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惊议·御书房内的惊世提案
萧澈的身影融入夜色,如同水滴汇入深湖,无声无息。御书房内重归死寂,只余烛火不安地跳跃,将萧灼素白的身影投在冰冷的地面上,拉得悠长而孤寂。
她掌心那枚父皇所赐的白玉佩,已被焐得温热,却驱不散心底那股疯狂滋生的寒意与……灼热。
一个念头,一旦生根,便以摧枯拉朽之势疯长。
父皇他知道。
他一定知道烬儿的存在。
这个认知像一把钥匙,猛地捅开了那封措辞严谨、褒奖得当的遗诏背后,可能隐藏的、真正惊世骇俗的意图。那些赞美之词——“武略”、“魄力”、“挽狂澜于既倒”——此刻在她脑中反复回荡,每一次回荡,都更像是对萧烬那黑暗、强大、果决一生的精准描绘,而非对她这个更向往阳光和自由的姐姐的期许。
她适合为将,开拓疆土,平定祸乱。但为君?日复一日地困于这九重宫阙,与永无止境的奏章、算计、平衡为伍,磨去身上所有的棱角与鲜活,最终变成一个合格的、却也冰冷的符号?
那对她而言,是缓慢的凌迟。
而烬儿……那个在尸山血海里淬炼出的妹妹,那个掌控着黑暗秩序的无烬城主,她的冷酷,她的铁血,她的杀伐果决,她的洞悉人心……无一不是执掌最高权柄、驾驭这庞大帝国最致命的武器。尤其是在经历谢孤舟之死后,她彻底斩断情愫,心性愈发坚不可摧,为达目的可不择手段——这看似是暴君的潜质,但若引导得当,何尝不能成为扫清积弊、开创盛世的最强力量?
乱世用重典。如今的南靖,经历北疆战事和宫变动荡,表面虽平,内里暗疮脓包不知凡几,正需要一把最锋利、最无情的刀,将其彻底剜去!
父皇……您竟是这般想的吗?
您将这万里江山,这至高权柄,这无上荣耀,同时也是这无边孤寂与重压,真正属意的继承者,是那个从未享受过一日公主尊荣、在阴影里为您、为我、为这南靖流尽了血与泪的……烬儿?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震惊、恍然、愧疚、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解脱感的洪流,猛烈地冲击着萧灼的心防。她扶着窗棂,指节用力到泛白,才勉强支撑住微微颤抖的身体。
时间在死寂中流淌,每一息都漫长如年。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传来极轻微的、三长一短的叩击声。那是萧澈返回的暗号。
萧灼猛地回神,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声音恢复了平稳:“进来。”
门被推开,萧澈闪身而入,迅速关上房门。他脸上带着疾奔后的潮红,眼神却亮得骇人,混合着与萧灼同款的震惊与亢奋。
“皇姐!”他甚至来不及行礼,声音压得极低,语速却快得惊人,“有线索了!虽然极其隐晦,但并非无迹可寻!”
萧灼的心猛地一提:“说!”
“我调阅了听雨楼密档中所有关于父皇晚年,特别是最近一年内的起居注、暗卫记录以及经手过特殊奏报的人员名单。”萧澈语速极快,逻辑清晰,“发现三处异常。”
“第一,大约八个月前,父皇曾以‘静养’为名,独自在皇家猎苑的芷萝宫住过三日。那三日,所有随侍人员皆被屏退百丈之外,由暗卫统领亲自看守。听雨楼安插的一名暗卫曾隐约听到宫内似乎有另一人的声音,极轻,辨不分明,但绝非内侍官女。”
“第二,约半年前,父皇秘密召见过现已致仕的老太傅。老太傅出宫时神色凝重,据其家仆后来说,老太傅当夜书房灯火通明一整晚,反复书写又焚毁某些东西,口中曾喃喃‘双星……孰明孰暗……国之幸耶?祸耶?’”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萧澈目光锐利如鹰隼,“父皇身边最信任的首领太监赵全,在父皇大行前三日,曾秘密出宫一趟,去的地方是……西城‘济世堂’!”
萧灼瞳孔骤然收缩:“济世堂?!”那是天机阁名下,专司情报传递与特殊药物研制的秘密据点之一!萧烬直接掌控!
“是!虽然记录显示赵全是以‘为陛下寻访民间安神方’为由出的宫,但时机和地点都太过巧合!”萧澈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我立刻让听雨楼最顶尖的追踪好手复盘了赵全那日的路线,他极其谨慎,换了三次马车,绕了无数圈子,但最终的目的地,确认是济世堂后巷无疑!他在里面待了足足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绝非简单寻方问药!
萧灼只觉得一股冷意从脊椎窜起,直冲头顶,让她头皮发麻。
所有的线索,如同散落的珍珠,被“父皇知晓萧烬存在”这根线串了起来!
芷萝宫的密会?那是否是父皇与烬儿的第一次,也可能是唯一一次见面?他们谈了些什么?
老太傅的“双星”之叹,是否正是在权衡她与烬儿谁更适合继承大统?
赵全秘密前往济世堂?那是否是父皇在生命最后时刻,向萧烬、或者向萧烬掌控的力量,传递某种极其重要的信息?!甚至……那封遗诏的真正深意?!
“父皇……您果然……”萧灼喃喃自语,身体晃了一下,被萧澈及时扶住。
“皇姐,若真如我们所猜……”萧澈的声音也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撼,“那这遗诏……”
“这遗诏,是一个选择。”萧灼猛地抬起头,眼中所有的迷茫、犹豫、哀伤都被一种锐利得可怕的光芒所取代,“父皇将明旨给了我,因为他需要稳定,需要在我和澈儿你的‘正统’名义下,平稳过渡。但他留下的这些线索,这些指向烬儿的暗示……是他为我们留下的另一条路!一个或许在他看来,对南靖未来更好的选择!”
她挣脱萧澈的手,在御书房内快步踱步,素白的衣袂带起微弱的风,搅动一室烛光。
“他了解我,他知道我志不在此,他知道我的本性渴望的是什么!他也了解烬儿,他知道烬儿的能力、心性,是何等的……适合这个位置!尤其是在这个需要铁腕重整河山的时候!”
“但他不能明说。双生之秘是皇室绝密,烬儿的身份更不能公之于众。所以,他用了这种方法!他将选择权,交给了我们!交给了我和烬儿!”
萧灼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萧澈,她的脸上焕发出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神采:“澈儿,我们不能辜负父皇的这番深意!”
萧澈被她眼中炽热的光芒灼烧着,心跳如雷鼓:“皇姐,你的意思是……”
“我要去见烬儿。”萧灼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说道,“现在。立刻。”
“现在?”萧澈一惊,“皇姐,夜深了,而且烬姐她自从……自从谢公子之事后,心性愈发难以捉摸,此刻去谈这等惊天之事,是否……”
“正因为她如今心性大变,才更要此刻去谈!”萧灼打断他,眼神雪亮,“若她心中还有一丝温情与柔软,或许还会顾念姐妹之情,顾忌我的感受,不愿接受。但她现在……澈儿,她现在是一把彻底出鞘的、只为达成目的而存在的利刃!父皇看到的,或许正是现在的她!现在的她,才不会拒绝这份……最适合她的‘礼物’!”
“而我也需要知道,赵全去济世堂,到底传递了什么消息!烬儿她……是否早就知晓父皇的意图?她是否……一直在等?”
这个可能性让萧灼心底泛起一丝复杂的寒意,但更多的是一种破开迷雾的兴奋。
萧澈看着眼前仿佛褪去所有伪饰、变得锐利而耀眼的皇姐,知道她已经下定了决心。他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好!我陪皇姐去!我立刻安排密道!”
……
皇宫之下,密道纵横,如同隐藏的血管脉络。这是历代帝王才知道的绝对秘密,如今,萧灼与萧澈正快速穿行其中。
萧烬并未住在宫中。宫变之后,她以“整顿无烬城及‘拂晓’事务”为由,搬回了她在宫外的一处隐秘据点——一座看似普通的富商宅院,地下却别有洞天,堪比小型堡垒。
密道的出口,正在这宅院书房的书架之后。
萧澈启动机关,书架无声滑开。一股淡淡的、冷冽的檀香混合着一丝极淡的血腥气和药味扑面而来。
书房内只点了一盏孤灯,光线昏暗。萧烬就坐在孤灯下的阴影里,一身玄衣,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她正低头擦拭着一柄短刃,刃身幽暗,反射不出丝毫光亮,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锋锐寒气。
听到机关响动,她擦拭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只有冰冷的声音在空气中荡开:“来了。”
仿佛早已料到他们的到来。
萧灼和萧澈走出密道,书架在他们身后无声合拢。
书房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眼前的萧烬,比宫变那日更加冰冷,仿佛所有的情绪都已随着谢孤舟的死一同埋葬,剩下的只有绝对的理智和冷酷。
萧灼看着她,心脏微微抽紧,那是为妹妹痛彻心扉后的余悸。她深吸一口气,开门见山,没有任何寒暄:“烬儿,父皇遗诏的内容,你知道了。”
这不是疑问句。
萧烬终于停下了擦拭的动作,缓缓抬起头。昏暗的光线下,她的面容苍白得近乎透明,唯有一双眼睛,深不见底,如同两口冰封的寒潭,没有任何波澜。
“百官朝拜,山呼万岁。恭喜姐姐,得偿所愿。”她的声音平直,听不出任何情绪,那声“恭喜”也冰冷得像淬毒的匕首。
萧灼的心被刺了一下,但她没有退缩,反而上前一步,目光灼灼地逼视着萧烬:“得偿所愿?烬儿,你当真认为,那是我的愿?”
萧烬的眼神似乎波动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涟漪,但迅速恢复死寂:“圣旨已下,遗诏已宣,天下皆知。是与不是,重要吗?”
“重要!”萧灼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压抑已久的激动,“因为这很可能不是父皇真正的意思!至少,不全是!”
擦得锃亮的短刃被萧烬随手扔在铺着玄色绒布的桌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她终于将全部注意力投向萧灼,那双冰封的眸子里,似乎有极细微的裂纹开始蔓延。
“萧灼,”她直呼其名,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和疲惫,“你深夜跑来,就是为了跟我说,父皇传位给你的遗诏是假的?还是你觉得,我现在还有心情陪你玩姐妹情深的游戏?”
“不是假的!”萧灼迎着她冰冷的目光,语速加快,“遗诏是真的!传位于我萧灼,白纸黑字,千真万确!但它的措辞——‘文韬武略,颇有朕风’、‘平定北疆,肃清宫闱’、‘挽狂澜于既倒’——烬儿,你告诉我,这些话,更像是在描述谁?!”
萧烬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直了一瞬。
萧灼紧紧抓住这一丝变化,继续步步紧逼:“还有,父皇晚年独自前往芷萝宫三日,屏退左右!他见了谁?半年前,他召见老太傅,老太傅彻夜不眠,叹息‘双星孰明孰暗’!他在权衡什么?大行前三日,他派贴身太监赵全,秘密前往济世堂一个时辰!他去做了什么?!烬儿!”
萧灼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你别告诉我,你对这些一无所知!赵全去济世堂见了谁?传递了什么消息?!父皇他……是不是早就见过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的能力?他留下的遗诏,明面上传位于我,但每一个字眼,是否都是在向你暗示?!他真正属意的、认为能带领南靖走向更强盛未来的皇帝,是不是你——萧烬?!”
最后那句话,如同惊雷,炸响在死寂的书房里。
萧澈屏住了呼吸,手心全是冷汗。
萧烬脸上的冰封面具,终于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痕。她的瞳孔微微收缩,放在膝上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玄色的衣料。
沉默。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萧烬才极轻极缓地吸了一口气,那气息带着冷冽的寒意。她重新抬起眼,看向萧灼,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有震惊,有审视,有一闪而过的痛楚,但最终,都化为了深不见底的幽暗。
“是。”她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却清晰无比,“赵全来时,见的不是我,是济世堂掌柜,我的直属手下。他带来了一件东西。”
萧灼和萧澈的心同时提了起来。
萧烬缓缓从怀中取出一个极小、极旧的明黄色锦囊。那锦囊的布料已有些褪色,边角磨损,显然年代久远,上面用墨线绣着一个小小的、复杂的龙形暗纹。
“这是……”萧灼瞳孔骤缩。她认得这种锦囊,这是父皇年轻时,极其信任身边极少数心腹时,才会赐下的密令锦囊!见锦囊如朕亲临!
“赵全说,陛下命他将此物交予‘能决定济世堂命运的人’。”萧烬的声音毫无起伏,却带着千斤重压,“他说,陛下之言:‘朕时日无多,江山托付,唯德唯能者居之。此物予你,非为示恩,实为予选。若觉光明可期,则毁之勿念;若见阴影当道,则启之……或可见另一番天地。’”
萧灼只觉得浑身血液都涌向了头顶,又瞬间冰冷下去。
父皇……他果然……!
“你打开了吗?”萧灼的声音干涩无比。
萧烬看着她,那双冰潭般的眸子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萧灼的身影。她慢慢地点了点头。
“里面是什么?”
萧烬没有回答,而是从锦囊中,抽出了一张薄如蝉翼的、泛着特殊油光的纸张。这种纸,萧灼认识,是皇家密库中专用于书写最重要密旨的“鲛绡纸”,水火不侵,字迹百年不褪。
她将那张纸,轻轻放在了桌面上,推到了萧灼面前。
萧灼的手指微微颤抖,她深吸一口气,和萧澈一同凝目望去。
纸上只有寥寥数行字,笔迹苍劲虬然,正是先帝亲笔!
【朕知影在光侧,廿载辛酸,朕之过也。】
【灼性朗阔,宜纵山河;烬心沉毅,当掌乾坤。】
【遗诏明面,可定人心;此笺暗意,唯尔等决。】
【双星并耀,日月同辉,方为南靖之幸,朕……死而无憾。】
目光触及最后一行字的瞬间,萧灼如遭雷击,猛地向后踉跄一步,被萧澈死死扶住。她捂住嘴,眼眶瞬间通红,滚烫的泪水无法抑制地汹涌而出。
不是悲伤,是巨大的震撼、了然、以及排山倒海般的父爱带来的冲击!
父皇他……什么都知道了!他知道烬儿的存在,知道她的辛苦,他知道她的能力更适合皇位,他也知道自己的天性不适合被束缚!所以他布下了这个局!用明诏安抚朝野,用暗笺给予她们最终选择的权力!
他最终的心愿,竟是希望她们姐妹,一个如日,纵情山河,一个如月,执掌乾坤,共同照耀南靖的天下!
“父皇……父皇……”萧灼哽咽难言,泪水模糊了视线。
萧澈也是震撼无比,扶着萧灼的手臂都在微微发抖。先帝的深谋远虑和一片苦心,远远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唯有萧烬,依旧面无表情,只是那双死死攥着衣襟、指节泛白的手,泄露了她内心绝非表面那般平静。父皇知道她,认可她,甚至……认为她比姐姐更适合那个位置?这种认可,来自她血缘上的父亲,来自她从未奢求过的源头,在她心死如灰之后,重重地撞了上来,带来一种近乎残忍的酸楚。
萧灼猛地擦去眼泪,抬起头,目光前所未有的清明和坚定。她看向萧烬,声音因哭泣而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烬儿,你看到了?这不是我的臆测,这是父皇的期望!也是……最合理的安排!”
她上前一步,抓住萧烬冰冷的手,那冰冷的温度让她心尖一痛,却握得更紧。
“我知道你不在乎皇位,你甚至可能不在乎这天下。但你在乎南靖,在乎这片土地上或许还有值得守护的东西,对吗?否则你不会组建‘拂晓’,不会在宫变那夜站出来!”
“你看看现在的朝堂,看看这天下!需要的是一个仁德但可能心软的守成之君,还是一把能斩碎所有腐朽与黑暗的利剑?!答案显而易见!”
“父皇将选择权给了我们。现在,我的选择是——”萧灼盯着萧烬的眼睛,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由你,萧烬,来继承皇位!以我萧灼的名义!”
惊人的提案,如同终极大招,终于在这隐秘的书房内,撕开了所有伪装,赤裸裸地摆在了桌面上。
萧烬猛地抽回了手,霍然起身,带倒了身后的椅子,发出刺耳的声响。她终于无法维持冷静,眼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你疯了?!”她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情绪波动,那是极致的错愕和抗拒,“让我冒充你?登基为帝?萧灼,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再清醒不过!”萧灼毫不退让地与她对抗,目光灼灼,仿佛要将自己的信念灌注给妹妹,“这是最好的选择!对你,对我,对南靖,都是!”
“你可以用我的身份,得到一切你需要的权力和名义!你可以毫无顾忌地去做你认为对的事情,清除所有障碍!你可以实现你的抱负,按照你的意志塑造这个帝国!再也没有人能束缚你!”
“而我,我可以得到我想要的自由!我可以离开这座黄金牢笼,去做我想做的事,去我想去的地方!我们可以共同完成父皇的期望——日月同辉!”
萧烬剧烈地喘息着,胸脯起伏,显然被这个疯狂到极点的提议冲击得心神大乱。她猛地看向萧澈:“你呢?你也跟着她发疯?!”
萧澈迎着她凌厉的目光,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站在萧灼身侧,态度明确:“皇姐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而且……我认为皇姐是对的。烬姐,你比任何人都适合那个位置。”
“适合?”萧烬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唇角勾起一抹冰冷而讥诮的弧度,“适合做一个冷血无情、厉行苛政、让百官战栗、万民恐惧的暴君吗?”
“你会是一个厉君,但不会是暴君!”萧灼斩钉截铁,“你的冷酷只会对准蛀虫和敌人!你会给南靖带来秩序、效率和强大!而我会用我的方式,我的医术,我的影响力,去弥补你可能缺失的‘仁’的一面!我们可以互补!这才是真正的‘双星并耀’!”
萧烬看着眼前态度坚决、眼神炽热的姐姐,又看了一眼同样坚定的萧澈,她混乱的心绪竟奇异地慢慢平复下来。一种冰冷而沉重的、名为“责任”和“可能性”的东西,取代了最初的震惊和抗拒。
她缓缓地坐了回去,虽然姿势依旧紧绷,但显然已经开始思考这个提案的可行性。
书房内再次陷入沉默,但这一次的沉默,不再是压抑的死寂,而是充满了暗流涌动的、惊心动魄的权衡与较量。
良久,萧烬终于再次抬起眼,她的目光已经恢复了那种深不见底的幽暗,但深处,却仿佛有某种被压抑了许久的、名为野心的火苗,被彻底点燃了。
她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冰冷,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
“就算我同意……此举无异于窃国。瞒得过一时,瞒得过一世吗?朝堂非江湖,百官非愚氓。一旦败露,便是万劫不复。”
萧灼听到她松口,心中巨石落下一半,立刻道:“所以需要周密的计划!澈儿的听雨楼,你的无烬城和天机阁,还有百里牧云的南疆势力,我们必须全部调动起来!制造一个完美的‘过渡’!在你完全掌控局面之前,绝不能露出任何破绽!”
“具体的细节……”萧灼目光锐利地扫过萧烬和萧澈,“我们需要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从长计议。”
萧烬沉默了片刻,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上的鲛绡纸,发出极轻的嗒嗒声。终于,她抬起眼,眸中已是一片决断的冰冷:
“好。我就听听你们这‘窃国’的大计,到底有多周密。”
烛火噼啪一声爆开一个小小的灯花,映照着三人凝重而决绝的脸庞。
一场足以颠覆整个南靖王朝格局的惊世密谋,在这深宫阴影之下,正式拉开了序幕。
父皇留下的棋盘,她们已执子入局。
而这第一步,便是偷天换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