
萧灼径直走到御案之后,那里原本是皇帝的位置。她没有坐下,只是站在那里,双手撑在冰冷的案面上,目光扫过跟进来的、脸色煞白的宗亲重臣们。
“情况诸位都已知晓,本宫不再赘言。”她的声音快速而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此刻起,京城进入战时状态。牧云。”
“臣在。”百里牧云上前一步。
“你即刻持本宫手令,统筹京畿防务,调动所有能调动的兵马,加固城防,布置防御工事,疏散近城百姓!所有事宜,若有阻拦或阳奉阴违者,”萧灼眼中寒光一闪,“无论身份,先斩后奏!”
“是!”百里牧云毫不迟疑,接过内侍匆匆取来的令牌和手谕,转身大步流星而去,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那温润如玉的世子,此刻便是最锋利的剑。
“裕王叔。”萧灼看向一位一直沉默却眼神坚定的老亲王。
“老臣在!”
“劳您亲自坐镇兵部,协调粮草军械,确保供应无虞,稳定军心。”
“殿下放心!老臣这把老骨头,还能为南靖再战一回!”裕亲王慨然领命,快步而出。
一道道命令从萧灼口中清晰吐出,有条不紊,直指关键。她仿佛完全忘记了身体的虚弱和悲痛,变成了一个纯粹为应对危机而生的决策核心。那份冷静和魄力,让原本惊慌的臣子们渐渐找到了主心骨,也让那些别有用心的宗室暗自心惊。
“至于诸位……”萧灼的目光终于落回以宗正和承恩王为首的那群人身上,语气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此刻正值用人之际,诸位若真心为国,便请各司其职,安抚族亲,稳定朝野人心。若再有……”她微微停顿,目光扫过承恩王,“……扰乱秩序、动摇军心之举,便休怪本宫……以国法论处!”
承恩王脸色一阵青白交加,但在萧灼那洞悉一切般的目光和眼下的危局前,也只能憋屈地低下头,和其他人一起含糊应了声“遵命”,灰溜溜地退到一旁,再不敢提半个“见陛下”的字眼。
迅速打发走大部分臣子,只留下几位绝对核心的重臣后,萧灼才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身体微晃,用手撑住御案,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殿下!”留下的老臣担忧道。
“无妨。”萧灼摆摆手,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咙口的腥甜,“当务之急,是守住京城。但父皇之事……”她眼中闪过一丝深切的痛楚,“必须尽快查明!幕后之人能弑君,就能在守城时再次背后捅刀!”
她看向幽影再次悄然出现的身影:“烬那边如何?”
幽影低声道:“城主已锁定数名可疑御药房内侍及一名轮值太医,正在‘询问’。另,听雨楼那边……似乎也在同步调查,动作很快。”
萧灼目光微动,点了点头,对萧澈的能力她从不怀疑,尤其是当他认真起来的时候。“告诉他们,最快速度,我要结果。”
“是。”
……
听雨楼地下密室。
药力逐渐化去,剧烈的疼痛如潮水般涌遍全身,但萧澈的精神却前所未有的清明和锐利。他靠在榻上,脸色苍白,冷汗浸湿了鬓角,然而那双桃花眼中却闪烁着冰冷专注的光芒,听着洛风一条条汇报初步汇总来的信息。
“……最后接触陛下汤药的内侍共三人,其中一人小福子,于陛下驾崩前一个时辰告假离宫,至今未归,家人亦不知去向。”
“……轮值太医张远,平素并无劣迹,但其三日前曾与承恩王府的一名管事在酒楼隐秘接触过。根据记录,陛下最后那碗安神汤的药方,正是由他斟酌微调。”
“……御药房记录显示,梦陀罗子粉的取用剂量正常,但入库与取用记录存有细微时间差,疑似……有一份极少量未被记录的药物流出。”
“……承恩王近半月以来,与数位边关将领有秘密书信往来,内容虽加密,但破译显示多次提及‘京城’、‘时机’、‘从龙之功’等字眼。”
一条条线索,看似零碎,却在萧澈脑中飞速组合、拼接。
小福子的失踪,张远太医与承恩王府的接触,微量的梦陀罗子粉,承恩王与边将的密信……还有之前礼部侍郎密信中提到的“奉上病重之君首级”……
所有的箭头,似乎都隐隐指向了一个人——那位看似鲁莽霸道、拥有一定兵权、且是宗室中极具影响力的老承恩王!
是他等不及想要拥立新君(或许就是他自已一脉的子嗣),甚至不惜与外敌勾结,弑君谋逆?!
“承恩王……”萧澈眼中戾气一闪而过,“好一个皇叔公……”
“楼主,目前证据链仍不完整,尤其是直接证据缺失。”洛风谨慎提醒。
“我知道。”萧澈冷冷道,“对付这种老狐狸,必须一击毙命。继续查!重点查那个失踪的小福子,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还有那个张远太医,控制起来,撬开他的嘴!承恩王府的所有动静,给我盯死了!”
“是!”
“另外,”萧澈忽然想起一事,“北狄破关的时机,未免太巧了。查一查边关最近是否有异常调动,尤其是与承恩王有联系的那几个将领辖区!我怀疑……这内外之乱,本就是一盘棋!”
洛风神色一凛:“明白!”他立刻转身去传达命令。
密室内再次恢复寂静,只剩下萧澈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身体的疼痛和心中的焦灼交织在一起,但他知道,自己现在做的,远比冲出去拼命更有用。
姐姐……再坚持一会儿……很快……我就能把藏在暗处的毒蛇揪出来!
……
与此同时,京城某处阴暗的地牢。
血腥味浓重得令人作呕。
萧烬一身玄衣,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慢条斯理地用一块白绢擦拭着手指上并不存在的血迹。她的面前,吊着一个血肉模糊、奄奄一息的人,正是那位轮值太医张远。
旁边还躺着几具已经不成人形的尸体,是那几个被锁定的内侍。
“说,还是不说?”萧烬的声音不高,甚至带着一丝慵懒,却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胆寒,“梦陀罗的子粉,是谁让你加的?通过谁的手?给了你什么好处?”
张远艰难地抬起头,眼球浑浊,充满了恐惧:“……饶……饶命……城主……我……我不知道……那药粉……是……是小福子给我的……他说……说是王贵人……需要安神……让我……让我酌情……”
“王贵人?”萧烬挑眉,看向旁边如同影子般的属下。
属下立刻低声道:“查过了,宫中并无姓王的贵人。小福子曾在内务府当差,与承恩王府的一名侍女是对食。”
线索再次绕回承恩王。
萧烬扔掉白绢,站起身,走到张远面前,冰冷的目光如同看待一件死物:“酌情?酌情到陛下的药里?张太医,你也是老太医了,这说辞,你自己信吗?”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张远肩膀上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看似轻柔,却让张远发出杀猪般的惨嚎。
“我……我说!我说!”极致的恐惧终于摧毁了心理防线,“是……是承恩王府的人!是他们逼我的!他们抓了我小孙子!说……说只要陛下‘安然’睡去……就……就保我全家富贵……否则……否则……”
“否则怎样?”萧烬的声音冷得掉冰渣。
“否则……就让我全家……死无全尸……”张远涕泪横流,彻底崩溃,“城主……城主饶命啊……我也是被逼的……”
“小福子人呢?”
“不……不知道……事成之后……就再没见过他……可能……可能已经被……”张远不敢再说下去。
萧烬直起身,眼中已是一片了然和冰冷的杀意。
果然是他。承恩王萧远山。
弑君,通敌,祸乱朝纲……好大的狗胆!
“处理干净。”她丢下一句话,转身向外走去。
“城主,是否立刻拿下承恩王?”属下请示。
萧烬脚步未停,声音森寒:“不急。姐姐还在朝堂上稳定局势。告诉听雨楼那边我们查到的口供。让他们继续挖,挖出所有同党,找到小福子的下落,活要见人,死……也要找到尸体证据。”
她要的不是杀一个承恩王,而是要将他连同他的党羽,连根拔起,彻底清洗!
“另外,”她补充道,“把我们查到的,关于边关将领可能被收买、故意放水的推测,也一并送给听雨楼。让他们去验证。”
“是!”
萧烬走出地牢,外面天色已经大亮,但阳光却无法驱散她周身弥漫的浓重血腥和戾气。她抬头望向皇城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担忧。
姐姐……撑住。
这肮脏的血,我来替你染。这致命的刀,我来替你挡。
……
乾清宫内,紧急朝议仍在继续。
各方消息不断传来,坏消息居多,北狄先锋骑兵速度极快,沿途几乎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兵锋直指京城,预计最快明日傍晚便能兵临城下!
京城内人心惶惶,流言四起。
萧灼强撑着精神,与重臣商议布防、粮草、民心安抚等各项事宜,脸色越来越苍白,几乎透明。
就在这时,幽影再次悄无声息地出现,递上了一张小小的纸条。
萧灼借着袖子的掩护快速扫过,上面是听雨楼和无烬城双方核实后的密报摘要,直指承恩王萧远山为弑君主谋,并有其与边将勾结、可能故意放任北狄入关的推测!
纵然早已有心理准备,但真正看到这确凿的证据指向一位权势煊赫的皇叔公时,萧灼的心还是猛地一沉,一股恶寒夹杂着滔天怒火直冲头顶。
她猛地攥紧了纸条,指节捏得发白。
好……好一个皇叔公!为了权位,竟不惜弑君卖国!将整个南靖拖入战火!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立刻下令拿人的冲动。不行,现在城内局势未稳,承恩王在军中和宗室内仍有不少势力,贸然动手,恐生内乱,反而给北狄可乘之机。
必须忍耐,必须等待一个最佳的时机,一击必杀!
她抬起眼,目光似不经意地扫过站在角落、脸色变幻不定的承恩王,那眼神冰冷得让后者莫名打了个寒颤。
萧灼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坚定:“京城防务已有部署,然强敌将至,需上下同心。承恩王叔……”
被突然点名的承恩王心中一凛,连忙上前:“老臣在。”
“王叔乃宗室长辈,德高望重,值此危难之际,本宫欲请王叔亲自负责皇城西侧安兴门的防务督管,并协调宗亲子弟,组建义军,协助守城,以安民心。不知王叔……可愿担此重任?”萧灼看着他,语气平和,甚至带着一丝“倚重”。
承恩王愣了一下,没想到这种时候萧灼还会给他兵权(虽然是督管和协调之职),心中瞬间闪过诸多念头:是试探?还是真的无人可用?或许……这是个机会?只要兵权在手……
他立刻做出感激涕零的模样:“老臣……老臣万死不辞!定当竭尽全力,守护京城,以报陛下和殿下隆恩!”
“如此甚好。”萧灼淡淡点头,“那便有劳王叔即刻前去准备吧。”
“老臣遵命!”承恩王压下心中的窃喜和怀疑,躬身退下,快步离去,准备去接手他的“权力”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萧灼眼底的冰冷几乎要溢出来。
将他放在眼皮底下,放在一个看似重要实则容易被监控的位置上,总比让他躲在暗处继续搞小动作好。而且,给了他“希望”,他才会更容易露出马脚。
姐姐……萧澈的声音仿佛通过某种无形的联系在她心底响起,带着一丝疲惫却坚定的笑意……鱼饵已下,网已撒开。剩下的,交给我们。
萧灼轻轻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只剩下无尽的决绝。
她转身,看向北方,那是敌人来的方向,也是……姐姐征战的疆场。
“传令下去,”她的声音清晰地在殿中回荡,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意味,“百官各安其位,军民共御外侮!告诉京城每一个人——”
“本宫萧灼,在此,与京城共存亡!”
狂风暴雨,终于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