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伦把啾啾和恶魔叮偷带进了王国的宠物医院。
夜色下,他像一道影子,抱着缠满绷带的两个小家伙,滑进王国腹地那座水晶簇般的医院。一踏进门廊,柔和而磅礴的能量便无声地流淌过来,源头是医院中心那颗巨大无比的核心水晶,它稳定地脉动着,如同整座建筑的心脏。走廊两侧的墙壁上,镶嵌着各式各样、功能各异的治疗水晶,它们安静地散发着微光,像是凝固的星辰。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令人筋骨松弛的奇异芬芳,源自窗外花台上那些在微风里摇曳生姿的魔法植物,每一片叶子似乎都蕴含着治愈的魔力。
库伦将两个小家伙安置在靠窗的一张病床上,阳光穿过半掩的窗帘,在雪白的被单上投下温暖的光斑,也照亮了他们被绷带里三层外三层裹紧的、动弹不得的身体。
“库伦大大……”啾啾的声音从绷带缝隙里透出来,闷闷的,带着点劫后余生的沙哑。
库伦只是沉默地拍了拍他们缠裹着的手臂,目光在门外匆匆一瞥,便如雾气般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消失在走廊尽头水晶折射的光晕里。
病房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窗外魔法植物叶片轻柔的沙沙声。天花板上漂浮的几朵情绪云,原本是安静的淡蓝色,此刻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开始缓慢地流转起柔和的光泽。
“阿哥,”绷带堆里,啾啾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点努力装出的活泼,“你看你,好像一个巨型的、会喘气的棉花糖诶!”
隔壁那团“棉花糖”努力地扭动头部,绷带摩擦发出窸窣的声响,终于让恶魔叮的眼睛对上了啾啾的方向:“哼,还说我呢,你自己裹得跟个刚从金字塔里挖出来的新鲜木乃伊有什么区别?”
“你懂什么!”啾啾试图在绷带里挺起不存在的胸膛,“我这是紧跟潮流,模仿最新最酷的‘绷带时尚’!”
“时尚你个脑袋瓜!”恶魔叮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尚未消散的后怕和怒气,“避火魔法都使不利索,就敢闷头往火场里扎!没见过你这么笨的!”
啾啾立刻缩了缩脖子,尽管这个动作在绷带束缚下几乎看不出来。他赶紧转移话头:“那个…库伦大大去哪了?我们不会被发现吧?”
“去魔法学院了,大概有事要办。”恶魔叮没好气地回答,但语气缓和了些,“放心待着吧,萌萌护士长是库伦的老熟人,有她罩着,安全得很。”
“啊?”啾啾瞬间来了精神,绷带缝隙里的眼睛似乎都亮了起来,“还有这层关系?”
恶魔叮打了个wink,就像是在说“包有的”。
“快讲讲!我想听!”
恶魔叮沉默了片刻,天花板上那几朵情绪云,仿佛被无形的笔触点染,悄然褪去了温暖的色彩,沉淀为一片沉郁的灰蓝。窗台上,一株散发着宁静气息的月光草,也似乎感知到了某种沉重,收敛了柔和的辉光。他望着病房门口库伦消失的方向,声音低沉下来,像是要推开一扇通往幽暗过往的门。
“那我给你讲讲吧。”
“嗯嗯。”
“库伦…不是一开始就是现在这样的。”他缓缓开口,“在王国的边缘,有个几乎被地图遗忘的小镇。那里,住着一个被命运戏耍的小孩,他的名字叫库伦。
他母亲不太喜欢他,他脾气像头小倔驴,又爱打架,总搞得一身狼狈,显得又脏又笨。
‘笨小孩’、‘坏孩子’——这些烙印从他记事起就深深刻在骨头上。更致命的是,他天生无法像其他洛克那样,与宠物进行交流,建立心灵的联结。在这样一个看重魔法与沟通的世界里,库伦仿佛是一个被遗忘的角落,无人愿意靠近,除了他的邻居——福克斯。
福克斯是老师口中“世界上最聪明的小魔法师”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他的聪明才智,如同夏日的阳光,耀眼而夺目,与库伦的黯淡形成刺目的对比。
福克斯之所以愿意与库伦为伴,起初是出于库伦母亲的恳求,希望儿子能有朋友的陪伴,哪怕这份友谊建立在不平等的基础之上。
懵懂的库伦视福克斯为唯一的挚友,倾尽所有去仰望、去依赖;福克斯则心安理得地享用着这份崇拜,在库伦一次次的退让和仰望中,膨胀着少年的虚荣,差距如天堑般拉大。
库伦内心深处,有一股不屈的火焰,他渴望证明自己的价值,渴望被世界看见。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得知父亲在世时曾是一名杰出的木匠,这激发了他内心的火花。在洛克王国庆典上,他决定雕刻一尊国王的雕像,以此来展示自己的才华。
汗水浸透木头碎屑,刻刀在少年布满细小伤口的手指间飞舞,日以继夜,一座栩栩如生的国王雕像终于诞生。他满怀希冀,将承载着自己所有心血和渴望的作品托付给唯一还能说上话的福克斯去登记参赛。他请求福克斯帮忙登记参赛,但命运再次捉弄了他,他的名字被误记了——登记簿上,创作者的名字,赫然写着“福克斯”。
金碧辉煌的颁奖台上,国王亲手将象征无上荣誉的奖章戴在福克斯胸前,掌声如潮水般汹涌。台下的库伦,像一尊瞬间被抽空灵魂的泥塑,所有的光、所有的声音都离他远去,冰冷的绝望将他拖入窒息的海底。
他冲向敬爱的杰瑞西老师,声音嘶哑地控诉这不公。可老师眼中只有疑惑和不耐烦,没有人相信,那座精美绝伦的雕像会出自“世界上最笨的小魔法师”之手。
没人信。
没有一句道歉,没有一丝理解。福克斯在吸足了虚荣的养分后,毫不留恋地抽身而去,留下库伦站在更深的阴影里。
他就那样蜷缩在角落里,世界只剩下彻骨的寒意和一片死寂的废墟。”
“那后来呢?”
“后来啊,还发生了两件事,但这两件事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据说是杀了人,还不止一个。”
“他还杀过人啊?库伦大大不和恩佐一样,挺温柔的一个人不是吗?”
“总之,那之后库伦的名声开始在洛克王国中传播,但不是作为一位英雄,而是一个令人恐惧的存在,人们开始躲避他。库伦的孤独,如同被放大了无数倍,他成为了真正的异类,被世界彻底抛弃。”
“那他没坐牢吗?”
“坐牢?极刑!”
“后来呢?”
“后来呀,库伦被恩佐大人救走了,还交了库伦不少被封存的魔法,和他一起对抗王国。”
“恩佐的认可,让他感到自己不再是一个失败者,而是拥有强大力量的魔法师。他找到了一种未曾有过的归属感,发誓永远追随恩佐。”
“有段时间,恩佐大大脾气变得巨差,变得和为安德鲁干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那时期一模一样。跟特么有病似的,天天折磨虐待自己手下的精灵,包括我。对库伦也是,甚至动手,喜怒无常,形式包括但不限于扇巴掌、电击、掐脖子。那段时间,暗黑岭的宠物都快跑光了,但库伦都忍下来了。最后是他和斯诺克合计,把恩佐逮了起来,再用寂夜魔法把暗黑岭笼起来后,恩佐大大病情才渐渐好转。据恩佐大人自己说,他也不知道自己被什么影响了,那段时间连记忆都是模糊的。后面库伦也是后来居上,成了暗黑岭的二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