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名动心澜

欧阳楚月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尤其是耶律闻笛看向孟露桥那带着探究和笑意的眼神，让她心里莫名起火。她冷哼一声，凑到纤云耳边低声吐槽，声音不大却足够周围的人听见：“名字倒会凑巧！我看就是个狐狸精，故意起这么个名字勾引人！”

耶律闻笛的耳朵很尖，虽然欧阳楚月说得小声，她还是听见了。她目光扫过欧阳楚月，带着审视，像是在打量一件物品，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这位姑娘说话倒是直爽，只是不知这话里的酸气，是从哪来的？莫非是嫉妒我这名字比你的好听？”

欧阳楚月没想到她会直接接话，还如此伶牙俐齿，顿时来了火气，声音也拔高了几分：“我说谁，谁心里清楚！别以为穿得光鲜亮丽就了不起，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好了。” 孟露桥连忙打圆场，往前站了一步，隔开两人，“耶律姑娘远道而来，一路辛苦，先安顿下来再说吧。纤云，带耶律姑娘去上房。”

欧阳楚月的声音陡然拔高，剑穗 “唰” 地绷直，右手已按在剑柄上，墨绿劲装的肩线绷得像张拉满的弓，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我看你是故意来找茬的吧！真当我们延州没人了不成！”

耶律闻笛却仿佛没看见那柄剑，只是慢条斯理地解下腰间的银铃串，银铃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的大堂里格外突兀。她的指尖白皙修长，指甲染着凤仙花汁，泛着透亮的红：“欧阳女侠的剑，比传闻中更急。怎么，只敢动嘴不敢动手？” 她忽然手腕轻抖，两道寒光从袖中弹出 —— 竟是对峨眉刺！

刺身两头细而扁平，呈菱形尖刃，中间粗，正中有圆孔串着指圆环，在晨光下闪着冷冽的光。她将圆环套在中指，腕间发力，双刺突然在掌心快速转动，银亮的尖刃晃得人睁不开眼，形成一片银色的光雾，正是峨眉刺 “迷惑对方” 的技法。“听说女侠的峨眉剑法独步天下，不如陪我练练？也好让我见识见识中原武学的厉害。”

“正有此意！” 欧阳楚月的剑如闪电出鞘，剑身在阳光下划出一道耀眼的弧线，“刺虎式” 的剑光直取对方心口，剑脊带着破空的锐响，势如猛虎下山。她的 “横扫千军” 式身形忽地腾空而起，足尖在廊柱上轻轻一点，如同天上散开的一朵墨绿色的花，剑光星星点点闪成一片，忽左忽右，向耶律闻笛胸腹扫来，逼得耶律闻笛连连后退，墨绿的衣袂翻飞如蝶，与湖蓝色的锦袍绞成一团，看得人眼花缭乱。

耶律闻笛却丝毫不落下风，她双脚微分，稳住身形，峨眉刺的 “拦”“刺”“穿”“挑” 用得刁钻无比，总能从不可思议的角度袭来。她左手刺向上盘，右手刺向下盘，双刺配合默契，像两条吐着信子的毒蛇，让人防不胜防。她步法轻盈，像踩着看不见的舞步，肩头的银线莲花随着动作轻颤，竟比韦小月的红裙还要惹眼。当欧阳楚月的剑尖快要刺到她肩头时，她突然一个侧身，险险避开，同时右手峨眉刺直取欧阳楚月的手腕，动作快如闪电。

欧阳楚月见状，手腕一转，剑招变 “灵蛇出洞”，剑尖向下一沉，避开峨眉刺的同时，顺势向耶律闻笛的小腹刺去。她的剑法灵动迅捷，每一招都带着凌厉的气势，逼得耶律闻笛只能连连躲闪。但耶律闻笛的身法也极为巧妙，她像一片落叶般在剑光中穿梭，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致命攻击，还时不时用峨眉刺反击，让欧阳楚月不得不分心应对。

两人你来我往，打得难解难分。欧阳楚月的 “翩若惊鸿” 式身形轻盈，在空中翻转腾挪，剑光如网般罩向耶律闻笛；耶律闻笛则以 “踏雪寻梅” 的步法避开，同时双刺齐出，攻向欧阳楚月的下盘。大堂里的桌椅被两人的招式带起的劲风扫得东倒西歪，茶杯摔在地上碎成一片，砂锅里的羊肉汤也洒了一地，香气混着尘土弥漫在空气中。

“够了！” 孟露桥的玉笛突然横在两人之间，笛身挡住剑尖的瞬间，指腹不经意擦过欧阳楚月的手背，带着一丝微凉的触感。他月白长衫的袖子被剑气扫得猎猎作响，边角都被划破了，但他依旧笑得从容：“在别人的客栈里动刀动枪，不怕老板娘收你们的兵器钱？到时候把你们的剑和峨眉刺都当了，看你们还怎么打。”

欧阳楚月猛地收剑，耳根却悄悄泛红。她刚才刺出 “翩若惊鸿” 的剑招时，耶律闻笛的峨眉刺险些划到她手腕，是孟露桥用笛尾轻轻一挑，才让她避开 —— 这动作快得像错觉，却让她心跳漏了半拍，刚才的怒气也消散了不少。

耶律闻笛收回峨眉刺，腕间银链轻响，双刺在她掌心转了一圈，被她灵巧地收进袖中：“孟公子的‘浣纱剑法’我早有耳闻，刚才怎么不出手？是怕伤了我，还是怕伤了你的心上人？” 她的目光落在他转笛的指尖，琥珀色的瞳孔里带着探究，“还是说，舍不得对我这‘异域女子’动粗？”

“对付美人，自然要用玉笛。” 孟露桥的笛尾轻点桌面，发出清响，“比如这首《折杨柳》，耶律姑娘要听吗？说不定能让你消消气。”

“不必了。” 耶律闻笛忽然转向宁若雪，银铃的响声里带着笑意，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画卷上，“倒是宁姑娘手中的画，我看着眼熟。” 她缓步走过去，金环上的雪柳叶扫过画角，留下淡淡的痕迹，“这楼阁檐角的铃铛，跟我腰间的是同款，姑娘知道它的来历？”

宁若雪将画往身后藏了藏，指尖捏着画轴微微发白，指节都有些僵硬：“只是幅寻常画，是我闲来无事画的，姑娘认错了。” 她抬眼时，正撞见对方探究的目光，心里忽然想起父亲笔记里的话：“流沙国皇族女子，多以‘闻笛’为名，取‘风过笛响’之意，且腰间多佩银铃，以示身份。” 难道这个耶律闻笛是流沙国皇族？

“是吗？” 耶律闻笛的银铃又响了响，声音清脆，“那可真是巧。” 她忽然凑近孟露桥，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点异域口音的软糯，像羽毛一样搔在人心上：“孟公子的名字，也像首诗呢。‘露桥闻笛’，听起来就很有意境，不是吗？”

韦小月突然拽住宁若雪的袖子，红裙的边缘扫过对方的手背，带着点暖意：“宁姐姐，她看孟公子的眼神怪怪的。” 她踮脚凑到宁若雪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就像集市上抢绣球的姑娘看俊俏公子！我娘说，那样的眼神就是看上人家了！”

宁若雪的耳尖微微发烫，刚要说话，却见纤云端着醒酒汤过来，大概是想让两人消消气，水绿的袖子轻轻撞在耶律闻笛的臂弯。银铃串突然掉在地上，发出 “叮铃哐啷” 的响声，其中一个铃铛摔碎了，露出里面的银线。

“呀！对不起！” 纤云慌忙去捡，指尖却被裂开的铃铛划破，血珠滴在银线上，瞬间晕开，像一朵小小的红梅。

耶律闻笛的脸色微变，弯腰时金环轻响：“无妨。” 她将碎裂的铃铛收好，指尖划过纤云流血的伤口，“这伤得用甘草汁敷，姑娘家细皮嫩肉的，留了疤不好看。”

孟露桥的玉笛在掌心转得飞快，眼底闪过一丝锐利。他刚才看得清楚，那银线的纹路，与杜金包裹里的银线完全吻合。“耶律姑娘倒是懂草药。” 他忽然笑道，“跟我这纤云姑娘有得一拼。”

“略懂些皮毛。” 耶律闻笛起身时，石青色的裙角扫过孟露桥的靴尖，“毕竟在大漠里走商，总得会些自救的法子。” 她转向石榴夫人，“两间上房，要挨着的。”

宋三突然凑上来，手里还攥着空酒葫芦：“耶律姑娘！您认识幽影楼吗？听说他们的令牌上也有这种铃铛 ——”

“宋三。” 欧阳楚月的剑鞘在他头顶敲了敲，“再胡咧咧，就把你这葫芦塞你嘴里。”

耶律闻笛的银铃突然响了三声，三短一长，正是苏小红银铃铛的信号。她转身往楼梯走时，忽然回头对孟露桥笑了笑，琥珀色的眼底盛着晨光：“今晚月色好，孟公子要不要来我房里，听我弹支流沙国的《沙枣谣》？”

孟露桥望着她上楼的背影，玉笛在掌心转了最后一圈。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没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韦小月拽着欧阳楚月的袖子，红裙晃得人眼晕：“欧阳姐姐，她肯定是幽影楼的！那铃铛里的银线跟苏小红的一样！”

“未必。” 欧阳楚月收剑入鞘，目光却没离开楼梯口，“但她的峨眉刺，确实跟偷我派刺谱的师姐路数相似。” 她忽然看向孟露桥，“今晚你真要去？”

“去。” 孟露桥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却没看她，“总得听听流沙国的曲子，是不是比若雪的《平沙落雁》更销魂。”

宁若雪的指尖轻轻蜷缩了一下，转身时撞翻了案上的茶盏。碧螺春的茶汤漫过那幅沙漠楼阁图，将上面的字晕成模糊的墨团，像个无人能解的谜。

纤云默默收拾着碎瓷片，忽然轻声道：“耶律姑娘的发油里，有沙枣花蜜的味道，跟韦姑娘的一样。” 她抬头时，水绿的裙摆扫过孟露桥的靴尖，“孟公子今晚…… 要小心。”

客栈外的风沙又起，卷着黄沙撞在门板上，像有人在轻轻叩门。谁也没注意，耶律闻笛掉落的那片雪柳叶银链，正躺在门槛缝里，被晨露浸得发亮。

而楼上的客房里，耶律闻笛正对着铜镜取下金环。她抚摸着腰间的银铃，忽然轻笑出声：“孟露桥，宁若雪…… 这场戏，才刚开场呢。”

楼下的孟露桥仿佛听到了什么，忽然吹起了笛音，《折杨柳》的调子在客栈里回荡，与楼上隐约传来的银铃声交织在一起，像一曲未完的合鸣。阳光穿过窗棂，在地上投下众人的影子，被风沙搅得忽明忽暗，谁也看不清谁的心事。

暮色像块浸了墨的绒布，缓缓盖下相悦客栈的檐角。孟露桥将玉笛别在腰间，月白长衫的下摆扫过门槛时，正撞见纤云端着食盒从后院出来。

“孟公子真要去？” 纤云的指尖捏着块刚做好的杏仁酥，递给孟露桥。

孟露桥接过杏仁酥，指尖拂过纤云的小手：“放心，我的‘浣纱剑法’虽不能杀人，自保还是够的。” 他忽然笑了，“再说，若雪还等着听我学的《沙枣谣》呢。”

这话恰好被抱着画卷经过的宁若雪听见。她的指尖猛地攥紧画轴，画角被捏得发皱，嘴上却淡淡道：“我对流沙国曲子没兴趣，倒是宋三说今晚有大漠流星雨，韦姑娘正缠着欧阳姐姐去屋顶看。”

孟露桥的目光在她发间的梅花簪上停了停：“那真是可惜了。” 转身往楼梯走时，手臂不经意间，在宁若雪的纱裙上轻轻蹭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