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上那诡异闪烁的扭曲图案,短暂显现后又归于死寂,却在我心底留下难以驱散的寒意,南良那句“不止一位客人”的调侃言犹在耳,但眼下,却有更紧迫的事必须了结。
墙内的残留怨气虽被暂时压制,但根源未除,刘娟的遗骸仍在墙中,一日不入土为安,这凶宅便一日不得真正的清净,更如同一个不断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陷阱,等待着未知的“聻”或其他邪祟上门。
“得把她请出来。”我盯着那面冰冷的墙壁,对南良说道。
南良打了个酒嗝,没什么意见:“早该如此!省得老子睡觉都觉得后背发凉。”他似乎对这栋房子的历史毫无兴趣,只关心是否影响他蹭住的质量。
掘开承重墙是大事,不可能光明正大进行,好在南良不知从哪弄来些工具:一把看起来锈迹斑斑却异常锋利的短柄镐,以及一个叠得整整齐齐,散发着淡淡草药味的粗布口袋。
“子时动手,那时候阳气最弱,阴气最盛,免得惊扰了左邻右舍,也省得她残魂受不了阳气冲击直接散了。”南良懒洋洋地指派着,自己则找了个相对干净的角落倚着,一副监工的架势。
夜色深沉,窗外万籁俱寂,屋内只有我和南良,以及那面沉默的,隐藏着可怕秘密的墙。
我在墙前点燃三炷特制的定魂香,青烟笔直,试图先稳住可能存在的残存意识,然后拿起那柄沉重的短镐,对准窥阴瞳反馈怨气最核心的位置,深吸一口气,用力挥下!
“咚!”镐尖砸入墙体,发出沉闷的声响,石灰簌簌落下,一股比之前更加阴冷的气息瞬间从破口处逸散出来,还带着陈年的腐朽。
我小心的继续挖掘,砖石一块块被撬开,南良在一旁半眯着眼,偶尔灌一口酒,看似随意,但周身却隐隐散发着一股无形的气场,将此处与外界隔绝开来,避免动静外传或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随着洞口扩大,那股阴冷感越来越浓,甚至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腥甜味,我的手臂因持续用力而酸麻,但精神却高度紧绷。
突然,眼前的景象毫无征兆地扭曲了一下,手中的镐头仿佛砸在了一团棉花上,无处着力,周围的墙壁似乎都在蠕动变形,原本挖开的洞口在我眼中忽远忽近。
这是,鬼遮眼!残余的怨念仍在做最后的抵抗,试图迷惑我,阻止我靠近真相。
我立刻低喝道:“散开!”阴眼如锥,刺破幻象,景象恢复正常,洞口依旧在那里。
我定了定神,继续挖掘,然而没几下,脚下的地面似乎微微倾斜起来,明明站在平地,却感觉如同站在一个陡坡上,身体不由自主地要向一旁滑倒!
耳边甚至响起细微的,仿佛很多人在我身边快速走动的脚步声和模糊的低语。
鬼打墙的变体!它无法在开阔空间完全困住我,便在这方寸之地扭曲我的感知,制造失衡和混乱的假象!
“啧,没完没了。”南良不耐烦的声音传来,他也没动,只是将酒壶里的酒朝着我脚下的地面随意泼洒了一圈。
酒液落地,并未四散流淌,反而如同水银般渗入地面,一股灼热的气息瞬间从脚下升起,驱散了那股诡异的失衡感,脚下的地面恢复了坚实,耳边的杂音也消失了。
“快点,老子酒不多了。”他嘟囔道。
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再次举镐,这一次,再无阻碍。
终于,当最后一块砖石被撬开,一个狭窄黑暗的夹层空间暴露出来,一股难以形容,积郁了不知多少年的陈腐恶臭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
借着昏暗的灯光,可以看到里面蜷缩着一具已经完全白骨化的遗骸,身上还挂着些许破烂的碎花布料。
骸骨的姿态扭曲,呈现出一种挣扎和绝望的姿势,头骨下颌张开,仿佛在无声地呐喊,在白骨周围,散落着一些干燥发黑的水泥块痕迹。
纵使早有心理准备,亲眼目睹这被强行禁锢数十年的惨状,我的胃里依旧一阵翻腾,胸口堵得发慌。
我定了定神,取出南良给的粗布口袋,小心地将骸骨一块块拾起,放入袋中,整个过程,我没有再感受到任何的怨气冲击或幻觉干扰,只有一片死寂的悲凉。
当最后一块指骨被放入袋中,我清晰地感觉到,弥漫在整个房间,乃至整栋的阴冷和压抑感,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空气似乎都变得轻盈通透了许多。
我将袋口仔细系好,南良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看了一眼口袋,没说什么,只是又喝了口酒。
我在房间角落清理出一小块地方,将布袋暂时安置,简单布置了一个小小的安抚法阵,点燃往生咒符。
“尘归尘,土归土!禁锢已除,执念可消,望你早入轮回,得享安宁。”我低声诵念。
随着符纸燃尽,青烟袅袅上升,最终消散在空中,一股平和释然的波动从布袋中传出,缓缓散去,再无痕迹。
凶宅,终于不再是凶宅。
就在我心神稍稍放松之际,胸口的赎梦者印记再次微微发热,一段比之前更加清晰,带着威严的信息直接映入脑海,像是来自更高层面的注视:
【怨魂:刘娟,已安息。】
【地点标记:‘凶宅’怨气核心已净化。】
【警示:此等级之精纯怨气,乃‘聻王’亟需之食粮,其或已感知此地异动,或将寻觅类似怨气汇集之处。】
【赎梦人祁砚,留意此类所在,若遇‘聻王’踪迹,即刻上报。】
信息消失,印记恢复平静,我站在原地,消化着这段信息,冥王或者说阴司高层,显然注意到了这里发生的事情,并且直接确认了南良的猜测。
聻王它不仅在寻找怨气,它需要它们,如同需要粮食。
南良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嘿嘿笑了两声,晃了晃空了大半的酒壶:“看吧,老子没说错。你这活儿干得漂亮,但也算捅了马蜂窝了,往后啊,有得忙咯。”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清晨微冷的空气涌入,冲散了屋内的腐朽气息。
“天亮了,晦气散了,也该补觉了。”他伸了个懒腰,重新瘫倒回角落,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我看着窗外逐渐泛白的天色,又看了看那面被掘开的墙壁和墙角安置的布袋。
救赎已然完成,但赎梦人的直觉告诉我,更大的阴影,已悄然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