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别情总难言(中)
书名:围棋少年之人生如棋 作者:黑水书生 本章字数:2528字 发布时间:2025-09-01

天边初见曙色,小乞丐便醒了。看着江流儿还在打谱,连自己起来也未发觉,小乞丐便把江流儿的外衫给他披了,旋即打个哈欠,在他对面坐了。江流儿见状抬头一笑,一面起身穿上外衫,一面对小乞丐道:

“还早呢,不再睡会儿了?”

见小乞丐摇了摇头,江流儿又坐了下来,执了一颗白子继道:

“饿不饿?这局已打完一多半了,打完咱们就出发,路上找点吃的。”一语方罢,他手起子落,继续打起谱来,却见他刚落子,小乞丐黑子已落在了下一步。江流儿微讶,刚望了一眼,就听小乞丐向他温言道:

“这棋谱我打过,咱们一起打吧。”

江流儿闻言心下了然——难怪小乞丐对这棋谱熟稔至此!当下也不细问,径自执子落地,二人你来我往,不多会儿就打完了这局。

巳时将近,江流儿和小乞丐已赶至吴州城下。到了门口,二人兴奋地击掌欢呼,江流儿随即拉起小乞丐的手,欢欢喜喜地跑到城中,买了两个汤包,二人边吃边走,很快就到了国手大赛的报名处。江流儿但见誊录之处人山人海,不时有人高声核校着参赛棋手的姓名籍贯,也就并未急着去挤,回头看处,只见小乞丐也望向棋台,便与他一道走近了些。

棋台周围也都是人,不过比身后的报名处略少些。江流儿远远看去,那上面有几个人一处站着,正欲到棋台近处看看,小乞丐却把他从后拉住。他本也无心凑这热闹,也便在原地没有动,耳中却听围观众人惊叹道:

“真不得了啊!”“我从没见过这么高大的棋台啊!”

“再过五个月就是国手大赛了,上回国手大赛还是十年前呢!谁赢得头名,就能向大明第一国手方胜挑战,争夺当今棋圣!”

“这棋台够威风,够气派!要是我能当上棋圣该有多好啊!”身畔的小乞丐一语方罢,江流儿便笑向他道:

“你省省吧!棋圣嘛,当然是非我莫属了!”岂料他话音刚落,便有人在近旁大笑不止:

“哈哈哈,你听听,这两个臭小子居然想当棋圣!”

“可真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你们笑甚么!”眼见取笑他们的人越来越多,江流儿不平地喝道。却见最先嘲笑他们的两个人反而更起劲了:

“臭小子,你还不服气呀!”江流儿见那人边说边捋袖子,一副随时要揍他二人的神气,正在咬牙切齿,却被人从身后一把抓住了双臂:

“嘿嘿,我找到你啦!你逃不掉吧?我终于找到你啦!哈哈哈哈……”

那人欣喜若狂,手舞足蹈,江流儿给他抓得动弹不得,正要发作,却见小乞丐面现诧异地道:“疯老头?”

“啊?是你?”江流儿见状回头一看,果真是老乞丐,此刻仍是乐不可支——好在他已经放开了自己。

“你怎么也到吴州来了?”江流儿不欲与他说话,早听小乞丐问道。

“我烤的红薯你们还没吃呢,害得我追了好几天!”老乞丐一面说,一面从怀中掏出两个烤红薯递到小乞丐手上,“嘿嘿,快吃吧!”

“啊?”小乞丐接过两个硬邦邦的红薯,那酸味直呛鼻子。只见疯老头围着江流儿转来转去,江流儿就是不正眼瞧他,而方才嘲笑他们的人又开口了:

“一个疯老头,两个臭小子,要搞甚么鬼?”

“给棋圣送烂红薯来了!”“对!哈哈哈哈……”

“那就送给你!”小乞丐闻言恍然大悟,说话间便将两个红薯掷到那二人脸上,其中一个猝不及防,居然跌倒在地。趁另一个拉他起身时,小乞丐拉起老乞丐就跑,随即回头向怔在原地的江流儿叫道,“走!”

江流儿依言跑开时,对方已然反应过来,听着“抓住他们”的喊声不绝于耳,他只得拼命往前飞奔。

话分两头。方才江流儿和小乞丐远望棋台时看到的人影不是别人,正是当今棋圣方胜,还有他的好友武尚永父子。武尚永看了一眼台下,转而向方胜道:

“听说这次是由福王来主持?”

“嗯,盛况空前啊。”方胜向报名处望了一眼。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不知今年谁能向你这个棋圣挑战呢?”

“我可不会轻易把棋圣让给别人。”方胜闻言望向报名处负手而立,神色里隐隐带了几分傲然。

“方伯伯,侄儿今年倒是想向您挑战。”一直侍立在武尚永身畔的武云飞抱拳笑道。

“嗯?是吗?那我就等你来。不过我担心的不是你,而是……”

“难道是雷凌云?”不待方胜说完,武云飞便问道。

“是一个叫江流儿的围棋天才。他令金威远身败名裂,用模仿棋打败李慕青,还有与刘南如的那盘喋血棋……”方胜拈须闭目,直截了当地道,“他才是对我有威胁的人。”

一语既了,方胜陷入沉思,心下不由暗道:

“这个江流儿到底是个甚么样的人呢?他会参加本次国手大赛吗?我还真想会会他呀……”

棋圣正惦记自己,江流儿一无所知。此刻他正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才追到小乞丐二人藏身的巷子,听得他们有说有笑,便有些别扭地立在巷口,不肯向前多走一步。

“哎?你从桃源县一直追到吴州?”

“是啊,我终于找到你们了。你们在跟我捉迷藏吗?是不是啊?嘿嘿……”江流儿见老乞丐看向自己,当下便转过头去,不想多看他一眼。

“那你吃饭了吗?”

“没有呢,我肚子好饿啊!”

“好!走,咱们喝酒去!”只见小乞丐拉着老乞丐就往前走,直走出一丈有余,才回过头来向他跑了几步:

“喂,臭小子,走啊!”

“我不去!”才见老乞丐就差点忘了他这个大哥!江流儿一想到这,说话也没好气了。

“哼,对一个疯老头发火生气算甚么英雄?不去拉倒!”却见这小要饭的非但不来哄他,反而径直走向老乞丐道,“我们走吧!”

“我要吃鸡鸭鱼猪蹄!”“好!”见他满口应着便和老乞丐扬长而去,江流儿急了,无奈叹道:

“哎……算我倒霉!”他发足去追,边追边喊道,“等等我!哎,你们等等我啊!”

三人到了一家大酒楼,拣了个临窗位置坐定,店小二一来,小乞丐便一口气点了西瓜鸡、卤鸭、鲈鱼、万三蹄、藏书羊肉、响油鳝糊、酒酿圆子、清溜河虾仁、莼菜银鱼汤,又叫打了一坛烧酒、一壶桂花米酒。小二听这小乞丐点的八菜一汤,连酒也都是本地最有名的,又看他身边的白衣少年气度不凡,登时收起了小觑之心。

半个时辰后,酒菜都上齐了。小乞丐才呷了一口桂花米酒,就见对面疯老头一个鸡腿已经下肚,右手扔下骨头,左手端起酒杯,仰头便饮尽了。不一会儿,桌上的菜已然没了一半,小乞丐见他仍在左右开弓,因嘱咐道:

“喂,别吃太多,会撑死的。”见江流儿一言不发,连筷子都未动一下,小乞丐又无奈叹道:

“是你自己不好,烧了江流儿的宝贝书。他还在恨你,我也没办法。”

江流儿知道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怎奈老乞丐好似全无这回事一般,只顾大吃大喝,原本就不想理他,小乞丐既拉他一道吃饭,恐怕也再难摆脱,更不知该如何了。正自心烦,忽闻门口一阵吆喝之声:

“让开让开!未来的棋圣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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