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剑鸣·天下无双的合击之术
皇城,朱雀门。
胜利的欢呼犹在耳畔,但越靠近权力的核心,空气中的氛围便越发凝重肃杀。血迹未干的街道被迅速清理,但那股浓郁得化不开的铁锈味和烟火气,仍顽固地渗透在每一寸砖石缝隙里,无声诉说着刚刚过去的惨烈。
萧灼并未回宫更换那身染血的战甲,她只是简单擦拭了脸上手上的血污,任由玄色铠甲上的暗红诉说着她的功绩与代价。她骑在战马上,身姿笔挺,手中依旧握着那柄伴随她从北疆杀回京城的佩剑。身后,是经历血火淬炼、眼神锐利如狼的安兴门守军精锐,以及百里牧云带来的部分南疆铁骑。
他们沉默地行进,脚步声、马蹄声在空旷的御道上回荡,形成一股无形却磅礴的压力,直逼皇城深处。
宫门守卫早已接到消息,看着这支煞气腾腾得胜之师,尤其是为首那位目光沉静却威势惊人的长公主殿下,无人敢拦,纷纷跪地行礼,眼中充满了敬畏与恐惧。
消息像插了翅膀一样飞入深宫。
当萧灼率众来到金銮殿前那巨大的广场时,眼前的情景并未出乎她的意料。
金銮殿厚重的殿门紧闭。
殿前广场上,黑压压地站满了人。并非迎接凯旋的仪仗,而是以靖安王、永熙侯为首的大批宗室勋贵、文武官员,他们身着朝服,神色各异,惊疑、恐惧、审视、不甘……复杂的目光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试图困住从战场归来的凤凰。
他们身后,是数量更多的、身着禁军和各家府兵服饰的卫兵,刀剑出鞘,弓弩上弦,虽然不及边军悍勇,却占尽了地利与人数的优势,组成了一道森严的壁垒,与萧灼身后那支人数虽少却煞气冲天的队伍冷冷对峙。
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站住!”靖安王,当今皇帝的叔祖,宗室中辈分最高、也最反对双生子的一位老者,须发皆白,却中气十足地厉声喝道,“萧灼!你身为公主,擅离职守,私调兵马,甲胄佩剑直闯宫闱,欲意何为?莫非想造反不成?!”
好大一顶帽子直接扣了下来!
萧灼勒住马,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将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写满了算计与恐惧的脸庞尽收眼底。她并未立刻回答靖安王的质问,而是轻轻抬手。
身后,一名士兵快步上前,将手中一个沉甸甸的、不断滴淌着暗红液体的布袋,用力扔到了双方阵营之间的空地上。
布袋口松开,一颗须发虬结、目瞪如铜、残留着惊惧与不甘的头颅滚了出来,在地上拖出一道血痕,正好停在靖安王脚前不远处。
北狄大都尉,兀朮的首级!
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和抽气声!许多文官甚至脸色发白,几欲作呕。
“靖安王叔祖,”萧灼的声音清冷,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战场归来的煞气与不容置疑的威严,“北狄大都尉兀朮的首级在此。本王……刚刚率军击溃了兵临城下的北狄大军,解了京师之围,斩了此獠。您现在问我,欲意何为?”
她微微偏头,眼神锐利如刀,直刺靖安王:“我倒想问问王叔祖,以及诸位大人。国难当头,强敌兵临城下之时,你们紧闭宫门,拥兵自重,龟缩于此,对浴血奋战的将士不闻不问,甚至阻拦援军……又欲意何为?”
“你……你血口喷人!”靖安王老脸涨红,被萧灼这番话噎得一时语塞,尤其是那颗血淋淋的人头就在眼前,更是带来了巨大的视觉冲击和心理压力。他强自镇定,厉声道:“我等乃是为了护卫皇宫,以防奸人趁机作乱!倒是你!萧灼!你与那来历不明的黑衣妖人……分明是勾结江湖匪类,其心可诛!还有,承恩王府之事,你是否该给天下一个交代?!”
他终于图穷匕见,将矛头指向了萧灼最大的“疑点”——那惊人的武力,以及与她并肩作战的“黑衣妖人”,还有听雨楼送来的、关于承恩王通敌的铁证(他们显然已快速得知了部分消息)。
“交代?”萧灼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那弧度与她平日娇憨烂漫的模样截然不同,充满了上位者的压迫感,“本王自然会给天下一个交代。但不是给你们。”
她的目光越过靖安王,投向那紧闭的殿门,声音陡然提高,灌注了精纯的内力,如同凤鸣般清越,却又带着金铁之音,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父皇!儿臣萧灼,已击退北狄,斩首敌酋兀朮!现携敌酋首级与通敌叛国者之铁证,恳请面圣,禀明一切!肃清朝纲,以正国法!”
声音穿透厚重的殿门,清晰地传入金銮殿内。
殿外广场上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没想到,萧灼竟如此强硬,直接绕过了他们,向殿内的皇帝喊话!
靖安王等人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们原本想趁皇帝病重、消息闭塞,先在殿外拿下或者逼退萧灼,造成既定事实,没想到萧灼根本不按常理出牌,直接以泼天军功和雷霆手段破局!
“放肆!陛下龙体欠安,岂容你喧哗惊扰!”永熙侯跳出来指责。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却不容置疑的声音响起:“公主殿下浴血奋战,护国有功,如今携大胜之势及关乎国本之要证还朝,面圣陈情,乃是人臣本分,亦是国朝法度所在。靖安王,永熙侯,尔等率兵阻拦功臣面圣,才是真正的放肆吧?”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百里牧云不知何时已悄然下马,站在了萧灼侧后方半步的位置。他依旧是一身温润气质,但话语中的力度和支持的态度,却异常鲜明。他身后的南疆精锐同时上前一步,动作整齐划一,无声地施加着压力。
“百里世子,此乃我南靖内务,你南疆也要插手吗?”靖安王色厉内荏地喝道。
“牧云乃南疆世子,亦是陛下亲封的客卿,更是此次驰援京师的盟友。”百里牧云微微一笑,语气却寸步不让,“于公于私,目睹有功之臣被无端刁难,牧云都无法坐视不理。若王爷觉得牧云多事,不妨一同面圣,请陛下圣裁?”
靖安王顿时语塞。面圣?他们敢吗?他们之所以堵在这里,就是怕萧灼见到皇帝!
局面一时僵持。
然而,萧灼的耐心已经耗尽。
她清楚地知道,殿内的父皇恐怕已是油尽灯枯,时间不在她这一边。这些宗室勋贵,不过是想拖延时间,等待宫内某些可能的变化(比如皇帝驾崩,或者他们控制住深宫),或者等待更多他们的势力前来支援。
不能再等了!
她缓缓抬起了手中的剑。
这个动作,让对面所有卫兵瞬间紧张起来,弓弩手纷纷抬高弩箭,瞄准了她!
“萧灼!你真要动手?!你这是造反!”靖安王惊恐地大叫。
萧灼却并未看他们,她的目光投向广场一侧高耸的宫墙阴影处,极轻地说了一句,如同叹息,又如同指令:“……看来,讲道理是行不通了。”
话音未落——
咻!咻!咻!
数道极其细微的破空之声从阴影中响起!
站在最前排、那些手持劲弩瞄准萧灼的士兵们,几乎在同一时间发出了凄厉的惨叫,手腕或是弩机被不知从何而来的暗器精准击中,弩箭顿时掉了一地!
“有刺客!”
“保护王爷!”
宗室阵营瞬间大乱!
就在这混乱产生的刹那——
一道黑影,如同撕裂阳光的幽灵,从金銮殿的飞檐之上骤然扑下!速度快到只剩下一片模糊的残影!
目标,直指被众人保护在中心的靖安王!
正是去而复返的萧烬!
她根本不在乎什么千军万马,她的目标只有一个——擒贼先擒王!制造最大的混乱!
“拦住她!”靖安王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向后躲闪。
周围的护卫高手纷纷扑上,刀光剑影瞬间将那道黑影淹没!
然而,萧烬的身法如同鬼魅,在狭小的空间内闪转腾挪,手中那柄幽暗细剑化作死神的指尖,每一次点出,必有一人溅血倒地!她根本不与任何人缠斗,只是以最快速度、最刁钻的角度,清除通往靖安王路径上的障碍!
惨叫声此起彼伏!
宗室阵营的阵脚被她一个人搅得大乱!
而几乎在萧烬动手的同一瞬间——
萧灼动了!
她猛地一夹马腹,战马长嘶一声,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不再是缓慢的压迫,而是变成了决绝的冲锋!
她的目标,是那扇紧闭的金銮殿大门!
“拦住她!”永熙侯声嘶力竭地指挥着前方的士兵组成枪阵。
“挡我者死!”
萧灼清叱一声,体内磅礴的内力再无丝毫保留,轰然爆发!手中长剑绽放出灼目的光华,如同烈日降临!
她根本没有闪避,而是直接一剑横斩而出!
一道凝练无比、刚猛无俦的剑气如同半月形的匹练,脱离剑身,狠狠撞入前方的枪阵之中!
轰——!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
精铁打造的枪尖被恐怖的剑气瞬间绞碎扭曲!组成枪阵的士兵如同被狂风掀起的稻草人,惨叫着向后倒飞出去,撞倒了一大片同伴!
一剑之威,竟恐怖如斯!
所有目睹这一幕的人,无论是敌人还是自己人,都骇得心神剧震!
这……这根本不是凡人武学!这是战场修罗的杀戮之剑!
萧灼冲破枪阵,马速丝毫不减,直冲殿门!
而另一边,萧烬也以近乎残忍的效率,杀穿了阻挡的高手,冰冷的手指如同铁钳,一把掐住了靖安王的喉咙,将他肥胖的身体硬生生从人群里提了出来!
“呃……放……放肆……”靖安王徒劳地挣扎,脸憋成了紫红色。
“闭嘴。”萧烬冰冷的声音透过面具传出,另一只手中的细剑轻巧地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微微用力,一丝血线立刻浮现,“让你的人,放下武器。”
死亡的恐惧瞬间攫住了靖安王,他毫不怀疑,这个黑衣魔鬼下一秒就会割断他的喉咙!
“放……放下!都放下!”他尖声叫道,声音因恐惧而变调。
主被擒,加之萧灼那石破天惊的一剑带来的震撼,许多宗室府兵和部分禁军开始动摇,迟疑着放下了武器。
然而,仍有部分死硬分子,尤其是永熙侯及其亲信,兀自叫嚣着:“不要管王爷!杀了她们!她们是妖女!清君侧!”
场面依旧混乱!
就在此时——
萧灼已冲至金銮殿那巨大的朱漆铜钉大门前!
她猛地从马背上跃起,身在空中,内力灌注于长剑,剑身发出嗡鸣,灼热的气流让周围的空气都微微扭曲!
“开!”
她吐气开声,汇聚了全身功力的一剑,如同九天落雷,狠狠劈向那象征着至高皇权的沉重殿门!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这近乎疯狂的举动!那殿门乃百年铁木所制,内衬钢板,沉重无比,岂是人力可破?!
轰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几乎掀翻整个广场!
木屑纷飞,铜钉崩裂!
那扇沉重无比的殿门,竟被她这蕴含着无匹内力与决绝意志的一剑,硬生生劈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阳光透过豁口,照射进昏暗的大殿深处!
几乎在同一时刻——
被萧烬挟持的靖安王,眼中闪过一丝狠毒和绝望,趁着萧烬注意力被殿门巨响吸引的瞬间,用尽最后力气猛地一挣,试图挣脱控制,同时嘶声大喊:“先帝遗诏!双生乃不祥!祸国……”
噗嗤!
他的话永远卡在了喉咙里。
萧烬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甚至没有低头看一眼,手中的细剑已然精准无比地划过了他的颈动脉。
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
靖安王的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满了不甘和难以置信。
整个世界,仿佛安静了一瞬。
萧烬甩了甩剑尖的血珠,冰冷的目光扫过全场那些僵住的身影,声音透过面具,带着令人骨髓冻结的寒意:“还有谁,想试试?”
永熙侯看着靖安王的尸体,吓得面无人色,连连后退,再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而萧灼,已然从那破开的殿门豁口,步入了金銮殿。
殿内,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草药味和垂暮之气。
龙椅之上,形容枯槁、气息奄奄的老皇帝,正被一名老太监颤巍巍地扶着,浑浊的眼睛努力地睁开,看向从破开的殿门逆光走入的那个身影。
她的女儿,身披染血战甲,手持利剑,一步步走来,如同从尸山血海中归来的战神。
身后殿外,是死一般的寂静,以及那个手持滴血细剑、掌控着全局的黑色身影。
光与影,以最强势、最残酷、最震撼的方式,撕裂了所有的阴谋与阻碍,终于并肩站在了这权力之巅。
萧灼走到御阶之下,缓缓跪地,将长剑置于身旁,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却清晰坚定:
“父皇,儿臣……幸不辱命。”
老皇帝看着她,看着殿外那道模糊的黑色身影,浑浊的眼中滚下两行泪来,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用尽最后力气,抬起枯瘦的手,指向了龙案一角的一个暗格。
那里面,存放着他真正的、最后的旨意。
金銮殿上的对峙,以最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方式,分出了胜负。
不是靠言辞辩论,不是靠权谋算计。
而是靠绝对的力量,靠姐妹间无需言说的默契,靠她们敢于撕裂一切虚伪表象的勇气与决心。
剑鸣已歇,但这场风暴所带来的余波,才刚刚开始扩散。
殿外,阳光刺眼,百里牧云悄然指挥南疆军控制局面,萧澈不知何时也已赶到,正复杂地看着殿内殿外那两道身影。萧烬独立于一片狼藉和尸体之中,面具下的目光穿透距离,与殿内的姐姐遥遥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