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的晚风卷起细沙，落在我裸露的手臂上，带着刺骨的凉。
庆生（或者说占据他身体的存在）依旧跪在地上，金色的发丝垂落在脸颊两侧，遮住了那双泛着金芒的眼睛，却遮不住语气里的恭敬，那不是庆生对我的依赖，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臣服，陌生得让人心头发紧。
“主人……”他见我许久不说话，抬起头，金眸里闪过一丝无措。
“别叫我主人。”我猛地后退一步，气血因情绪波动而微微翻涌，“你是谁？庆生呢？他到底怎么样了？”
他缓缓站起身，周身的金光收敛了些，青布衫上沾着的沙尘与金色光晕交织，显得格外诡异。
“我是佑生剑真正的剑灵。”他的声音比庆生低沉些，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熟悉感，“庆生公子的魂魄，在佑生剑刺入他体内时，被剑气震散了大半，只剩下一缕残魂，困在这具身体的深处。”
我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是你把他的魂魄震散的？”
“不是。”他立刻摇头，金眸里满是急切，“是那魔物的邪气与剑气相撞，才震散了他的魂魄。我当时也因剑身碎裂而受损，分裂出一缕碎片，恰好落入这具尚有生机的身体里，我并未害他，说实话，若是没有我，庆生公子的残魂早就散了。”
他顿了顿，声音放软了些：“主人用金丹织成的防护网，不仅护住了他的身体，也护住了我。我在这具身体里沉睡，靠着防护网的灵力慢慢修复。直到主人搬入冰窟修炼，您的气血带着至阳之气，比灵力更适合滋养我，我才渐渐苏醒。”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出来？”我追问，目光死死盯着他。我已经被所谓的剑灵骗过一次，他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因为防护网的限制。”他抬起手，掌心泛起淡淡的金光，“那是主人的金丹所化，带着您的气息，压制着我不让我完全掌控这具身体。直到主人离开冰窟，防护网的力量减弱，我又感知到您有危险，才强行冲破限制，赶了过来。”
他的话逻辑清晰，细节也与我所知的吻合，可我最在意的，从来不是他如何苏醒，而是庆生能否回来。
“你说庆生的残魂还在……那他还能醒过来吗？”我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这是我唯一的执念。
剑灵沉默了片刻，金眸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能。我一直在用自身的力量温养他的残魂，不让它彻底消散。只要能找到他散落在各处的魂魄碎片，集齐之后，我可以立刻让出这具身体，绝不留恋。”
“我凭什么信你？”我冷笑一声。上次被伪装成剑灵的魔物欺骗的经历还历历在目，我不会再轻易相信任何占据他人身体的存在，
“你说你是佑生剑的剑灵，有什么证据？”
他没有辩解，只是平静地伸出双手，掌心向上：“剑灵与主人之间，有天生的感应。主人若是不信，可以把手放在我的掌心，试试便知。”
我犹豫了，若是他有诈，这一触碰或许会带来危险；可若是他说的是真的，这便是唯一的证明机会。
看着他掌心熟悉的纹路，我终究还是缓缓伸出了手。
指尖刚触到他的掌心，一股强烈的熟悉感瞬间涌上心头。不是庆生的温度，是冰冷的金属触感，带着熟悉的纹路和重量，仿佛手里握着的不是一只手，而是佑生剑的剑柄！
“这……”我猛地睁大眼睛，想要抽回手，却被他轻轻按住。
“主人感受到了，对吗？”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释然，“这是剑灵与主人之间的羁绊，骗不了人。”
我怔怔地看着他的手，脑海里闪过无数碎片，握剑时的重量、挥剑时的风声、剑身上流转的光芒……这些记忆明明已经模糊，却在触碰的瞬间变得清晰无比。
“还有一件事，可以证明我的身份。”他松开我的手，金眸里闪过一丝怀念，“虽说我是佑生剑灵，可我的真名，不叫佑生。”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的名字，叫‘灭苍’。是主人当年亲自为我取的。”
“灭苍……”我喃喃念着这个名字，脑海中却一点记忆都没有，头痛欲裂，我捂住额头，蹲下身，一些画面像潮水般涌来，又像沙子般抓不住。
“我……我不记得……”
“主人会记起来的。”他蹲下身，声音温柔得像在安抚，“我们很早就见过了，比您相像中更早。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主人遗忘了部分记忆，连带着我也被封存了起来，直到佑生剑重见天日，我才慢慢苏醒。”
“什么事？”我抬头看他，金眸里的光芒让我有些恍惚，“我为什么会遗忘？”
“我不能说。”他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无奈，“那些记忆需要主人自己唤醒，若是我强行提及，只会伤害到主人的魂魄。”
沙漠的余晖渐渐沉了下去，天边泛起淡淡的紫色。
我看着他熟悉的脸、陌生的金眸，心里的怀疑渐渐松动，那掌心的感应不会骗人，那“灭苍”二字带来的记忆冲击也不会骗人。
他或许真的是佑生剑的剑灵，是我遗忘的“老伙计”。
可我还是无法完全接受。
“我不管你是灭苍，还是佑生剑灵。”我站起身，看着他，语气坚定，“这具身体是庆生的，你必须保护好他的残魂。若是有一天，我找到了他的魂魄碎片，你必须立刻离开，不许有半句废话。”
“属下遵命。”他立刻单膝跪地，恭敬地应道。
我别过头，不想再看他这副模样，明明是庆生的脸，却做出如此陌生的姿态，实在让人难受。
“起来吧。”我转身走向踏雪，“禾安关还有战事等着，先回去再说。”
他站起身，默默跟在我身后。沙漠里的风卷起我们的衣角，他周身的金光与踏雪的鬃毛交映，竟有种奇异的和谐。
我翻身上马，却迟迟没有催动踏雪。回头看了看他，他正站在沙地里，金眸望着远方的禾安关，侧脸的轮廓还是庆生的模样，却多了几分不属于少年的坚毅。
“灭苍……”我试探着叫了一声。
他立刻抬头，金眸里闪过一丝光亮：“主人？”
我深吸一口气，问道：“你说我们很早就认识……那你知道，曦文吗？”
他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
我勒紧缰绳：“走吧。”
踏雪嘶鸣一声，朝着禾安关的方向奔去。灭苍身形一闪，竟以极快的速度跟在马侧，金色的光芒在夜色里划出一道残影。
“等等。”我叫停他
灭苍又以极快的速度返回到我身边，单膝跪地道：“主人有何吩咐？”
“从今天起，你就是庆生，无论如何，不要让其他任何人知道你是佑生剑剑灵。”
语毕，原本金发金瞳的灭苍瞬间变成了普通的黑发黑瞳模样，连周身的金光都尽数收敛，目光成熟柔和许多，看起来跟庆生别无二致。
夜色渐浓，前方五十里便是禾安关，空气中充满肃杀的气息，我现在对灵力感觉十分迟钝，但是“庆生”告诉我，空气中有极大的灵力波动，前方有一场十分激烈的战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