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他说过，要我做好一辈子跟着他还债的准备。
可他毕竟是个男人，总会有对我失去兴趣的那一天。
现在他能看在情分上护着我，等到那时，他又会怎么做？
凌寒沉默片刻，薄唇在我后颈轻轻一吻，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慵懒：“害怕了？”
我后背一僵，仍背对着他，故作平静：“虽然不知道你和后山的那些东西有什么牵扯，但你们已经谈妥了，不是吗？”
当时他们当着我的面谈论，语气平淡得像在商量如何处理一个破旧的布娃娃。
身后的人没什么反应，搭在我腰间的的手滑向腿侧，鼻尖轻蹭我的肩窝：“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但只要我想，就可以做任何决定。”
他说得对。只要他愿意，缠着我、放了我，或是把我交给那些东西，全在他一念之间。
我咬紧下唇不出声，齿痕发白几乎渗出血丝。身子忽然被扳过去，落入一个散发着草木清香的怀抱。
凌寒搂着我，一下下轻拍我的背，醇厚的嗓音落在耳畔，轻得仿佛错觉般温柔：“放心，我不会把你交给他们。”
“永远不会。”
我整个人怔住，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如鲠在喉。
他毕竟是蛇。且不说男人的话有几分可信，蛇的承诺又能当真吗？
还是说……真的可以相信？
“睡着了？”见我久久不动，凌寒将我拉开些，垂眸看来。
我咽下喉间苦涩，抬头迎上他的目光，迟疑着开口：“凌寒……我能求你一件事吗？那些东西趁你不在，开始打冷颜的主意了。我想请你帮帮冷家，帮帮村子，渡过这个难关。”
“之后无论你要冷家归还欠你的东西，还是要我一辈子跟着你还债，我都答应。”
“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我不确定凌寒的承诺能维持多久，但既然他现在还对我有兴趣，我就得抓住这个机会，让他成为我的倚仗。
反正我生来就是蛇伢女，躲不掉也逃不了，从未奢望过别的未来。
不如趁现在，想办法让他成为我的武器，平息这场因我而起的劫难。
凌静默地注视我良久，眼眸如潭水般波澜不惊。他指尖绕着我的一缕发丝，语气漫不经心：“你爸给我喝毒酒，你倒想得开，还想让我护着冷家。”
我抿了抿唇，挪近些许，睁着湿润的眼睛与他对视：“我会让他向你道歉的。所以，你肯不肯？”
凌寒沉吟片刻，指尖轻捏我的耳垂，淡淡道：“道歉也得有诚意。除非他三拜九叩，在后山蛇洞焚香三日，我可以考虑一下。”
冷家本就欠他，加上我爸后来的所作所为，这要求其实不算过分。
只是不知道，我爸会不会答应。
他现在还在气头上，也怕凌寒报复，我得回去好好劝劝，或许他能放下成见。
“冷月。”凌寒忽然唤我名字，深邃目光落在我脸上，“冷家，值得你这样做吗？”
我怔了怔，有些恍惚：“不知道。”停顿片刻，又轻声道，“但至少这样，我能觉得自己还有根。”
人活着总得有个念想。有根，才有牵挂，才有活下去的意义。
凌寒没再说话，只是静静抱着我，直到我沉沉睡去。
第二天他把我送回村子，在后山出口放下我，依旧一言不发，化作一道白烟离去。
我到家时已近中午，家里人各自忙碌，没人发现我一夜未归。
午饭后我又去找了趟梅婆婆，可惜她还是没回来。问了几个邻居，都说好几天没见到她了。
我失望而归。回去的路上，发现村里突然多了许多蛇——有的挂在树上，有的盘在屋顶，有的甚至肆无忌惮地横穿道路。
“要死哦，怎么又来这么多蛇！”
“是啊，当心点吧，说不定村里又要出事了。”
“嘘，是那个蛇伢女，快走快走。”
两个妇人小心地躲开蛇，见我来，像避开蛇一样慌忙躲开我，匆匆往家跑。
我皱眉继续往前走。忽然，一条手腕粗的花蛇从树上倒挂下来，拦住去路。
我吓得猛然后退，却见那蛇吐着信子，竟口吐人言：“蛇伢女，你有人庇护，躲得过这一劫，但他们可躲不过。劝你别多管闲事，跟那老太婆一起逃吧。”
这条蛇似曾相识。仔细一想，竟是当初衔着蛇珠来我家下聘的那条花蛇！
见它要溜走，我鼓起勇气叫住它：“等等！告诉我谁指使你来的？你们到底在谋划什么？还要害多少人才罢休？”
花蛇盘在树梢，竖瞳冷冷盯着我，似在冷笑：“早着呢，一切才刚刚开始。村里人都逃不掉。你不走，就等着瞧吧。”
说完，它蜿蜒爬上屋檐，消失不见。留我一人站在原地，惶然无措。
一路上我都在回想花蛇的警告，尤其是“跟婆婆一起跑”这句。
难道婆婆早已预见到这场劫难，所以独自离开避难了？
但婆婆不像会抛下村民的人。这么多年都没走，怎么会突然不辞而别？
满腹心事地回到家，见冷颜拿着个红绳穿的小香囊路过。我的视线跟着香囊走，下意识叫住她：“冷颜，你的护身符找到了？”
冷颜回头，烦躁地皱眉：“找到是找到了，可里面的东西没了。”
“没了？”我凑近看去，“里面原本装的是什么？”
“不知道，我妈把线缝死了，我没拆开过。”冷颜摩挲着香囊，神色惋惜。
我想里面大概是符纸之类的东西，拍拍她的肩安慰：“没事，以后晚上别出门，待在家里应该更安全。”
之前刘大姑变成蛇彘来找我时，凌寒说过，只要不出冷家大门就没事。加上冷颜是出门才撞邪，昨晚纸人老太也只敢待在院里——我想它们大抵是惧怕凌寒，不敢进门。
这样看来，只要冷颜晚上不出去，即使没有护身符，也能多几分保障。
“知道了。”冷颜随口应了声，转身要走。
“等等，”我又拉住她，“冷颜，之前你在后山出事后，那颗蛇珠去哪了，你还记得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