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8月5日下午14点45分,稷下学院东区停机坪。
铅灰色的云层低垂,九鼎结界的微光在天际若隐若现,仿佛为这片区域蒙上了一层压抑的滤镜。螺旋桨的轰鸣声由远及近,一架涂装着“稷下·应急”标识的黑色运输机缓缓降落在金属平台上,气流卷起地上的落叶与尘土,猎猎作响。综合办特别搜救任务小队的五名成员已全部到齐,身着特制的“破妄作战服”——外层为暗灰色复合纤维,内嵌灵能导流纹路,肩章上印着临时编队代号“星火-7”。
王河站在运输机前,目光扫过这支由他临时统领的小队。他心中清楚,这支队伍看似配置均衡,实则风险极高——除了一位四阶教师,其余皆为学生,最年轻的甚至还未满二十。他们将要面对的,是连二阶能力者都无声湮灭的诡异迷雾。
这时,一位身材高大、面容沉稳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身穿深绿色作战夹克,胸前别着“稷下附属高中生物教研组”的铭牌。他向王河伸出手,声音浑厚而沉稳:“王队长,你好,我是杨国忠,四阶‘自然类’能力者,主修‘生命共鸣’与‘生态调控’。平时在附属高中教生物,学生们都叫我‘老杨’。”
他一边说着,一边指向身后那群略显紧张却强作镇定的年轻人,开始逐一介绍:
“这位是战扬银,我的得意门生,三阶‘强化类’能力者。他的天赋是‘局部巨象化’,可以瞬间强化身体任意部位——强化手臂,一拳能碎花岗岩;强化腿部,弹跳力可达三十米。虽然脾气有点莽,但战场上从不退缩。”
战扬银闻言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他身高近一米九,肌肉虬结,作战服几乎被撑得紧绷,像一头随时准备扑出的猎豹。他朝王河抱了抱拳:“队长,我打头阵!”
杨国忠点头,继续介绍:“这位是燕平,三阶‘精神类’能力者,天赋为‘灵识穿刺’与‘幻境剥离’。他能在百米范围内扫描精神波动,识破伪装与幻象,是队伍的‘眼睛’。不过……性格冷了点,话少。”
燕平站在一旁,黑发垂肩,眼神锐利如刀,只微微点头,未发一言,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这位是王白石,两阶‘元素类’风系能力者。”杨国忠语气缓和了些,“她能操控气流,制造小型龙卷、风刃,或进行短距离滑翔。别看她年纪小,反应极快,是我们小队的机动支援。”
王白石扎着马尾,笑容灿烂,朝王河挥了挥手:“队长好!我保证不拖后腿!”
“这位是文广肥,两阶‘恢复类’能力者。”杨国忠拍了拍身旁一个圆脸青年的肩膀,“他是我们的‘生命线’,能快速修复组织损伤,稳定灵能紊乱,甚至短暂延缓死亡。虽然跑不快,但只要有他在,我们就敢拼命。”
文广肥憨厚地挠了挠头,笑呵呵地说:“放心,我背包里药剂、符纸、急救包全齐了,死不了!”
最后,杨国忠指向队伍末尾那位身姿挺拔、手持一柄青鞘长剑的少女:“李芬芬,两阶‘剑道类’能力者,李氏青莲堂直系后裔。她的剑,能引动‘青莲剑意’,斩破低阶诡异的灵体。性格……嗯,比较冷,但剑出必见血。”
李芬芬并未抬头,只轻轻抚过剑柄,低声道:“任务完成即可,无需多言。”
王河静静听着,目光在每个人脸上停留片刻。这群少男少女,有的开朗,有的乐观,有的冰冷,有的莽撞——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太年轻了。
待介绍完毕,王河上前一步,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每人耳中:
“我是王河,保卫部综合办副科长,刚通过二阶能力者认证。能力类型……暂时归类为‘感知与隐匿’。”他顿了顿,并未提及自己真正的底牌,“服役期间在‘侦察营’待过几年,懂一些追踪、反伏击和战场生存技巧。”
他环视众人,语气沉稳:“这次任务,目标是进入灵山岛迷雾区,查明失联原因,搜救幸存者,若可能,摧毁源头。我们不是去送死,而是去带回真相。我会尽全力带你们活着回来。”
14点50分,众人登机。
登机后,王河从运输机后舱的物资架上取下六个统一规格的黑色战术背包,逐一发放到每位队员手中。背包由高强度纳米复合材料制成,表面带有微弱的灵能抗性涂层,触感冷硬而沉实,入手便能感受到其中装载的精密装备分量。
“打开检查一下。”王河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口吻,“确认装备齐全,有问题立刻提出。”
队员们迅速拉开拉链,只见背包内部分层严密,所有物品用固定带牢牢锁在对应槽位中,标签清晰:
最上层:一套折叠整齐的深灰色“蛟龙-Ⅲ型”作训服,采用仿生鳞片结构,具备基础防割、防火、抗腐蚀功能,关节处嵌有微型液压助力装置,适合复杂地形快速移动;
中层左侧:全覆式战术头盔,内置低光夜视仪、骨传导通讯系统与灵能波动警报器,面罩可自动调节透光率;
中层右侧:战术护目镜两副——一副为标准型,具备热成像与频谱分析功能;另一副为“破妄镜”,经稷下符院加持,能短暂抵御低阶认知污染;
下层:小型便携式氧气瓶,容量900毫升,可持续供氧45分钟,专为应对“毒雾区”或“灵能真空”环境设计;
背包侧袋:防水火柴、信号镜、急救凝胶、三枚“净邪符”、一瓶“灵枢稳定剂”。
“这些东西,”王河站在舱中央,目光扫过每一张年轻的面孔,“不是道具,是你们的第二条命。尤其是‘破妄镜’和‘净邪符’,关键时刻能救你一命。”
他抬手指了指舷窗外——运输机已降至云层之下,远处海面波涛汹涌,一座被灰白迷雾半掩的岛屿轮廓逐渐显现,正是灵山岛。
“我们不会直接降落。”王河继续道,“运输机将在距离灵山岛五海里外的‘深海锚点’与‘蛟龙号’深潜作业平台汇合。蛟龙号是我们在近海的前哨站,由海军与稷下联合运营,负责监控海底灵脉活动。我们将在那里换装,然后搭乘两艘‘迅鲨级’隐形巡逻艇,贴海面低速突入迷雾区,最后在岛北滩头登陆。”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现在不穿,是为了节省体力,保持灵能稳定。但一旦登上蛟龙号,所有人立即换上全套装备,头盔闭合,氧气瓶激活,通讯系统调试至加密频道。记住——从换装那一刻起,我们就是战斗状态。 任何异常,无论多小,立刻报告。迷雾中的‘安静’,往往是最危险的信号。”
队员们默默点头,迅速将背包重新封好,动作中已带上一丝紧张的肃穆。战扬银检查着头盔的夜视功能,燕平则闭目凝神,似乎在感知远处的精神波动;王白石轻轻摩挲护目镜边缘,李芬芬已将氧气瓶固定在战术背带上,动作娴熟如老手。
运输机内灯光转为幽蓝,电子语音响起:“距离蛟龙号汇合点,剩余18分钟。”
王河望向窗外那片吞噬一切的灰白迷雾,低声下令:“准备换装。我们,即将踏入‘黑区’。”
运输机在剧烈的气流中稳稳降落在“蛟龙号”航母上,几乎在运输机停稳的同时,一辆电动接驳车已无声滑至舱门旁,驾驶位士兵向王河敬礼。王河回了一个敬礼后,一声令下,搜救小队迅速携带装备登车。车辆沿甲板通道疾驰,穿过数道防风闸门,最终停靠在航母东侧。那里,一艘涂装为暗灰色的“迅鲨级”隐形巡逻艇正随波轻晃。“下车,换装!”王河低喝。
七人动作迅捷,迅速打开黑色背包,在海风中穿戴全套作战装备。作训服贴合身体,头盔自动锁定,护目镜切换至频谱扫描模式,氧气瓶“咔嗒”一声接入呼吸系统。整个过程不到三分钟,人人如武装完毕的猎手,气息沉凝。
“准备登艇!”王河最后一个完成换装,他扫视队员,确认通讯频道已全部接入加密网:“记住,保持灵能内敛,避免主动释放波动,迷雾区可能有‘感知型’诡异。”
话音未落,战扬银已一步跃出码头,身形如炮弹般腾空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稳稳落在巡逻艇甲板上,落地无声。紧接着,燕平脚尖轻点,借力跃出;王白石操控气流托住身体,如风般飘落;文广肥虽体型偏胖,却借助灵能稳定重心,轻盈落地;李芬芬则如一片青叶,剑鞘轻震,身形已立于艇首。杨国忠最后跃出,双手一扬,两株藤蔓从袖中疾射而出,缠住艇侧扶手,借力回荡,稳稳落定。
他们都是能力者,早已超越凡人极限,无需绳梯,无需协助,仅凭自身之力便完成了这场精准而沉默的登艇行动。
王河最后一个登艇,他并未使用能力,而是沿着跳板稳步走入驾驶舱。舱内仪表盘幽光闪烁,全息导航系统已加载灵山岛最新地形图,但大片区域被红色“信号盲区”覆盖。他坐进主驾驶位,手指在触控屏上快速滑动,输入任务密钥与航线代码。
“启动。”他按下确认键,系统语音回应:“导航已设定,目标:灵山岛陈家村码头,预计航行时间22分钟。自动规避模式开启,灵能静默协议生效。”
巡逻艇的推进器悄然启动,贴着海面低速前行。艇身切割开墨色海水,留下两道短暂即逝的银白浪痕。后方,“蛟龙号”的灯光逐渐远去,前方,那片吞噬一切的灰白迷雾越来越近,仿佛一张巨口,等待着将他们彻底吞没。
王河握紧操纵杆,目光如铁,低声下令:“全员就位,进入一级戒备。我们,进雾。”
当巡逻艇的船首切开那层灰白迷雾的瞬间,仿佛有一只无形巨手猛然扼住了整个空间。
驾驶舱内,导航系统的全息投影骤然扭曲、碎裂,随即彻底熄灭,屏幕上只留下一行血红色的警告文字:“外部网络连接中断——灵能信标失效——GPS定位丢失——所有通讯协议离线”。紧接着,艇上每个人的个人终端——无论是军用加密手机还是稷下特制的灵能通讯器——屏幕齐刷刷变黑,信号图标消失,电池指示虽满,却再也无法搜寻到任何基站或灵波频段。
但更令人窒息的,是体内那一瞬间的“断流”。
王河猛地闭眼,尝试调动经脉中储存的灵能,却发现原本如溪流般运转的力量仍在,可外界的天地灵气却仿佛被彻底抽空。他无法从环境中汲取一丝一毫的补充,就像被困在无水的沙漠中的旅人,壶中虽有水,却知终将枯竭。
“糟了!”王白石低呼,她下意识想操控风元素托起自己,可指尖连最微弱的气旋都无法凝聚,“灵气……感知不到了!这里没有灵脉波动!”
燕平双目紧闭,灵识如网般向外探出,却在离体不足三米处撞上一堵“墙”,仿佛整个空间被某种高维屏障封闭。“精神力无法外放,”他声音低沉,“我们被隔绝了。”
“我的生命共鸣也失效了。”杨国忠沉声道,掌心本该浮现的绿色光晕黯淡无光,“外界没有植物回应,没有动物灵波,连微生物的活性都近乎停滞。这里……不是自然形成的迷雾区,而是‘伪世界’——一个被强行剥离天地法则的封闭空间。”
众人脸色骤变。
这意味着:他们体内的灵能,是唯一的能量来源。一旦耗尽,便再无恢复可能。战扬银的“巨象化”、李芬芬的“青莲剑意”、文广肥的“再生术”……所有能力都将沦为无源之水,最终沦为普通人,甚至更糟——在诡异横行的绝境中,失去力量者,往往第一个被吞噬。
“我们……就像被扔进了一个‘灵能真空牢笼’。”文广肥喃喃道,手心已渗出冷汗,“现在每用一分力量,都是在消耗‘保命额度’。”
巡逻艇在迷雾中缓缓前行,四周寂静得诡异。海浪声变得遥远而扭曲,仿佛隔着厚重的玻璃传来。阳光彻底消失,唯有那灰白雾气散发着微弱的、非自然的冷光,映照在每个人的头盔面罩上,如同行走在梦魇的腹地。
他们终于明白,为何前两支救援队会无声湮灭——不是战力不足,而是被慢慢耗死的。在这片“黑区”中,时间本身就是武器。
而在后方,“蛟龙号”深海作业平台的指挥室内,气氛已降至冰点。
主屏幕上,代表“星火-7”小队的六个绿色光点,在进入迷雾的瞬间齐刷刷熄灭,与此前失联的二阶救援队轨迹完全一致。备用灵能信标、量子纠缠通讯、甚至预埋在队员作战服中的“魂引符”,全部失去响应。
“呼叫星火-7,这里是蛟龙号,收到请回答!”值班指挥官连续呼叫十余次,耳机中只有低沉的沙沙声,仿佛来自深渊的呼吸。
“所有信号中断,灵能波动归零,环境监测显示该区域出现‘空间褶皱’与‘灵场塌陷’特征。”技术员声音发颤,“他们……和之前一样,彻底消失了。”
指挥官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拿起最高权限加密通讯器,手指沉重地输入代码。他知道,这一刻,他必须向上级报告最残酷的现实。
“这里是蛟龙号指挥部,紧急通报——”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2025年8月5日下午15点20分,稷下学院‘星火-7’搜救小队,在进入灵山岛迷雾区后,与所有联络手段失联。经确认,失联状态与此前二阶救援队完全一致,判定为‘灵能隔绝型黑区’,存在高维污染或认知侵蚀风险。”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控制室内每一张凝重的脸,一字一句道:“若在18点20分前,仍未能恢复联络,将按《异常事件处置条例》第十三条,正式申请三阶以上能力者介入,启动‘破界’级支援预案。”
通讯器关闭,指挥室内一片死寂。
窗外,海天交界处,那片灰白迷雾依旧缓缓蠕动,仿佛在无声宣告:凡入者,皆为祭品。而祭品,从未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