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的蹄子在沙漠边缘扬起细沙,前方青灰色的禾安关轮廓已清晰可见。我勒住缰绳,翻身下马,连续三日的日夜奔袭,连这匹日行千里的骏马都微微喘息,鞍鞯上沾着的沙尘被汗水浸成了深色。
“快到了。”我拍了拍踏雪的脖颈,从羊皮袋里倒出最后一把草料。
漠北洲给的粮草充足,水囊也都是满的,在我离开时,非要将踏雪这批千里马塞给我,我表示我的脚力更快时,漠北洲洲主寒凝疑像是受了刺激一样,非要展示一下这批千里马的速度。
不过千里马不愧是千里马,脚力竟然与我一般甚至比我稍快,更重要的是,寒凝疑说,这个千里马知道最短时间内穿过沙漠的捷径
这趟回程比来时顺利太多,原以为能毫无波澜地回到禾安关,可即将到桑榆洲边境时,心底突然升起一股强烈的危机感。
“沙沙——”
四周的沙丘后传来细碎的响动,像是有无数只脚在沙地里移动。我猛地转身,气血瞬间运转到四肢,只见沙丘顶端涌出密密麻麻的人影,个个身穿恍如城的灰甲,手里握着法器,为首的是个面容阴鸷的中年男人,腰间佩着块刻着“赵”字的玉牌。
“赵德庸?”我认出他来,恍如城的城主,早年曾依附桑榆洲,海龙洲占领恍如城后,他立刻倒戈,成了龙玄的走狗。
赵德庸站在沙丘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落小仙师,别来无恙?老夫在此等候多时了。”
话音刚落,数十名灰甲修士从沙丘后冲了出来,将我团团围住。他们的灵力波动各不相同,却都带着筑基期的气息,手里的法器泛着冷光,显然是早有准备。
“就为了我一个人,赵城主倒是舍得下本钱。”我缓缓握紧拳头,气血在经脉里奔腾,掌心泛起淡淡的白气。
半年的冰窟炼体,加上沙海奔波的磨砺,我的肉身早已今非昔比,这些筑基修士,未必能奈我何。
“你可不是‘一个人’。”赵德庸从沙丘上走下来,眼神贪婪地盯着我腰间的令牌,“你手里有李春盛的令牌,还刚从漠北洲回来。老夫猜,你定是说动了寒凝疑那匹夫,要联手对付海龙洲吧?”
他挥了挥手,灰甲修士们立刻收紧包围圈:“把令牌交出来,再说出你和漠北洲的约定,老夫可以给你个痛快。”
“想要令牌?自己来拿。”我冷笑一声,脚下踩着“缠丝步”,身形如鬼魅般窜出。我很清楚,炼体者的优势与这些修士不同,从来不是远程对峙,而是近身搏杀。
最靠近我的两个修士刚要凝聚法术,我已冲到他们面前,双拳同时砸出“飞星落”的第三式“碎玉”,气血顺着手臂涌到拳锋,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
那两个修士来不及反应,法器就被拳风震飞,胸口结结实实挨了一拳,口喷鲜血倒飞出去,砸在沙地上晕死过去。
“找死!”其余修士见状,纷纷催动法器。有的射出淬了灵力的箭矢,有的抛出旋转的飞轮,还有的吟唱咒语,召唤出带着火焰的藤蔓,密密麻麻地朝我袭来。
我不退反进,左臂横挡在胸前,硬接了三支灵力箭矢,箭矢撞在布满老茧的皮肤上,竟“当”的一声断成两截,只留下浅浅的红痕。
同时右手成掌,拍向旁边的火焰藤蔓,掌风里的气血瞬间驱散了火焰,藤蔓被掌力震得粉碎。
“这怎么可能?”一个修士惊呼出声。在他们眼里,没了灵力的我,本该是任人宰割的鱼肉,可此刻,我却像尊铜铸的神像,法器难伤,拳掌生风。
我没给他们震惊的时间,身形在包围圈里穿梭,“飞星落”的掌法一招接一招使出。
“流萤”式避开飞轮的夹击,“奔雷”式震退吟唱咒语的修士,“惊鸿”式跃到半空,双脚连环踢向人群,每一脚落下,都有一名修士被踢中胸口,倒飞出去,再也爬不起来。
沙尘被掌风卷起,弥漫在半空,模糊了视线。我能听到修士们的惨叫声、法器落地的清脆声,还有自己沉重的呼吸声,气血在快速消耗,可身体里却像有使不完的力气,每打倒一个敌人,就觉得浑身的血液更沸腾一分。
“一群废物!”赵德庸的怒吼声从沙尘外传来,“都退下!”
灰甲修士们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出包围圈。我喘着粗气,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果然,这数十名筑基修士,真的拦不住我。看来我炼体略有小成。
可还没等我喘匀气,三道凌厉的灵力波动突然从沙丘后传来,瞬间锁定了我。
我猛地抬头,只见三个身穿黑袍的修士缓步走出,他们的灵力浑厚而凝练,带着金丹期独有的威压。
“金丹期?”我心头一沉。一个金丹我或许还能周旋,三个一起上,胜负难料。
“落小仙师,你的炼体确实不错。”为首的黑袍修士冷笑一声,指尖凝聚起一团黑色的雾气,“可惜,在金丹修士面前,肉身再硬,也不过是块顽石。”
话音刚落,三人同时出手。左边的修士抛出一张大网,网丝上布满了灵力倒刺;右边的修士吟唱咒语,地面突然裂开,伸出数根带着尖刺的石笋;中间的修士则将黑色雾气掷向我,雾气在空中化作一条毒蛇,吐着信子扑来。
我脚尖点地,身形往后急退,同时双拳砸向地面,气血涌入沙地,震得石笋刚伸出地面就碎成了粉末。
可那张大网和黑雾毒蛇已近在眼前,我只能侧身避开网的正面,右臂却被黑雾毒蛇擦过,瞬间传来灼烧般的剧痛,皮肤竟被腐蚀出一道深痕。
“还挺能躲。”中间的修士冷笑,再次凝聚黑雾,“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
三人配合默契,网、石笋、黑雾轮番袭来,我只能靠着“缠丝步”不断闪避,偶尔抓住空隙反击,一拳砸在左边修士的网绳上,却只让网晃了晃,没能打断;一掌拍向右边修士的石笋源头,却被他的灵力弹开,胸口一阵发闷。
金丹期的灵力实在太浑厚了,我的气血虽然刚猛,却像是用拳头打在棉花上,难以撼动对方的防御。
渐渐地,我开始力不从心,闪避的速度慢了下来,后背又挨了一记石笋的撞击,气血逆行,喉咙里泛起腥甜。
“该结束了。”赵德庸的声音传来,带着幸灾乐祸,“废了她的手脚,留着活口问情报!”
三个金丹修士眼神一厉,同时加大了攻势。
大网从头顶罩下,石笋从四面八方向我刺来,黑雾化作的毒蛇缠上我的左腿,腐蚀的剧痛让我踉跄了一下。就在这一瞬间,大网已将我罩住,灵力倒刺深深扎进皮肤,疼得我浑身痉挛。
“噗——”中间的修士一拳砸在我的胸口,金丹期的灵力如潮水般涌入体内,震得我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一口鲜血喷在网面上,染红了大半。
我重重地摔在沙地上,大网紧紧裹着身体,动弹不得。三个金丹修士围了上来,中间的那个抬手凝聚起黑雾,狞笑道:“下辈子,记得别多管闲事。”
黑雾越来越近,死亡的阴影笼罩下来。
也还行,毕竟我已经说服了寒凝疑,现在死,损失并不大。
我心里这样想着,就在黑雾即将触到我额头的刹那,一道耀眼的金光突然从天边射来,瞬间驱散了漫天沙尘和黑雾。金光落在大网上,网丝竟“滋滋”作响,瞬间融化成了灰烬。
三个金丹修士惊呼出声,转头看向金光来处。我也艰难地抬起头,顺着金光望去,只见沙丘顶端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穿着那件我熟悉的青布衫,可头发却变成了耀眼的金色,随风舞动;周身散发着温暖而强大的金光,连眼睛都泛着淡淡的金芒,像蕴藏着星辰大海。
是庆生!
“庆生……”我喃喃开口,眼泪瞬间涌了上来。他竟然醒了!
庆生没有说话,只是抬手对着三个金丹修士轻轻一推。金色的气流如潮水般涌去,三个金丹修士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气流击中胸口,口喷鲜血倒飞出去,撞在沙丘上,挣扎了几下就没了动静。
赵德庸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跑。庆生眼神一冷,指尖射出一道金光,正中他的后背,赵德庸惨叫一声,倒在沙地上,没了气息。
剩下的几个没死的筑基修士,早就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跑了。
金光渐渐收敛,庆生缓步走到我面前,蹲下身,伸出手。他的手掌带着熟悉的温度,却又多了几分金光的暖意。
庆生走到我面前,我正要开口叫他,却只见他双膝跪地,匍匐着无比虔诚道:“主人。”
原本的笑意僵在脸上,我遍体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