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第十九章：夜游·山巅看星星与偷亲

竹轩内暧昧升温的气息，最终被一声极不合时宜的、来自萧澈腹中的轻微鸣响打破。

“咕——”

旖旎氛围瞬间凝固。

萧澈身体一僵，揽在萧灼腰间的手下意识松了力道。

萧灼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毫不客气的清脆笑声，整个人趴在他怀里，笑得肩膀直抖：“哈哈哈……我们英明神武的楼主大人……这是饿了啊？”

萧澈耳根泛起不易察觉的薄红，面上却依旧强装镇定，只是眼神略微飘忽：“……已是申时。”意思是，从早到现在，粒米未进，还经历了试药晕厥、内力梳理、以及应付不速之客等一系列消耗，会饿实属正常。

“是是是，怪我怪我~”萧灼止住笑，抬起头，眼中还带着未散的笑意和水光，伸手替他理了理刚才被她蹭皱的衣襟，“把人折腾晕了，又忘了喂食，是我的过错。想吃什么？本谷主亲自下厨，给你赔罪？”

她说得诚恳，但萧澈一听“亲自下厨”四个字，头皮隐隐发麻。这位谷主的医术通神，毒术……也颇为了得，唯独这厨艺，实在令人不敢恭维，堪称另一种意义上的“杀人无形”。

“不必劳烦谷主。”他立刻抓住她跃跃欲试的手，语气果断，“让青黛准备些清淡小菜即可。”

萧灼撇撇嘴，有些失望：“啧，看不起我的手艺？我最近新研制的‘百花清粥’，青黛都说很有进步！”

萧澈想起上次那碗色彩斑斓、味道诡谲，吃完让他短暂失去味觉三个时辰的“七彩凝露羹”，坚定地摇头：“谷主医术精绝，不必在这些琐事上耗费心神。何况，”他顿了顿，看着她瞬间垮下来的小脸，语气放缓，带上一丝诱哄，“方才不是说，今日天气甚好？闷在谷中一日了，不如……我们出去走走？”

“出去？”萧灼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眼睛一亮，“去哪？”

萧澈目光投向窗外远山如黛的轮廓：“去后山巅吧。这个时辰上去，正好可看日落，待天色暗下，星河也该璀璨了。”他记得她提过几次，想去那最高处看看星星。

“看星星？好呀！”萧灼立刻雀跃起来，那点对厨艺的执着瞬间抛到九霄云外，“我让青黛准备些点心带着！我们这就去！”

看着她重新亮起来的眼眸，萧澈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一下。应付过去了一顿可能危及生命的晚餐，还投其所好，甚好。

半个时辰后，两人已漫步在山间小径上。

夕阳将沉未沉，给层林染上温暖的橙红色调。鸟儿归巢，鸣声啾啾，更衬得山谷幽静。空气里弥漫着草木与泥土的清新气息。

萧澈内力刚经梳理，充沛无比，步履轻快。萧灼更是如同出了笼的小兽，一会儿蹦跳到前面采一把不知名的野花，一会儿又蹲下来研究一株罕见的药草，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快活得很。

萧澈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轻盈的背影和随风扬起的发梢，心中那因秦红药突然出现而泛起的一丝微澜彻底平复，只剩下满满的宁静与宠溺。这样的时光，是他从前身为皇子、身为听雨楼楼主时从未奢想过的安稳与甜蜜。

“快点呀，楼主大人！”萧灼回头朝他招手，笑容在夕阳余晖下明媚得晃眼，“太阳要下山啦！”

“来了。”他应道，加快步伐跟上。

越往高处，路越陡峭，但对这二人而言如履平地。很快，他们便登上了附近最高的一座山峰的顶端。

这是一片不大的平台，怪石嶙峋，却视野极佳。放眼望去，群山连绵起伏，皆在脚下，山谷中的竹舍变得只有指甲盖大小，一条玉带似的溪流蜿蜒其间。落日正悬在天边，将云海烧成一片绚烂的火红，壮丽无比。

“哇！”萧灼张开手臂，深深吸了一口山巅清冽的空气，感叹道，“还是高处风景好！”

萧澈站在她身侧，目光却更多落在她被霞光镀上一层柔光的侧脸上。“嗯。”他低声应和。于他而言，最好的风景已在身边。

夕阳沉得很快，漫天华彩逐渐被深邃的蓝紫色取代，几颗性急的星子已经悄悄缀上天幕。

萧澈寻了处避风又平坦的大石，将青黛准备的软垫铺好，又拿出食盒。里面是几样精致爽口的小菜和点心，还有一壶温好的果酒。

两人并肩坐下，一边吃着简单的晚餐，一边看着天色彻底暗下，星河渐次浮现。

远离尘嚣，万籁俱寂，只有偶尔的山风吹过，带来远处的松涛声。夜空如墨色的锦缎，繁星密布，璀璨得仿佛触手可及。银河横贯天际，浩瀚而神秘。

“真美啊……”萧灼靠在萧澈肩上，轻声感叹，手里还捏着半块荷花酥，“以前在宫里，看到的星星好像都没这么亮，这么多。”

萧澈揽着她的肩膀，让她靠得更舒服些。“嗯，此处地势高，无灯火干扰，星辰自然显得清晰。”他顿了顿，声音低沉柔和，“你若喜欢，日后我们常来。”

“好啊！”萧灼立刻点头，仰起脸看他，星辉落进她的眼眸，亮晶晶的，“还可以带上毯子，在这儿睡一晚，等日出！”

萧澈失笑，刮了下她的鼻子：“山巅风大露重，也不怕着了风寒。”话虽如此，心里却已开始盘算下次来时需多带哪些御寒物品。

萧灼皱皱鼻子，不服气：“我可是神医！还能让自己病了不成？”她说着，又往他怀里缩了缩，汲取着他身上的暖意，小声嘟囔，“……不过这样也挺暖和的。”

萧澈心底一片柔软，收紧了手臂。

两人不再说话，静静依偎着，仰望星空。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缓慢而悠长。那些江湖纷争、朝堂往事、甚至方才谷中的小小插曲，都变得遥远而不真切。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彼此，和这片亘古不变的灿烂星河。

萧澈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与满足。他曾执掌听雨楼，洞悉天下秘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曾贵为皇子，身处权力中心，见识过最极致的繁华与冷酷。却都不及此刻，山巅清风，怀中爱人，让他觉得真实而圆满。

他低下头，想看看她是否睡着了，却撞进一双清亮含笑的眼眸里。她不知看了他多久。

“偷看我？”萧灼嘴角弯起狡黠的弧度。

“没有。”萧澈下意识否认，耳根又有点热。

“就有！”她笑嘻嘻地戳穿他，忽然撑起身子，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气息温热地拂过他的耳廓，“楼主大人，你看这星光明媚，夜黑风高……是不是特别适合……做点坏事？”

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诱惑，像羽毛轻轻搔刮在心尖上。

萧澈喉结微动，侧头看她近在咫尺的脸，眸色在夜色中变得深沉：“……比如？”

“比如……”萧灼眼中闪过恶作剧的光芒，飞快地在他唇上亲了一下，一触即分，然后像只成功偷到鱼的小猫，得意地看着他，“偷亲你一下！”

亲完就想退开，却被萧澈早已预判的手臂牢牢锁住了腰身。

“这叫偷亲？”萧澈挑眉，声音低哑，带着一丝危险的笑意，“谷主的技术，似乎有待提高。”

不等萧灼反应，他一手扣住她的后脑，精准地攫取了那总是吐出惊人话语或尝遍百草、也尝过他不少次的双唇。

不同于她方才那般玩笑似的轻触，这是一个真正深入而缠绵的吻。带着果酒的清甜，带着她身上特有的药香，更带着他积攒了一日的担忧、无奈、纵容以及此刻满心的爱恋与悸动。

星辉之下，山风为伴。

萧灼起初还象征性地推了他两下，随即便软化在他强势又温柔的攻势里，手臂攀上他的脖颈，生涩而热情地回应。

这个吻似乎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漫长，都要令人沉醉。直到萧灼气息不稳，轻轻捶他的肩膀，萧澈才恋恋不舍地松开，额头相抵，呼吸交融，彼此都能在对方眼中看到自己动情的模样和漫天星光。

“这……才叫偷亲。”萧澈低声纠正，嗓音喑哑得厉害。

萧灼脸颊绯红，眼眸湿润，靠在他怀里微微喘息，嘴却还是硬的：“……勉强……及格吧。”

萧澈低笑，胸腔震动，忍不住又在她泛着水光的唇上轻啄了几下，呢喃道：“那……臣再努力练习，务必让谷主满意。”

灼热的呼吸再次靠近，就在双唇即将再次贴合之际——

“咻——啪！”

一道极其轻微，几乎融于风声，却绝对不属于自然声响的异动，极其突兀地从山下某个方向传来！

声音极轻，若非二人皆内力深厚、耳力惊人，几乎无法察觉。

萧澈和萧灼瞬间同时僵住！

所有旖旎气氛顷刻间荡然无存。

萧澈眼神骤然锐利，如鹰隼般扫向声音来源的黑暗山林，周身温和气息瞬间被冷冽的警惕所取代。他几乎是本能地将萧灼更紧地护在身后，另一只手已按上了腰间软剑的剑柄。

萧灼也收敛了所有嬉笑，面色沉静下来，侧耳细听，眉头微蹙。那声音……像是某种特制的、声音极小的信号焰火？或者是……弓弩机括轻微弹动的声音？

在这人迹罕至的深山幽谷，入夜时分，怎会有这种动静？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警惕与疑惑。

“不是野兽。”萧澈低声道，声音压得极低。

“嗯。”萧灼点头，指尖无声地滑过袖口，几枚浸过药的银针已夹在指间，“方向……好像是往谷口那边去的。”

他们的山谷位置隐秘，入口处设有阵法遮掩，寻常人根本找不到，更别说深入到此地附近。

是巧合？是冲他们来的？还是……与白日那位“故人之后”有关？

萧澈眸光一冷。他揽住萧灼的腰，身形一动，无声无息地隐入旁边一块巨大的岩石阴影之后，将两人的气息收敛到极致。

“看看。”他在她耳边极轻地说道，目光如炬，牢牢锁定下方漆黑的林海。

山风依旧，星河璀璨，却再也无法让人感到宁静。

方才的温情蜜意仿佛只是一个短暂的幻梦，现实潜在的危机已悄然露出了冰山一角。

萧灼靠在萧澈坚实温暖的胸前，能感受到他肌肉的紧绷和心脏沉稳有力的跳动。她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指尖在他掌心划了三个字：

等？查？

萧澈反手将她的手指紧紧包裹住，微微摇头。

敌暗我明，情况未清，此刻贸然行动或下山，并非上策。

他低下头，薄唇贴近她的耳廓，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斩钉截铁地落下两个字：

“等。”

夜色浓重，山林寂寂，仿佛刚才那声异响只是错觉。

但萧澈和萧灼都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这隐世安宁的帷幕之下，似乎有阴影，正悄无声息地合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